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黎一怔,很快便反應過來,心道糟糕——這妖要化作墨淵的樣子,企圖混肴視聽以脫身!
不能讓他得逞!
鹿黎手中尖刀迅速向前刺去,然而刀尖向前卻絲毫沒有半點阻力——那妖竟在她麵前消失了。
鹿黎瞬間明白了他選擇化作墨淵的原因。她回頭看去,果然見墨淵剛才所坐的位置,現在已空無一人。
眾人眼見這那鏡妖幻化做墨淵的樣子,又與真墨淵齊齊失了蹤影,皆十分驚慌。
傅昱和副手立刻執劍起身,警惕地四下環顧,仿佛下一秒,那凶殘鏡妖就會出現在他們身邊。
解案仙人亦大驚失色道:“那鏡妖幻化做了墨淵,用了他擅長的幻術隱去了他的身形!這樣一來,他們再次出現時,我們便徹底沒辦法分辨哪個為真哪個為假了。”
鹿黎點頭,盯著剛才墨淵坐的位置,神色頗為憂慮,叮囑幾人道:“一會兒若是墨淵現身,各位萬不可武斷斬殺。”
傅昱寬慰她道:“鹿姑娘放心,不會誤傷墨兄。”
副手亦滿臉自信道:“那鏡妖就算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毫無破綻,我眼力一向過人,且與墨兄弟關係近,定能一眼便認出真假!”
話音剛落,屋中一角便隱隱傳來陣陣械鬥的聲音。
幻術漸漸散去,纏鬥的身影漸漸清晰。
隻見兩個墨淵見招拆招,搏鬥正酣。
幾人見狀回頭看向自稱“眼裡過人”的副手小哥,想聽他有何高見,卻發現他早已經看呆了。
這兩個墨淵外貌不差分毫,連出劍的招式都一模一樣,仿佛鏡中之人與本相打了起來。
“快來幫忙,他是鏡妖!”其中一個一邊連環劍刺向對方,一邊向幾人喊道。
另一個側身輕巧閃過利劍,一邊甩出妖力反擊,一邊冷哼道:“與你這般低級妖鬥我幾時需要旁人幫忙,你這鏡妖,裝都裝不像。”
鹿黎覺得此話有理,掌中聚起一團靈力便向墨淵一號打去。隻見那靈力脫了鹿黎的掌心向他直衝而去,靈光驟閃,力道巨大,眼看馬上就要將那墨淵一號打個頭破血流。
然而下一秒,鹿黎心下突然泛出一絲不忍和猶疑,反手又給墨淵一號周身加了一層保護罩。
靈力打在保護罩上,撞擊出一簇火花。
解案仙人在一旁見鹿黎跟自娛自樂似的打了又護,不由滿頭黑線,“關心則亂,你先彆急。”
說話間,兩個墨淵已經又糾纏了幾個回合。早已分不清哪個是剛才鹿黎攻擊的那位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先把二人拉開。”傅昱說著上前,亦加入到纏鬥之中。
副手也跟著上前。
片刻後,兩個墨淵終於被拉開。
解案仙人思量片刻,走上前去,自袖中掏出一條細細的皮繩。
“料想這秘境中應是有妖作怪,我潛伏進去之前找掌獄借了這捆妖索,沒想到竟用到你身上了,多有得罪。”解案一邊將皮繩套在兩人腰上,一邊將這話對著兩個墨淵各說了一遍。
墨淵一號怒道:“解案你這是乾什麼?”
墨淵二號冷哼一聲:“還能乾什麼,當然是防止你這惡妖逃跑了。”
一號聞言又要出劍,“都是你這冒牌貨,拖我與你一起受這捆妖索之辱。”
二號見狀,亦拔劍欲再戰。
傅昱和副手歎了口氣,手動將二人拉開。
“這鏡妖擬態精致,又能模仿其神態語氣,甚至妖術劍術都能模仿。這要如何分辨真假啊。”傅昱麵露難色。
鹿黎正色道:“先回養蜂穀,墨英也許能有辦法。”
解案仙人拽了拽兩人腰間的捆妖索,確保綁結實了,便將那皮繩隱去了形態。
兩個墨淵見身上捆妖索沒了蹤跡,怒氣散去了些,但嘴仗不停,“對,去養蜂穀,真金不怕火煉。”“死妖嘴硬。”
來時幾人乘的養蜂穀馬車早已回程,傅昱提議從衙門中借幾匹馬,騎馬前去,當日便可往返。
解案卻稱自己不會騎馬,堅持走路去養蜂穀。
這養蜂穀離西田城雖不遠,步行不免也要一日,有這鏡妖在身邊,總覺夜長夢多,萬一他再逃了更是麻煩。
而解案仙人盼的就是他逃跑——這捆妖索是她妹妹掌獄仙人最趁手的法器,綁在妖身上,便可隨時感知到這妖的動向。現在將這繩索隱去形態,若是途中那鏡妖企圖逃跑,繩子便能立刻感知出來,揪出假的那個。
她將傅昱鹿黎拉到一邊,輕聲將此打算告知二人,很快便說服二人走路去養蜂穀。
離開衙門前,傅昱找來縣丞,表明身份,請他派人在城中搜尋下落不明的縣令和菟文。
從衙門出來,幾人徑直向城外行去。城中街道依舊蕭索,路上行人稀疏。鹿黎看著走在前麵,時不時互拋眼神刀的兩個墨淵,心道:希望此番將這作亂的鏡妖帶走,能讓這城中的居民重獲安定。
快要行出城時,忽聽一陣嗚咽之聲。
循聲看去,隻見一個麵容憔悴的女子正在街角貼尋人告示。
鹿黎掃過一眼,見這街角牆麵上足足貼了密密麻麻十幾張尋人告示。
她見其中一張有些眼熟,在腦海中搜尋片刻,這才想起畫中男子正是在秘境中從背後偷襲她的那個妖兵。腦中浮現出他被墨淵折斷手腳最後慘死的模樣,想到在畫像下細心標注住址的家人滿懷希望的等待,卻再也見不到他,鹿黎心下一陣難受,
其他畫像中亦皆是青壯年,估計都是被這可惡鏡妖殺掉做了妖兵。
方才低泣的女子,此時貼完了告示,氣力用儘,跌坐在地上嚎哭起來。
鹿黎看不下去,上前將她扶起。
女子淚眼迷蒙,兀自喃喃道:“我的兒啊……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看好你……”
鹿黎聽著這話有些意外,抬頭去看這女子剛貼上的告示,發現畫像上畫得竟不是青狀年,而是男童,年齡看起來頂多四五歲。
秘境中有如此年紀的兒童嗎?鹿黎一時有些疑惑。
女子慟哭一陣,終於找回些理智,道過謝回家去了。
城中氣氛壓抑,幾人加快步速出了城。
一路上,大家自覺保持著前二後四的隊形——兩個墨淵在前麵走著,餘下四人並列一排跟在後麵,抱胸抵頜緊緊盯著他倆,企圖尋找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然而整整行了一天,什麼發現也沒有。兩人中,也沒見誰有準備逃跑的打算。
由於眾人一路都在觀察真假墨淵,心思不在行路,步速頗慢,待夜幕降臨時,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夜間趕路不便,幾人決定找個地方歇歇腳,遙見遠處山腳下星點火光,猜想許是村落,便向那裡行去。
待走近才發現,那星點火光,不是村落中的油燈光,而是一隊人手持火把而行。
幾人有些失望,欲改道再尋他處,鹿黎卻突然停了腳步。在樹叢遮擋下,她指著那夜行隊伍,小聲道了句,“你們看!”
大家順著她指得方向看去,隻見那隊伍中間位置有一輛板車。這板車前後各有一人,前拉後推將車軲轆趕得吱吱響,車上坐了兩個小孩,雖火把不怎麼明亮,也能看出他們衣衫頗為華麗。
“怎麼了?”解案仙人沒明白鹿黎想讓她看什麼。
傅昱蹙眉:“這隊伍氣氛沉默,就連這兩個孩童也不做聲,確實有些奇怪。”
“不止這一處古怪。方才火光照亮了那車上孩子的臉,我看著其中一個很像今日咱們在西田城尋人告示上看到的那個男孩。”鹿黎說著向兩個墨淵看去。
這倆人原本還在眼神較量,見鹿黎看向他們,其中一個立刻明白過來,“我這就啟了幻術隱去大家身形,咱們可以混到隊伍中打探清楚。”
這倆人原本還在眼神較量,見鹿黎看向他們,其中一個立刻明白過來,“我這就啟了幻術隱去大家身形,方便咱們混到隊伍中打探清楚。”
還沒等說完,另一個揮手道:“已經可以了。”說著往鹿黎身邊湊過來,“這隊伍氣氛確實詭異,跟在我身後。”
抬眸撞上他眼中的關切,鹿黎正欲點頭,另一個墨淵卻擠進兩人中間,一臉焦急道:“跟在我身後,他是鏡妖,提防著點。”
鹿黎感到一陣頭疼,將兩人推開,煩躁道:“你倆都離我遠點。”說著拉起解案向那沉默的夜行隊伍潛去。
幾人走近那輛板車,見那板車上兩個孩童為一男一女,其中那個男孩,果真與西田城尋人告示中的孩童十分相似。
這兩個小孩皆閉著眼睛,身體隨著板車顛簸搖晃著,磕到板車檔板也毫無反應,簡直如死屍一般。
鹿黎躍上板車,將手放在兩個小孩鼻子前試探,發現兩人都有微弱鼻息,略微放下心來。
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意欲何為,幾人跟在隊伍後麵,一路隨行。
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隊伍停了下來。
借著微弱的火光,鹿黎看到前方有一條河擋住了前路。
隊伍中仍是無人說話,卻自動向兩邊閃開,讓出一條通路來。
原本一直走在隊尾的一個老者緩步走到河邊,口中念念有詞。
鹿黎幾人湊上前去,聽到他說的竟是:“河神保佑,風調雨順,童男童女,獻祭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