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萊帝國帝星今夜格外的熱鬨,從昨夜起就有許多小型運輸艦將嬌豔的鮮花送入岑家的瑪麗帝蒂娜莊園,帝星上有點名氣的私蟲餐廳也都在同一天掛出了歇業兩天的通告。
如此高調,毫不遮掩,連路上行走的蟲族們都能聞到那運輸艦經過後散發的甜美香氣,稍微有點蟲脈的都知道,岑陸兩家的繼承雄子要成年了。
成年禮的邀請函早在兩個月前就提前送了出去,除了官方的新聞社,瑪麗蒂娜莊園主蟲拒絕了所有新聞社和記者們的申請,他們是為了慶祝雄子的生辰,並不想讓太多不重要的蟲出現在宴會上。
“……”
早上5點,管家卡爾威就將還在熟睡的岑珀給叫了起來,聯係的形象設計團隊早已在旁邊的房間等候著。
岑珀一臉麻木,任由滿屋子的設計師們給他挑選禮服和配飾,岑清頤看起來特彆高興,甚至拿出了自己年輕時費心得到的收藏品,希望能讓岑珀以最好的姿態迎來成年禮。
岑珀用手指挑起了一條看上去有些年頭但是被保護得很好的胸針鏈,它在璀璨的燈光下折射出令蟲目眩神迷的光彩。
這麼一條收藏物,足夠一個普通的四蟲家庭吃香的喝辣的半輩子,如此豪奢的物件,對岑清頤來說卻隻不過是其中最普通的一件。
他上輩子流落荒星,一星期裡能吃上一頓飽就已經是極幸運的事了,為了攢夠那二十萬帝國幣買一張行程票,他什麼都乾過,其他蟲不來招惹他,他就不會去主動惹事。
隻是區區二十萬而已,他花了五年,可誰能想到在五年前,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錢是什麼,也完全沒有擔心過沒有錢會是什麼下場,不過是二十萬,讓他受儘了痛苦。
“雄子殿下?怎麼了?”卡爾威見他神色不好,上前詢問了一句,他是岑珀的私蟲管家,對自己小主蟲的各種情緒變化那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沒什麼,雄父和雌父待會兒會過來嗎?”岑珀放下胸針鏈問。
瑪麗蒂娜莊園是岑清頤結婚前居住的地方,結婚後就和陸輕鴻一起住在了凡丹那區的中央住宅,岑珀出生後,這裡就被劃到了岑珀的名下作為他的私產。
他們隻會在休息日的時候偶爾來莊園小住,昨天是上班日,兩蟲都在凡丹那區,應該會直接從那兒過來。
卡爾威微笑:“雄子殿下您放心好了,雄主和雌君不會遲到的……您要不要喝點東西?今早準備了您愛喝的紅茶。”
岑珀也不是擔心他們會遲到,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裡總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不安感,或許是因為上輩子,他在明天就會陷入地獄……
那邊已經商量了大半天的團隊終於挑好了禮服,一隻亞雌恭敬地過來請岑珀去換上衣服,然後就開始做發型和化妝。
岑珀進了換衣間,看到了已經擺放好的禮服,純白色的襯衫,搭配著煙灰色的外套,在這個機器已經完全取代了低級勞動力的時代,這麼一件純手工製造的禮服是普通蟲族無法想象的,布料中甚至奢侈的加入了寶石粉末,看起來低調又不失奢華,上衣口袋中折放著雪白的天鵝絨手帕。
岑珀把衣服換上後走出來,等候著的卡爾威眼前一亮:“殿下,這身十分的適合您。”
團隊負責蟲也誇讚道:“是的,起初我們還擔心這個顏色太過沉寂,沒想到會有如此好的效果。”
很少有雄子成年禮上選擇這種色係的禮服,雄子們大多外形都十分優秀,也更加偏愛張揚美麗的顏色,他們看到岑家為雄子準備的禮服竟然還有這顏色的時候還愣了一下。
煙灰色是個很挑蟲的顏色,還沒有長開的少年雄蟲幾乎沒有能駕馭得住的,但是團隊負責蟲剛才看到那即將成年的雄子站在有些昏暗的燈光下,注視著手中的物件,周身自然形成一種冷然的氛圍。
這位身份尊貴的雄子即將成年,入了雄蟲保護協會的婚姻係統後,不知道會惹來多少雌蟲們的瘋狂追捧。
家世,容貌,樣樣都是頂級,負責蟲為不少雄蟲服務過,沒有一個雄子像岑家的這隻雄子一樣,安靜又平和,也不會無端羞辱毆打他們,偏偏又無人能夠忽視他的存在。
他心裡頓時覺得,那套不合時宜的煙灰色禮服,就是為這位雄子而存在的。
岑珀站在鏡子前整理著衣服,沒有把他們的讚美放在心上,他以前聽得夠多了,他失去了腺體後,雄蟲的身份讓他在荒星備受羞辱。
雄蟲身體柔弱,心理也脆弱不堪,需要精心的照顧,荒星上,他殺了三隻想要把他綁到床上去的雌蟲,才讓其他蟲知道,他並不是他們認為的那種雄蟲。
美麗嗎?
岑珀看著鏡子裡這張眉眼深濃,唇染薄紅的臉。
是美麗的。
今晚過後他進入成年期,這張臉會越發好看,是他在荒星的禍源。
岑珀勾唇一笑,眼裡那點寒色給這張臉添了兩分邪氣。
可也不是誰都能折下的。
衣服選好了,還有各種各樣的珠寶配飾,等完全結束,已經快早上九點了。
卡爾威收到消息,和正在喝茶的岑珀說了一聲:“雄主和雌君已經到了,正在和幾位客蟲在花廳聊天。”
岑珀“嗯”了一聲,今天來的客蟲都是帝星和周遭一些星球的大人物,大半都是家裡有適齡的雌蟲,想要爭取讓自家的雌子成為岑珀的雌君,或者雌侍。
他上輩子對婚姻之事好奇又羞怯,一直等到晚上才出現在宴會上,對見過的雌子們幾乎沒什麼印象了,感覺都差不多,要麼是看不出對他有沒有興趣的麵無表情的,要麼就是恨不得立刻撲到他身上來的熱情得過火的。
岑珀想了想,說好聽點是他給自己挑選喜歡的雌君雌侍,說不好聽點,就是選擇一個能讓岑家更上一層的聯姻對象。
畢竟雌蟲與雄蟲結婚後,名下的70%的財產都要無條件獻給雄蟲,許多雄蟲為了能過上吃喝不愁的生活,會選擇家世更好的雌蟲。
岑珀放下了茶杯站了起來,在卡爾威疑惑的目光中意味不明道:“我想先看看有沒有好看的雌蟲,不為過吧?”
他的資料等明天就會被更新後錄入雄蟲保護協會的係統,普通雌蟲看不到,但上頭這些有權有勢的,誰去看那些東西,早不知道在哪裡就拿到資料等著他呢,總不能,讓雌蟲來挑選他,他卻沒有去挑選雌蟲的資格吧。
他打定主意了,休想讓他再輕易離開帝星一步,他不會重蹈覆轍,也不會讓上一世的噩夢重現。
……
整個瑪麗蒂娜莊園陷入了繁忙,甚至從岑家和陸家臨時找了三十多個侍從前來幫忙,粉紫色的薔薇花不要錢似的鋪滿了草地,一張張鋪了純白手工編織布的長桌上,各色精致的糕點和水果擺放其上。
已經早早到來的賓客們就在草地上笑著交談,手中的水晶杯盛放著紅色液體。
帝星的雌蟲之間都是互相認識的,畢竟就這麼大,許多家族之間沾親帶故,就算不熟,也能言笑晏晏的交談幾句。
都心知肚明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也不會在麵上表現出什麼,場麵和諧又怪異。
從小樓繞過來的岑珀看著這個場麵輕笑,對跟上來的卡爾威說道:“你看,他們像不像是等著我出來然後問我賣多少的客人?”
卡爾威皺眉:“殿下,您這話……”
岑珀擺手:“我隨便說說的,我開個玩笑,我就不去湊熱鬨了,我先去找雌父,卡爾威,你替我去接待一下他們吧。”
“好的。”卡爾威還想說什麼,但猶豫了一下還是閉嘴了,他隻是覺得岑珀殿下剛才的話似乎有點自我嘲諷的意思,他不能理解,雄子怎麼會用這麼輕賤的語氣形容自己。
岑珀來到這兒又覺得十分沒意思,轉頭就離開往花廳所在走去。
他低著頭漫不經心的給不能來的雄子同學們的祝賀回消息,聽到一些聲音時下意識抬頭,就看到頭上的外牆上,有隻雌蟲正從一道窗戶裡爬出來。
岑珀:“…………”
對方也看到了他,眉頭頓時就皺了起來,是回屋子還是跳下來中,他選擇了後者,甚至還淡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午安,岑珀雄子。”
岑珀的黑發黑眼就像是他的象征,實在太好認出了,整個帝星,除了岑家和薄家,幾乎沒有雙黑的雄子。
岑珀打量著這個在他的家裡鬼鬼祟祟的家夥,倒是長了一張很好看的臉,微卷的深褐色頭發,狹長的綠色鳳眼,皮膚很白……
也是來參加宴會的某家的雌子?岑珀心想。
“這位……請問您方才是在做什麼?”岑珀微笑著問,要是按照他重生前的性子,早就先一腳把蟲踹翻叫護衛來再說。
對方愣了愣,似乎也沒有想到他這麼好脾氣,他像是想抬頭看什麼,但又很快控製住了自己的動作:“十分抱歉,岑珀雄子,是因為我一些私蟲原因誤闖了,不小心就將房門鎖了,沒有等到蟲,所以不得已才……”
岑珀冷冷盯著他,什麼私蟲原因,又是什麼不小心,他莊園裡的房,他怎麼不知道還能“不小心”被鎖上的?
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借口有些問題,這個雌子有一瞬間露出了懊惱的神色,索性道:“是我擾了您的興致,希望您能給我個補償的機會……不是!”
他看到岑珀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奇怪起來又連忙找補:“我不是那個意思,並沒有想糾纏您的意思,我是說,哈卡倫家族會在之後上門為今天之事表達歉意的。”
哈卡倫?
岑珀眯眼,他要是沒記錯,這個家族是西萊帝國運輸業巨頭,連官方都購買他們設計製造的大型物資艦,帝星最大的航運公司都有他們的股份。
曾經登上過西萊帝國財富榜第一,但很快就落到了第五位,那個時候,他看到財經分析過,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就是怕被蟲惦記,於是偷偷分散了家族資產。
誰不知道帝星首富就是星盜集團最喜歡挑戰的目標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為此上門道歉了。”岑珀心念轉動,哈卡倫家族……他上一輩子倒是沒注意雌父還邀請了這個家族。
安瑟麵帶歉意:“驚擾了您,十分抱歉。”
岑珀擺手一副懶得和他計較的模樣,看了一眼時間說了句“先行一步”後離開了,一邊走一邊給保安隊長發消息叫他過來迅速清查這邊,看看有什麼不對。
安瑟目送著雄子的身影,等完全看不見對方後才輕嘖了一聲,一層紅從脖子下彌漫上他的臉,忍不住捂住了臉,要不是顧忌著他這是在外麵,真想慘叫一聲。
他把事情搞砸了啊!原本是想給雄子留下一個好印象的……
但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根本記不得他了。
他放下了手深深地吐出一口氣,腦海裡閃過雄子冰冷的雙眼,又覺得身體和靈魂都一起躁動起來。
那是某種叫囂著希望被心上蟲撫慰的本能。
安瑟按耐住情緒,趁著沒蟲注意到這兒趕緊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