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見家長

後來肖磊就一直沒有問她那天晚上她的答案。

他或許想著，等她想清楚了或許她會主動告訴他，可偏偏葉迎不是個喜歡主動的人，也想不出具體的所以然來，隻好一直拖著。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這個學期過去了。

這期間肖磊因為生意上的事都很忙，和葉迎聚少離多，放暑假葉迎回了家，然後找了份幼兒園的兼職做做，倒也不是為了賺錢，隻是想陪陪久病的媽媽。

葉迎回去的時候大家都稱讚她，去了大城市果然不一樣，葉迎人高了，又變白了些，氣色好看了不少，人的談吐舉止什麼的更為成熟。

縣城裡的人很少，葉迎除了每天教教小朋友也沒什麼事可做。

肖磊給她買了個手機，當時手機還沒有智能化，隻能算是一般的能夠打電話發短信的溝通用品，葉迎就靠這個，每天晚上定時不動地和肖磊聊兩三個小時，但是肖磊總是特彆忙，似乎又要開分店，又要開台球館……每每都是說到一半，然後他又說等等，跟彆人談話去了，之後再回來跟她繼續說。

常常他周圍的聲音都是煩亂的，彆人稱他為“肖老板，這個放哪裡，該怎麼放？”

“肖老板，這個您簽一下。”

“肖老板，這個賬單您看一下嗎？”

……

肖老板，肖老板，肖老板。

葉迎打俏，“你什麼時候也成肖老板了？”

他總笑笑，略啞的嗓音顯出疲憊，“他們的口頭稱呼而已。”

最近他好像總是忙到淩晨一兩點，有時候連跟她打電話都沒有時間，整整兩個小時的通話，大部分她都隻能聽到他在不停地指揮旁邊的人。

因為這樣，在考慮他們龐大的手機通訊費的同時，葉迎還不得不擔心，他能不能應付得過來？

葉迎常常說：“不用每天給我打電話啊。”

“我想聽聽你的聲音。”他們有兩個月見不著麵，他無法過來，他已經忙得快脫不開身了，聽他說，他在彆的學校周邊，還有市中心都新開了KTV，還跟彆人合資開什麼酒吧，居然還叫SKY。

現在SKY這個名字也算大大的閃著紅燈豎立在夜色的城裡，有時候在市中心坐公交車都能看見，讓她都有點後悔，當初對這個名字沒有多潤色潤色。

“你乾嘛這麼拚？”像阿亮，她學校旁邊最初的那個KTV肖磊早已經不管了，全部讓他經營，他在那認識了新來的18歲前台小妹，很快打得火熱，兩人經常出去玩，天天看他□□空間曬狀態，好不快哉。

“存老婆本啊。”

他笑著說。

葉迎隻好稍稍沉默了一下，她總覺得這些對她來說是很遙遠的事情，確切地說是她從來沒考慮過的。

嫁給肖磊？

總覺得怪怪的。

幸虧她年紀還不算大，還有學可上，不用這麼快考慮。

事實上，如果不是肖磊那天晚上跟她那麼直麵的說了，她可能還會一直在這樣糾纏不清的狀態中打馬虎眼。

“彆太忙了，多注意點休息。”

“嗯。”

掛了電話。

不過這樣可引起了媽媽的警覺。

“小迎，交男朋友了？”

“……”葉迎收起電話轉頭，媽媽本來坐在房裡聽收音機，不知什麼時候把收音機調到了最小聲，耳朵伸向她這邊，唇角帶著笑意。

“交了男朋友可以跟我說，不用害羞。”媽媽拉過葉迎的手，“人怎麼樣？哪裡的？是你同學？”

媽媽總是喜歡問東問西。

“不是。”

“不是？那每天還這麼勤快地跟你打電話？”她媽媽的警覺性可是非常高。

沉默半晌，葉迎終於站在她麵前低聲說，“……其實他就是以前送我回來的那個男生。”

斷斷續續把和肖磊的事和盤托出。

媽媽聽後臉色冷凝地沉默著，葉迎在燈下觀察她，生怕她因為這件事而難過，輕喚一聲，“媽。”

葉媽媽回過神來，“沒事。”把她拉下來坐，“你受苦了。”

“沒。”葉迎搖頭，“他對我很好。”

“好到什麼程度？”

葉媽媽開始擔心起女兒來。

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任何人好吧，他對葉迎總是有企圖的，不是她的錢，那肯定就是她的青春了。

葉迎沒說話。

葉媽媽歎息一口氣，“什麼時候帶過來讓我看看，他長得醜嗎？”她是知道自己女兒是有多漂亮的，上初中的時候就有一大票男孩子圍著她了。

“不醜，挺好看的。”

“多大？”

“快二十三了。”

葉媽媽舒了一口氣，“那還挺年輕。”生怕他是什麼四五十歲的中年老男人，專門想吃這種嫩姑娘。

“帶過來看看吧。”總之不管葉迎說什麼，眼見為真。

“嗯。”

一想到這事，葉媽媽胸腔裡又忍不住喟歎，“唉，小迎，我那麼辛苦地供你上學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不要跟我一樣過這麼窮這麼苦的生活，你能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自己想要什麼自己賺，自自由由。那個人對你這麼好，又供你上大學我們很感激，但真不是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的，聽清楚了嗎？”

“我知道。”葉迎點頭，抓住她的手，“媽，你放心，我有分寸。”

至今為止，肖磊還沒強迫過她什麼，甚至連架都沒怎麼吵過，他們之間一直有很奇怪的和諧感，好像並不像彆的情侶之間會有摩擦或者不適。

但也因為這樣加深了葉迎的惶恐感，他們真的是情侶嗎？

他們之間的互相包容，是因為愛情，個性相投還隻是因為那份契約關係並沒有規定相處模式，而隻要他們互相滿足了對方的條件，彆的都可以忽略不計？

直到肖磊那天正麵跟她說了一次，她才真的願意麵對“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也才跟媽媽說，讓她幫她出出主意，她的確是有點混亂了。

九月初暑假結束，葉迎回了A城。

出了火車站停在她麵前的是一輛嶄新的本田汽車，黑色的車身在太陽下閃閃發亮，葉迎驚住了，連路都不會走，“這是你買的？”

肖磊從車上下來，他今天還是穿著西裝，帶著笑意，“嗯。”

然後替她接過行李，放到後備箱。

葉迎坐上去，裡麵立刻有涼涼的空調風出來，葉迎手撐在副駕駛座上，好奇地打量著，“多少錢？”

“十幾萬吧。”

“這麼貴，你買車是乾嘛？”

“談生意要有個行頭，而且自己開車比坐公交車方便。”

葉迎點點頭。

肖磊踩了油門開動，葉迎看著巨大的透明前窗，感受著汽車微小的顛簸和旁邊快速滑過的行人。

“以後你要回家也不用老去排隊買火車票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真的嗎？”葉迎很驚喜地笑。

肖磊點點頭，“開車的話也就三四個小時。”

“好！”

“你媽媽還好嗎？”

“還好，就是眼睛還是看不太清。”

“下次看看能不能做手術治好。”有了錢真的很多事都有了辦法。

提到媽媽，葉迎想起媽媽的叮囑，“我媽說找個時間讓你去見她一麵。”

車遇到紅燈停了，肖磊轉頭看她，“我們的事你跟你媽說了？”

葉迎點點頭，欠著腦袋，沒回應他的視線。

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肖磊嘴角微微勾起來，“找時間我上門拜訪她。”

事情隔了隻不過一個星期，肖磊就真的找了一個星期六，帶著葉迎一起開車回了他們縣城。縣城裡倒也不是不繁華，但是這樣嶄新的汽車停在小姨家門口還是第一次，更何況肖磊還是和葉迎一起進來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是什麼關係。

肖磊買了很多禮品，就真的跟女婿上門一般隆重。

小姨家十分熱情，做了一大桌好菜招待肖磊，更讓肖磊晚上住在這，明天再回去。晚上便是肖磊和葉迎媽媽的談話時光。

葉迎雖然也在其中，但一直屬於聽的份比較多。

肖磊和媽媽聊了很多，大多都是媽媽在問，肖磊在答，但看得出來她媽媽的神情在慢慢得變柔和，對肖磊態度好了很多。

到最後，“多謝你這幾年對小迎的照顧。”

葉媽媽說著就要站起來。

肖磊忙扶著她，“阿姨，您彆這樣。”

從肖磊的談吐態度，行為舉止乃至他從過去到現在的經曆，無一處不顯示著他的確是個好青年，隻是母親的心總是放不下。

葉媽媽被扶坐下，“小迎性格倔，勞你多費心了。”

肖磊笑，“沒有的事。”頓了頓，“她很好。”

很好很好，他快喜歡得不得了。

肖磊越過葉媽媽看向身後的葉迎，她一直靜靜聽著，沒有參與到他們的話題中，“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是想跟她結婚的。”

他眼神認真。

這話是說給葉媽媽聽的，也是說給她聽的。

回城的路上，清風吹動路旁樹葉，他開了窗，讓整個車內透透亮。肖磊的心情很好。他覺得這次他回去是他和葉迎之間關係確認的一個光明正大的表示。

不過葉迎卻從上車起一直都沒怎麼說話，頭靠著車窗看外麵。

“怎麼了？”撫摸她被風吹起的發。

葉迎搖搖頭，她在想她媽媽。

在和肖磊談完之後，葉媽媽還把她拉著說了些私房話。

葉媽媽對肖磊其實還是認可的，他這樣年紀輕輕，又彬彬有禮，人性格不錯，現在也算一個小老板了，衣食無憂，隻是母親也擔心。

擔心她和他的感情不是純粹的。

她先問了她，“告訴我，你是真心喜歡他嗎？”

葉迎沒有回答。

最後母親告誡，“你要是真不喜歡他，不要有負擔，咱欠了他錢可以慢慢還，但不可以欠人家情，更不能不喜歡還裝喜歡，玩弄人家的感情。再者，你彆以為欠了他就低他一等，不敢把拒絕的話說出口，現在他這麼隆重來咱們家，又跟我說了他想娶你，誠意是夠了。現在就看你怎麼想了。”

媽媽到底是媽媽，覺得肖磊再怎麼好，心裡頭肯定是向著她的。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他以為她是困了。

葉迎沒吱聲，輕輕把腦袋湊近車窗，眼角劃過層層綠樹。

其實，她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