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做是死路一條,不做也是死路一條……(1 / 1)

劇痛如潮水一般,從皮膚的毛孔裡慎入,有一隻棍子在他的腦袋裡狠狠地攪動著,若不是他的胸口還有輕微起伏,恐怕彆蟲都會認為他已經死了。

漆黑的地牢裡,血汙和水汙混在一起,包裹著地上半*裸的雌蟲,那皮膚上都是交錯的傷痕,有深有淺,血肉翻飛。

要死了嗎?

就算不死,他離死也不會太遠了。

德納睜著空洞茫然的眼睛,盯著地麵上飛速爬過的黑色小蟲,黑暗中隻有他左手腕上戴的警控環跳動的紅光。

他不知道外界過了多久,那個晚上被捕後,他所有對外界的感知都像斷了片,疼痛中醒來,又在疼痛中暈厥過去。

沒有蟲過問他的姓名,也沒有蟲問他犯事的緣故。

這裡是帝國的絕對領域,進了這裡的,都是罪無可恕的蟲族,從未聽說過有翻案的罪蟲,這是一種默認的規則,進了這裡,就是任由他蟲魚肉的存在。

就算他真的因為私刑而在審判他的罪名前死去,也不會有蟲來為他叫冤。

黑暗裡,突兀地響起了青年沙啞低沉的哼唱聲,那本該是充滿童趣的曲調,在這情境中卻顯得十分怪異。

電子門在這個時候猛的打開,一道冰冷的光刺破黑暗瘋狂湧入,黑暗之外有個聲音居高臨下的響起:

“德納·林德?”

地上的雌蟲動了動,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猩紅的血從再次崩裂的傷口中蜿蜒而下,雌蟲一雙眼睛半睜,一道猙獰的傷口橫貫了他的左臉。

“……是的。”

逆著光站立的穿著漆黑製服的軍雌翻動著手裡的東西,朝後麵招了招手:“帶走。”

從光芒外走進來兩隻軍雌,一左一右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對他身上的傷也視而不見,如同拖拽著一攤爛泥,將德納拖離了地牢。

許久不見光的眼睛接觸到門後明亮的白光,他猛地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又睜開,冰冷慘白的樓道裡,回蕩著他們幾隻蟲族走動的聲音。

他沉默著低垂著頭,誰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對於一個必死的家夥,其他蟲也沒有心情去關注他的情緒。

*

“名字。”

“德納·德林。”

“公民id號。”

“……DL77582085222。”

“犯何罪。”

“……”

“犯何罪!”

高處的聲音再次重複問題,德納弓著身喘著氣,長久斷食斷水又被毆打,他覺得自己已經離死就差一步距離了,他抬起眼睛,注視著高處隱藏著刺眼光芒後的審判長和眾位審判團成員,乾裂的嘴唇輕動:

“謀,謀害雄子,公共場合投放誘導藥劑……”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場的其他蟲都聽見了,偌大冰冷的空間裡響起竊竊私語和翻動書頁的聲音。

“誘導藥劑從何處得來?”

“……黑市。”

“具體!”高處的不知是誰敲了一下桌麵發出咚咚聲:“怎麼聯係上的?知道對方身份嗎?”

頓了頓又說:“並未發現你的賬戶有大筆帝國幣交易,行程也未見可疑之處,德納·德林,想好了再說,藥劑從何而來,目的又是什麼?”

德納抬頭,似乎在回憶:“在……一個商場裡意外認識的,給了我一張名片,說有需要找他,我原本是想丟掉的,但是……”

德納臉上麻木平靜,就像是敘述陌生蟲的故事一般:“我的雄父有雄子了,他想要把家族所有的資源都傾倒給雄子,我還有好幾個弟弟……他們還小,雄父想把他們都送走,我不同意,和雄父產生了衝突。”

“他為我說了一門婚事,婚期定了我才知道,他把我和我還沒有成年的弟弟,一起給黑林做雌侍……”德納說到這裡,他的眼睛才亮起了一點冷光:“……然後,我就突然看到了那張已經被我遺忘的名片,那個時候,都在說岑珀雄子的成年禮,他還沒有雌君,還沒有雌侍,我想要賭一把。”

“知道岑珀雄子會去百星彙的拍賣,我聯係上了那蟲提出了我的需求,對方沒有任何消息,我以為隻是一個惡作劇,直到幾天後,管家說有一個我的匿名快遞,是誘導藥劑和它的使用說明書。”

“……”審判庭中一時無話,各種聲音不斷響起。

德林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傷痕累累的手下意識的在亂糟糟的褲子上摸了一下,緩了一口氣才繼續:“……原本隻是想要用誘導藥劑能夠引起岑珀雄子的一些關注,用了很少的劑量,因為拍賣廳裡蟲族不少,岑珀雄子拒絕了我,我不甘心,想趁著他獨自一蟲的時候再接觸他希望能讓他改變主意,但是因為意外,誘導藥劑摔碎了。”

“你知道那個劑量若是在七樓封閉廳中散開會有什麼後果嗎?攜帶那大量藥劑又是為何?”高處有蟲提出了疑問。

德納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笑,但因為臉上的傷,這個笑容猙獰恐怖:“我對劑量把握不清,帶著隻是想不夠的時候好方便再加一些。”

“你好大的膽子!應該知道那天來的許多蟲族身份特殊,你就不怕造成大禍嗎?!”

“……”德納沉默了一下:“不知道。”

他都是要死的蟲了,為什麼還要考慮那麼多,做是死路一條,不做也是死路一條。

如果他的死能夠……

“放肆!!”高處的蟲族大怒,“德納·德林,勸你道出實情,不要為你的幕後黑手遮掩!你以為我們查不出來嗎?你可想好了,如果你現在說出是誰指示你,我們還能網開一麵!”

網開一麵?

德納感受著背上溫熱的血不停流下,他全身沒有一處地方不疼的,聽到這個詞,心裡都忍不住冷笑。

他害的可是岑家的雄子,他不知道那天他被帶走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但是按照那個蟲族的計劃,岑珀雄子也要受些皮肉之苦。

他就算被審判庭放過,岑家,陸家,還有雄蟲保護協會,就能放過他嗎?隻怕是更加生不如死罷了。

還有那些因為誘導藥劑泄露而被波及的雌蟲們,誰又能放過他呢?

“我看你是真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又有一隻蟲族開口,隨著他的聲音響起的是翻書聲。

“我們審查過你的終端定位行程,並沒有發現近一個月你有去商場的跡象,至於快遞,篩查了近兩個月德林家所有收到的快遞,無任何異常。”

半空裡一個投影被打開,是一張路線圖,圖上的綠色線條在連續變化的日期裡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這是德納每日的行動路線,從工作的地方回到家,偶爾有幾天會去附近的幼崽托管所接弟弟,他們德林家居住的地方並沒有大型商場,如果他要去商場,必定有一天的路線會出現較大的變化。

但是沒有,直到出事前一天,這條綠色的線,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請問,你是什麼時候去的商場?對方又為什麼獨獨給你名片?岑珀雄子的成年禮在二十七天前,而我們調取了你三十二天的路線,沒有任何異常,請問,這是什麼原因?”

德納沉默了。

“又是誰,將岑珀雄子的行程告訴你的?”

德納:“……偶然聽到雄蟲們有聚會,我認為岑珀雄子會去。”

“行。”又是剛才的聲音“又是誰給你的邀請函?據我所知,那晚是雄蟲們的私蟲聚會,去的雌蟲們都是雄蟲們交好的蟲,我沒有查到德林家與當時的哪位雄蟲有過交往。”

“你的邀請函呢?我們並沒有在你的身上找到邀請函,而當時參與拍賣會的各位蟲族,我們都詢問過,並不是他們中的誰帶你進去的。”這聲音慢條斯理的詢問著自己的疑問:“而拍賣場那邊,也並沒有對你進入的印象,而監控,你說巧不巧,那天有一處的監控被損壞,成為了盲區。”

“你能解答我的這些疑問嗎?誘導藥劑是誰給你的?邀請函在哪裡?雄子的私蟲行程你又是從哪裡來的?和你合作的蟲族又是誰?”

“我不……”

上方傳來什麼東西重重敲在桌上的聲音:“德納,想清楚了,你若是繼續嘴硬下去,隻有死路一條,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家裡幾隻蟲崽想想。”

“這是我私蟲行為!!和他們沒有關係!”本來死氣沉沉的雌蟲突然暴起,但是身上的枷鎖將他死死的禁錮在原地,他的雙目含血:“他們還都是未成年的蟲崽……”

又是一聲重音敲響:“安靜!”

“你犯下如此大罪,就應該清楚,按照帝國的法律,審判庭有資格認證他們都是你的共同行動者,如果被判有罪,將會被打上罪雌的印記。”

至於德納的雄父和新生的雄子,因為有特赦權,大概不會有什麼事,至於家裡的雌蟲和蟲崽……

高處有蟲輕輕一笑:“如果你仔仔細細將你們的計劃說出來,說不準我們會重新界定呢?”

德納急促地喘息著,肌肉緊繃,雙手抓著自己的褲子,像是掙紮。

“為一個藏頭露尾的家夥犧牲自己和弟弟們,有必要嗎?他或者他們,能給你什麼好處呢?值得你這麼付出?”

德納抬起眼睛,乾裂的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他想說什麼,但是他竟不知道如何開口,他想說他們沒有權力這麼對他和他的家蟲們,但是……他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意義呢?

“想好了嗎?德納少爺,彆讓我們為難,你這拙劣的謊話,連我都看不下去了,都不需要給你上測謊裝置,懂嗎?”

“既然不會說謊,那就交代了吧,外頭可還有許多貴族們想把你剝皮拆骨呢?還有你那些可愛的弟弟們,如果不是我們控製了德林家的住宅,你也知道憤怒的受害者家屬會乾些什麼吧。”

德納雙眼浸滿恨意,許久後才終於頹然的放下了緊抓著的拳頭。

“彆傷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