第 9 章 那對長針銀白如雪,針頭處……(1 / 1)

那對長針銀白如雪,針頭處一截泛黑,針尾的把手處雕刻了頭骨的形象。

自明道長驚呼:“黑骨斷魂針!”

眾人看向灰衣婢女手中的武器,原來那是江湖武器排行榜前十的黑骨斷魂針,傳說這針自帶毒性,被它紮中的人渾身如蛇蟻爬過,痛癢難耐,如果拿不到解藥,隻會受不了自儘。

上一次它出現在江湖時,黑骨斷魂針的主人還是江湖第一美人袁夜雁,以一招破蒼穹名動江湖,再後來袁夜雁成婚,黑骨斷魂針也跟著沒消息了。

沒想到,黑骨斷魂針再度現世是這樣的場景。

常子越劍指灰衣婢女,怒喝道:“為何無故害我張兄?”

灰衣婢女隻是隨意的甩了兩下手中的長針:“無故?這世上怎麼可能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刀王在家人的攙扶下,走出房門。現今抓出了凶手,刀王本應該滿腔怒火,為兒子報仇,但是他的眼神中卻意外的平靜:“是你給我寄信?”

灰衣婢女將長針泛黑的一頭對準刀王,俠客們看見了,立即把刀王擋災身後,刀王身受重傷,絕無可能是黑骨斷魂針主人的對手,灰衣婢女沒有攻擊,隻是譏笑道:“家犬不少嘛。”

“你說什麼呢妖女!”

“勸你識相一點!放下武器!”

“我們這麼多人你吃不了好果子!”

刀王走下台階,他的家人想拉住他,但他擺擺手,問:“你究竟是誰?”

“殺得人太多,都記不清誰會來尋仇了嗎?”

江湖人想要以武功闖出名聲,隻有不斷的和人決鬥,打敗有名的前人,在決鬥過程中難免有失手的時候,所以默認對此事寬容,但是有人尋仇上門也不見怪,隻是罪不及家人,眾人都認為灰衣婢女做得過分了。

但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驚掉下巴。

“……還是說,屠的滿門太多有恃無恐了?”

“怎麼可能?”

“張兄不是這樣的人!”

刀王瞳孔震動,蒼白起皮的嘴唇上下張合:“……你是袁家人?”

灰衣婢女大笑:“好久不見,張叔叔,為什麼這麼震驚?你殺義妹袁夜雁的時候不是很痛快嗎?殺人狂也會有情緒上的觸動?”

她這一句話著實打了眾人措手不及,當年袁夜雁行走江湖時,結識刀王,二人結拜為兄妹,袁夜雁身為江湖第一美人,功夫不弱,張刃的武功更是萬夫莫開,二人在江湖風頭無兩,人人皆知。

刀王殺了袁夜雁?這句話說出去怎麼可能有人信!

灰衣婢女看見眾人麵麵相覷的樣子,低頭暗笑:“刀王,你真的好厲害,大家都不信你是個偽君子。”

說完,她從衣襟裡掏出一個令牌丟向顧竹笙:“我要報官!”

“十年前,寧康五年八月十七晚,張刃帶著他的爪牙屠儘左京吾衛中郎家滿門,左京吾衛中郎也就是袁夜雁的丈夫!”

小黑撿起令牌,遞給顧竹笙,隻見這塊令牌沾滿血漬,上麵寫著“誓與共,不可斷”。

“這塊令牌有兩枚,一枚” “誓與共,不可斷”,放在袁夜雁那裡,一枚“情與義,今常在”,放在張刃那裡。”

這枚令牌丟出來可謂砸了武林眾人一個晴天霹靂,一位自稱袁夜雁後人的女人,拿著刀王與袁夜雁的結義證據,揭露刀王殺了他義妹滿門!

常子越氣息不穩,他還是決定相信張兄:“……張兄為人重義寬厚,所殺之人也都是大奸大惡之徒,此事驚駭世俗,還需調查清楚,不可信口開河。”

刀王在“袁家後人”的消息中回過神,他沒有正麵回答灰衣婢女的話,而是說:“犯下錯的是我,如果有什麼,都衝我來,柏兒是無辜的,不要連累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就不無辜嗎!”灰衣婢女甩出長針擊向刀王,常子越揮劍擋住衝擊,長針帶出的氣流在接觸劍身的那一刻,引爆,劍身被擊碎。

“破蒼穹!”

有人認出這一招是袁夜雁的成名招式,將內功壓縮至長針頭,在針頭接近物體時,內力傳輸進物體中心,引爆物體,據說此招練至巔峰,可一針爆破一座山。

這下沒人懷疑灰衣婢女的身份,常子越劍碎,被擊退兩步,口中溢出鮮血。

灰衣婢女一揮手,銀鏈連著長針回到手中:“我這段時間在張府過得很開心,家主寬厚,管家嚴謹,仆人勤勞,男子們都胸懷熱血,女子們也溫柔賢惠。”

“本來我家也應該是這樣的。”

常子越單膝跪地,忍不住咳嗽:“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袁小姐勿親信歹人!”

“有什麼誤會?那天我躲在後院的假山中,看得一清二楚,張刃是怎樣冷血無情殺掉我所有的家人。”

“本來我也想像他這樣不考慮感情,直接殺了這座山莊的所有人。”

“也許是莊裡的日子太開心了,這一拖,拖到你竟然要退隱?”

袁小姐好像被自己的話逗樂了,笑得花枝亂顫:“退隱?你怎麼能退隱?你殺了這麼多人想走就能走嗎!”

笑著笑著,她突然止住,整理了一下耳邊剛剛因為攻擊散亂下來的頭發:“左右我們也算是熟人,款待我這麼久,我也就隻好送達一份大禮,恭祝你退隱。”

眾人心中升起不詳的預兆。

“我給大家這兩天的夥食都下了毒,好好體驗吧。”

王昆怒罵:“你無恥!這關我們什麼事啊!”

“對啊,我們就是來做客!沒害過人!”

叫罵聲此起彼伏。

袁小姐瞥過臉,不在意眾人的聲討,好像在等什麼。不一會兒,一位粉衣女子抱著一個嬰兒從房屋上落下,將嬰兒遞給袁小姐。

兒媳不敢相信:“逸之!我的孩子!雲兒,你為什麼……“

還未等兒媳說完,粉衣女子揭下人皮麵具,那是一張與雲兒毫不相乾的臉。

“是無相門!”

“你有什麼衝我來,他隻是一個無辜的幼兒!”

刀王看見孫子被挾持,氣急,口中隱隱血腥味。

無相門是武林中最神秘的一個門派,沒有人知道怎麼進入,也沒有人知道成員有誰。對於無相門隻有些許流言,無相門的每個人都有一千張臉,當他決定要隱藏時,沒人能找出他,也許你從他身邊經過都辨認不出。

袁小姐抱著逸之,看著逸之酣睡的肉臉,用手指捏一捏,這才回答眾人的問題:“閉目是罪,捂耳是惡,封口是邪。”

眾人見她將長針對準嬰孩的眉心,急忙勸阻。刀王抽出旁人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如果我以死謝罪,能否請袁小姐放過逸之。”

長針在她的手指中舞動,袁小姐平淡地說:“也許吧,先死下讓我想想。”

自明道長:“你!”

刀王看著袁小姐熟悉的眉眼,仿佛又看到二十多年前那個嬌俏的少女。

“當我在書桌上看到那份信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來了。距離上次見麵已經有十年了,我不敢求你再喚我一聲張叔叔,隻求我的死能夠平息你的怒火,請你放過我的家人。”

“年輕的時候為了爭口氣,闖出名堂做了太多錯事,”刀王搖搖頭,眼神中是哀痛:“但是請相信,雁兒是我最不願意傷害的人。那時我奉命辦事,見到雁兒渾身是血倒在地上時,才明白自己鑄成大錯。”

“收到信時,我就聯係了顧少卿,一是請求他保護我家人的安慰,二是找出你,想要見你一麵。”

“可是如今見到了你,卻開不了口,千言萬語到嘴邊隻剩下了抱歉。”

他看向顧竹笙:“我死之後,不要再追究柏兒的事了,讓袁小姐拿出解藥就走吧。”

“諸多事情無法宣之於口,這一切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終結在我這裡。”

說完,刀王抬頭看向清澈蔚藍的天空,陽光照在他臉上傳來一絲暖意。他將刀刃深深劃進脖子,鮮血噴湧而出,家人們接住他倒下的身體,伏在身旁哭泣。

天空好藍,和二十多年前他初入江湖的那天一樣藍,他閉上眼睛,呼吸漸漸衰弱,嘴角帶著笑意。

現在他感覺身體疲憊,等睡一覺起來,便和往常一樣,雁兒守在他的身邊。

這次他要和雁兒說一個很長的故事,他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敬仰,然後收養了一個孤兒,取名叫柏兒,最後她的女兒,來找他了。

又是一位武功高強的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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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小姐看見刀王自裁,神情淡漠:“你倒是爽快。”

眾人圍在刀王身邊哭泣,袁小姐將嬰孩丟向江攬月,趁無人防備,和粉衣女子運起輕功逃走了。

該是大仇得報,她的聲音遠遠傳來,格外地輕鬆。

“再也不見了,毒各位就自己想辦法吧!”

“江攬月,你的藥很厲害,差點讓我失手。”

江攬月手足無措的抱住逸之,該是被驚醒了,逸之開始哇哇大哭。

顧竹笙看她抱小孩不得章法,山莊的人又都圍在刀王身邊哭泣,隻好把逸之抱過來,左手托著逸之的腰背,右手輕拍,哇哇叫的逸之感受到了安全,又沉沉地睡去。

智心和尚看著哭做一團的眾人,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常子越,以及哄著小孩的顧竹笙等人,垂眸輕念:“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