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上學

考試並不辛苦，至少它並不如寒假的時候每天待在廚房的後院一直用手伸進涼水裡給人洗盤子辛苦。

因為手裡頭稍稍有了錢，葉迎心裡麵有了底氣。

對於生活的暫時無憂，也讓她在考試那幾天精神特彆好。

她覺得自己考得應該很不錯，所以心情很愉快。

考完之後，想起肖磊說去找她，當晚，她換上那件白裙子，去他們一直以來碰頭的那個台球場。

“喲，這不是葉迎嗎？”

走在路上，碰見了她的“前男友”。

葉迎沒有理他，徑自往前走。

混混頭不肯罷休，伸手攔住她，“換衣服了？”湊頭過去聞了聞，“還洗了澡。”頭發有濕氣，身上還有香皂的味道。今日一看，真是和那日大不同，“怎麼，又找到新男人了？這次跟人家定了幾個條件啊？”

“讓開。”葉迎麵無表情。

“你脾氣還不小。”小混混抽出一口煙，傾前逼近，“還是跟哥哥混吧，哥哥保證不到那一步，啊。”

他壞笑著，想要觸摸葉迎的雙臂。

葉迎退後幾步，避開他，再次一字一句，“讓開！”

混混盯著她不說話。

巷子的深處傳來熟悉的男音，“葉迎。”

是肖磊帶著阿亮阿周過來了。

葉迎立刻走到肖磊身後，肖磊看了她一下，眼神示意：沒事吧？

葉迎搖頭。

混混知道他們的關係了，走上前，“你就是葉迎的新男朋友？”

“沒錯！”

“嗬。”混混嗤笑一聲，“這次你又付給她多少錢？小心，這小蹄子不喜歡彆人碰她，恐怕你也得不到什麼好。”

“多謝提醒。”

肖磊波瀾不驚。

轉頭握住葉迎的手，朝阿亮阿周，“回去吧。”

三個人回到台球場。

阿亮忍不住開口，“那人什麼來頭，這麼橫？”

“混混而已。”

阿亮把煙扔了踩在腳下，“看他對嫂子動手動腳，剛才我就想跟他乾一架。”

“彆老想著打架。”肖磊提醒他，“跟他們打架沒什麼好處，他們隻會更加仇恨你而已。阿亮，以後你的性子忍著點。”

“是，大哥。”

“你們倆玩吧。”

退到一角，和葉迎站在一起，她正抬眼看場裡台球桌旁圍著的三三兩兩人。

橘黃色的燈光打在她臉上，她的眸子婉轉明媚，卻沒什麼情緒。

“不太開心？”

她垂下眼睛，這是顯而易見的情緒。

“這種人不用放在心上。”

“他親過我。”她說，想起自己當初居然能跟他做到那一步，真是耐受力夠強。

“他不配。”肖磊笑著說，手搭在她肩上，“我也親過你，那你現在是不是也討厭我？不過我寧願你討厭我，也不希望你嫌棄自己。”

他腦袋湊得很近，皮膚白淨，跟她嬉皮笑臉，卻完全沒有剛剛那個混混的滿身汗味和令人惡心的感覺。

當時他逼近她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可思議，這樣一個人，她當初是怎麼忍受下去的？跟他接吻，任由他摸她。

前方傳來嘻笑聲。

是阿亮和阿周，他們看他和她靠得那麼近，老大像是在說甜言蜜語，不免得嘻嘻發笑。

“去我家吧。”肖磊的視線也朝過去，然後跟她說。

葉迎盯住他。

“彆這麼防備，我不會對你做什麼，隻是不能每次都讓你來這麼吵鬨的環境。”

燈被拉開。

他家跟她家差不多，一樣的家徒四壁，清寒簡陋。

不過他家裡倒是很簡單，也很乾淨，多餘的東西幾乎沒有，就是大堂的一張桌子，凳子，上麵放一些空著的酒瓶，然後左側開口是廚房，右側開口是臥室。

“你一個人住？”

“嗯。阿亮阿周還是住在我前頭那個撿破爛的那裡，偶爾來我這邊。”他提了提開水瓶，裡麵已經沒水了。

“你先坐著吧，我去燒壺水。”

他忙去了。

她的屁股挨在條凳上，看見前方緊閉的窗口外還隱約飄蕩著他的白襯衫。

自己洗衣服，自己燒水掃地，他倒不是一個邋遢的人。

轉頭四顧，然後在桌子上方看到一張黑白相，慈眉善目的老人，這應該就是他的外婆了吧。

他燒完了水，坐了回來，“什麼時候放暑假？”

“6月25號。”

“那也沒幾天了。”

“嗯。”

夜色很寂靜，晚上倒也不熱，窗外一直傳來蟲鳴。

他就坐在她旁邊。

“你生意怎麼樣了？”

“還好，差不多穩定了。”

她點點頭。

“以後如果你有事或者想見我就來這裡找我吧。除去白天在店裡麵，晚上我一般都會回這兒。”

“好。”

然後，他攬住她的肩，轉頭親她。

好像都不想說什麼話，這些吻就能表示一些東西。

也許是因為環境的原因，這個吻似窗外的清風般格外悠長纏綿，吻到她最後都幾乎沒有氣，才稍稍推開他。

他看著她笑。

手放在她裙子上，“你穿這件白裙子很好看。下次有錢了，再給你買一件。”

“我不要。”

他笑了，卻沒繼續回話。

她的性格其實很倔，雖然穿了這件裙子，但其實她還是不太喜歡白色吧。因為白色看起來太純潔無暇，太完美無缺，無法沾染一絲塵埃，隻是配她這副麵容。

而她的氣質，似乎還是適合那件黑短裙。

沉默的妖豔冷傲。

“我打電話給我爸了。”他說。

葉迎看他。

他低下頭，看自己在地上的影子，“他們一直都不知道我已經退了學，以前的學費全部用來給我外婆治病，所以所剩無幾。但是現在，我跟他們說，暑假過後我升高三，需要錢交學費。”

麵對葉迎詫異的目光，他笑著說：“他們的意思其實也不希望我再讀下去。不過既然都讀到高二了，不如再多讀一年拿個高中文憑，我跟他們說我也這麼想，隻是這最後一年需要他們接濟而已，之後我會自己出去打工。”

“你要走？”

“不是。”

他又從煙盒裡拿出煙含在嘴裡，卻沒點上，然後又拿下來夾在手裡，“葉迎，我等你。”

兩人目光對視。

“我很早就想走了，離開這個破爛的腐舊的縣城，跑到外麵去自生自滅。可是因為外婆我舍不下，後來外婆死了，我退了學，本來可以走的，但我心裡卻開始煩躁起來，我不知道自己要什麼，又該怎麼做，離開這裡真的會更好嗎？阿亮和阿周比我更迷茫，他們隻會跟著我。”

葉迎一直聽著他說。

“直到我遇見你，你給我的感覺是很……很想讓人保護。”他笑了，看到她微皺眉頭，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喜歡這個形容，“就跟阿亮和阿周一樣，我覺得我有義務要帶著你們。”

“我想以後賺大錢，供你上學，讓你穿漂亮衣服，每天開開心心，也讓阿亮阿周買得起新鞋子，不要老穿彆人的破爛，不要老受人嘲笑，不要老給人打雜。”

“你想得太多了。”給自己壓力也太大，沒有誰要為彆人的人生負責。

她知道這句話，卻隻說出了前半段。

事實上，她卻知道自己極其自私的喜歡這種“被承擔”的感覺，因為她受夠了一個人。

“可能是吧。”

他又笑笑。

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爸說他會在開學前幾天寄給我那筆錢，因為他怕我把那筆錢亂用。而那筆錢我打算給你。”

葉迎的手微微一顫，其實，她已經預料到了。

“葉迎，你好好上大學吧，然後帶著我們一起出去。”

他抬手，撫觸她的長發。

他對她的目光總是愛憐的。

葉迎一直垂著腦袋，她不知道說什麼，“謝謝”兩個字完全沒有分量。她驀然轉頭，對上他的唇吻過去。

今晚夜色明媚安靜，他們之間卻有種不同以往的激情在燃燒。

肖磊把她抱坐過來，手扶住她的背，仰頭看她。

她雖然縮在他懷裡，卻用雙手撐住他的肩，含著胸，稍稍隔開距離。

雖然已經動情，防備心仍然有。

但他喜歡。

喜歡這樣警惕又矜持的她。

其實，做到這一步就差不多了，他可沒忘記契約。

“葉迎，我不會欺負未成年少女的。”他帶著笑，聲音卻低啞濃重，眸裡有光亮，手指摩挲她的臉蛋，“以後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