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文見鹿黎和墨淵撩簾進來，將臉上的血擦掉，笑道：“鹿姑娘，淵兒哥哥，就是這妖在搗鬼。我將他殺死，這秘境就平靜了。”

仔細一聽，果然山洞外的刀劍廝殺聲弱了下來。

墨淵蹙眉狐疑道：“不是讓你去找縣令？”

菟文道：“找了，縣令不在。我擔心淵兒哥哥，就主動托那路妖將我傳送來了。”

兔妖雖不會被動收到妖術影響，但主動接受還是可以的。

正說著，身後傳來腳步聲，“妖兵怎麼突然都倒下了？還有，解案怎麼也不見了？”傅昱提著劍衝進來。

“背後指使妖兵的妖被她殺了，妖氣散儘，妖兵沒有妖氣支撐，自然與死屍無異。”墨淵指著地上死狀淒慘的妖，“也就是說，案子結了。”

“案子結了？”傅昱有些訝異，感覺自己似乎隻是昏睡一覺又斬了幾個妖，這案子怎麼就突然結了？“那些屍體是哪來的？又去了哪裡？那些失蹤的人又在哪？”

墨淵解釋道：“失蹤之人都是被惡妖盯上的，這秘境原本不是囚人之處，而是救人之所。隻是被這妖發現後，想利用這裡的人做妖兵殼子，但這秘境畢竟是仙人所築，靈力主導下，做不成妖兵，所以這妖隻好潛進來將隱居在此的人殺害，利用路妖傳送到外界，在外麵給屍體注入妖氣，再傳送回來。”

傅昱有些明白了，“所以路邊突然出現的屍體，都是從這秘境中被妖害死的？而那些屍體再外麵吸收了妖氣之後，變成妖兵又回到了這裡？”

墨淵點頭：“沒錯，現在這妖死了，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你可以交差了，我們也好儘早回去。”

說著他將地上已經涼了的妖扛起來，幾人走出山洞，迎麵見解案仙人和所長正走過來。

傅昱見解案頭發淩亂，麵容憔悴，不禁問道：“一會不見，你怎麼狼狽成這樣？”

解案看看他，疑惑道：“一會不見？我們見過嗎？”

鹿黎趕忙道：“傅少卿，剛才我們所見的那個解案仙人，是個假冒的。這位才是真正的解案仙人。”

傅昱似懂非懂點頭。

所長見惡妖被除，很是欣慰，臉上皺紋都舒展了，忙向幾人道謝。

菟文自告奮勇與所長一起留下來修複秘境，其他幾人通過路妖的傳送回到了那條小路上。

此時正是黎明時分，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

幾人馬不停蹄趕往衙門。

遠遠便看到大理寺副手小哥苦著臉，在衙門門前來回踱步，見到傅昱一行人，臉色瞬間舒展開來。

“少卿，你回來啦！墨兄弟讓我來找縣令求助，結果一晚上也沒等到人。這不現在還沒來呢！給我急壞了。”他迎上前，掃視了一圈問，“哎？菟姑娘呢？你們沒有見到她嗎？她說要去找你們……”

墨淵沒有回答他連環炮般的問題，隻是指了指肩上的妖屍道：“先進門等，我可不想一直扛著這玩意。”

眾人進了衙門等了片刻，終於見縣令匆匆到來。

“哎呀，不好意思各位。昨夜身體不適……”他賠著笑臉走進門來，看到屋中央放著的妖屍，神色一變，顫巍巍道，“這……這是……”

“這是我們捉的妖。”傅昱道。

“哦哦。沒想到啊，這案竟真是妖怪所為啊。”縣令遠遠繞過那妖屍，坐到位子上，歎道，“感謝各位，忙碌了一晚，想必十分疲憊吧。”

墨淵笑道：“我們還好，隻是那秘境對能識彆仙妖，一直攻擊仙界之人，他們險些力竭。”

縣令聞言，忙向鹿黎和解案仙人抱拳道：“真是辛苦二位了。多虧二位鼎力相助，才這麼快就抓住了幕後黑手，不然我真是寢食難安呐。”

墨淵擺擺手道：“大人會錯意了。他不是幕後黑手。”

縣令臉色微變問道：“他不是？那此案幕後黑手是……”

墨淵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道：“幕後黑手就是將這妖殺死，企圖讓他做替罪羊的人。”

鹿黎聞言一驚，“菟文？”

墨淵搖頭道，“不是真菟文。隻是化作菟文模樣的妖。”

鹿黎忽然恍然大悟，望向墨淵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那人就在此處？”

墨淵原本神色淩厲，聞言斂眸望向鹿黎，唇角冷意頓時弱了幾分，目光也瞬時變得溫柔。

他看著她，點點頭，目露讚許，“沒錯。”

鹿黎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此……此處？”縣令聲音有些顫抖。

鹿黎開口道：“正是。他將地上這妖刺死，又找借口說要留在秘境，待我們走後，便從秘境中出來，與我們彙合。”

聞言縣令扭頭看向副手。

副手臉色一驚，指著自己驚呼：“我？”

傅昱亦看向副手，問道：“你昨晚身在何處？”

“我就在衙門口守了一晚上啊，墨兄讓我來找縣令大人求救，衙役卻說縣令大人不在官宅，讓我等著……我就……”副手有些慌，結結巴巴。

縣令一拍桌子喝道：“誰能證明你所說的？”

傅昱扭頭看向縣令，“大人確定昨晚沒見到他？”

“沒有！”縣令神色堅定。

傅昱發現話中有異，蹙眉問道：“縣令是如何得知今晨與我們彙合之人就是他的？”

縣令一怔，“我？我是聽衙役說的。”

墨淵挑眉冷笑一聲，“請問縣令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我們中這兩位是仙人的？也是聽衙役說的？”

縣令表情僵了一下，解釋道：“呃，為官多年仙妖見多了，總會識得些許辨彆之法。”

“大人是說，你會辨認仙妖？”

縣令忙點頭稱是。

鹿黎沉聲道：“若當真如此，為何解案仙人由妖變仙，大人卻絲毫沒有覺察？”

“由妖變仙？”縣令麵上閃過一絲慌張。

鹿黎點頭道：“沒錯。昨日初到時，與我們同行的解案仙人是由妖假扮的。今日這位卻是真仙人。你若能分辨仙妖，當會立刻發覺。然而你卻直接將我們兩人認做仙人。”

“這是因為，你為了掩飾真實身份，以縣丞身份出現時，不得不封鎖妖力，根本無法辨出仙妖。而你在秘境中以菟文身份出現時，所見的已經是真的解案仙人了。因此你根本不曾發覺昨日所見的解案為鏡妖所化。”

她頓了頓，道，“不巧的是，那個假解案為了不暴露，也將妖力鎖了，你們兩隻鏡妖竟然麵對麵卻沒有認出同類。”

縣令原本還連連擺手打算解釋，一聽“你們兩隻鏡妖”這話，麵色瞬間煞白。

解案仙人也是一驚：“兩隻鏡妖？”

墨淵點頭道：“那隻模仿你的鏡妖被我拆穿身份之後，逃走了，估計已經變成其他樣子混在秘境之中了。但這隻，是混入秘境，以屍為殼，豢養妖兵的幕後主使。”

“可是既然這鏡妖鎖了妖力，你又是如何辨認出來的？”解案有些不解。

墨淵道：“自從得知這妖能修改秘境規則，我便懷疑此事為鏡妖所為。沒有妖能有篡改仙術秘境的能力，除非是鏡妖化作了築境之人。”

解案聽到這裡，想起之前所長說過，這鏡妖不僅可以精準模仿他人外形，還能模仿所化之人的仙術妖術。

“他應是先模仿了那隻路妖，將自己傳送進秘境，又模仿了所長的能力，篡改了秘境規則，讓它不斷攻擊秘境中的仙人，以保證自己安全。之後他便利用路妖的能力，不斷將凡人傳輸出去，注入妖力，再傳輸回秘境。然而，屍體被發現報了官，他隻好從義莊直接傳送妖兵，因此便形成了屍體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恐怖情形。”

“為了確保衙門查案不妨礙他的行動，這鏡妖一定需要一個衙門內部的身份，而衙門中最不容易被懷疑，又最能左右探案進度的，必定是縣令。”

“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有些懷疑他，屍體放到義莊不急於驗屍，查案也隻是封鎖道路，怎麼想都覺得有異。昨晚便讓菟文和副手趕回來便是為了盯人。”

“估計，他昨夜發現菟文和副手沒有進入秘境，便找機會綁了菟文，化作她的樣子進入秘境。這樣既不用擔心妖氣泄露身份，也不用怕與所化之人撞個正著。”墨淵道。

聽到這裡，解案仙人已經了然，她點頭接著道：“然後他便以菟文的身份，殺死一隻妖當做替罪羊，好讓我們誤以為抓到了凶手，交了差事。待咱們離開後，他便可以再回秘境豢養妖兵。”

墨淵點頭道：“沒錯。到時他將真正的菟文殺死，吞了她的妖丹，提高了妖力，再回那秘境恐怕會將整個秘境徹底篡改，將所長徹底反殺在秘境中。”

鹿黎一聽，不由怒從心起：鳩占鵲巢，最後還要將鵲屠殺在巢中，實在可怖可惡。

她掌中靈力化作一把鋒利尖刀，直取這鏡妖心口。

刀尖在刺入胸口的前一瞬停住，她厲聲問道：“你把縣令和菟文藏在哪裡了？”

“縣令”方才還一臉驚慌，這會兒神色中反而多了幾分淡定，“既然已被識破，仙人殺了我便是。”

他說著，嘴上泛起一絲桀驁的笑意，五官竟開始變化，一雙劍眉星目出現在“縣令”乾瘦的臉上，接著鼻梁變得高挺，下頜亦更加淩厲，一張墨淵的臉竟慢慢出現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