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儀隻覺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呆愣住，一動都不敢動，然而季書言隻是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又說了句夢話，把手放回胸前，繼續睡。
程嘉儀鬆了口氣，看得出來季書言確實醉得厲害，她放心了許多。
沒敢再上手，她直起身，坐在季書言身邊，從上到下打量他一番。
突然，她看到了某個地方。
她皺眉看著，原來，喝醉了也會有反應？
這不對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她伸出手去。
握住了他。
季書言在睡夢中悶哼一聲。
程嘉儀聽著他的聲音，手上一直發抖。
季書言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簡直不敢相信，“程嘉儀！”
程嘉儀正低著頭，被他這一嗓子嚇了一大跳，起身朝後退，一不留神坐在地上，惶恐地看著他。
季書言額角都在跳，“你在做什麼？”
程嘉儀搖頭：“沒做什麼。”
季書言被氣笑了：“沒做什麼？”
程嘉儀咽咽口水：“就是，看到你褲子上有灰塵，幫你……”
她說不下去了。
季書言無言地看著她，“我睡了多久了？”
“也就五分鐘吧。”
“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床弄臟了，”季書言揉揉太陽穴，“還有新的床單嗎？我幫你換上。”
程嘉儀起身，走到他身邊，做錯了事一樣小聲說：“沒有新的了，不過沒關係，今天晚上你就在這裡睡吧，我去樓下躺椅上湊合一晚就可以。”
季書言懶懶看她一眼：“你不會再進來了吧？”
程嘉儀心一驚，這是把她當流氓了吧……雖然她做的這事確實……
她搖搖頭：“不來了。”
季書言看著她，沒說話，程嘉儀後退到門口，尷尬地一笑：“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季書言嘴角勾了下，程嘉儀簡直無地自容，關上門落荒而逃。
後來季書言逼問了她無數次當時為什麼要這樣做，程嘉儀都隻是茫然地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
就好像被鬼上身了一樣。
也可能是因為前幾天看的那個片子讓她心裡產生了一些想法，也可能是對季書言的好奇……
總之她也說不清楚。
——
季書言斜倚在門上，雙手抱臂，閒散地看著她：“怎麼，想起來你的光輝往事了？”
程嘉儀起身，從他身邊經過，掃了他一眼，轉移話題：“早餐吃什麼？”
季書言跟在她身後，笑意很濃：“你還想吃什麼？我這裡就隻有餅乾和牛奶。”
程嘉儀快步下樓，見餐桌上果然隻擺著一杯牛奶和一袋餅乾。
“你每天早上就吃這種飯嗎？”
說著話，兩個人分彆在餐桌兩邊坐下，季書言撕開餅乾包裝袋，拿起一片放進嘴巴裡，含混道：“不然還能吃什麼？”
程嘉儀也撕開包裝袋，“加個雞蛋啊，或者煮個麵都比吃這種東西強吧。”
季書言聳聳肩：“麻煩。”
“麻煩？可是我上次在你這兒，你不是還蒸了小籠包嗎？”
季書言仿佛心不在焉，“是嗎？”
程嘉儀低頭吃餅乾，餅乾味道很淡，脆脆的，裡麵摻了一些堅果，味道倒是還可以。
“這是什麼牌子的，在哪兒買的？還挺好吃的。”程嘉儀說著，把包裝袋反過來倒過去地看。
“不知道，彆人給的。”
程嘉儀抬頭看他，“哦？是may給的，還是阿帆給的？”
季書言似笑非笑，“跟你有關係嗎？”
程嘉儀輕笑一聲：“關係不大。”
季書言糾正她：“不是關係不大，是壓根一點關係都沒有。”
程嘉儀沉默片刻，季書言把牛奶一飲而儘，起身將杯子放在水龍頭下衝洗，又順手將洗好的杯子放在旁邊的瀝水籃裡控水。
程嘉儀盯著滴答滴答墜下來的水珠發呆。
季書言轉身，看到她一副發呆的樣子，就走到她身邊，用手指敲了敲桌麵：“趕緊吃，吃完就走吧，我還有事。”
程嘉儀趕緊低頭喝光了牛奶，起身，想要自己去洗杯子，季書言卻伸出手來將杯子從她手中拿了過來，很自然地走到水槽旁去洗。
程嘉儀走到他身邊問：“你今天還要去實驗室啊？”
季書言甩甩杯子，把杯子放在瀝水籃中，“誰說我要去實驗室了？”
“哦。”
“待會兒我要去約會。”
“誰問你了啊。”
程嘉儀的兩隻手絞在一起，左手捏完右手，右手又捏左手。
季書言從她身邊走過，抽出紙巾擦擦手：“你要怎麼回去？”
程嘉儀的脾氣又上來了：“我不回去啊，我也要去約會。”
季書言笑了一下，顯然沒有當真。
然而這個時候，程嘉儀的手機卻響了，她低頭一看，是向允菲。
“菲菲，”她喊，“你還好嗎？現在在哪裡？”
向允菲語氣很虛：“我挺好的，在學弟這兒呢，你呢？你昨天是不是跟季書言回家了呀，你們倆沒發生什麼吧？”
她的聲音很響，程嘉儀看到季書言就站在不遠處，一定聽到了她說的話。
她捏了捏手機：“我們倆能發生什麼……我就是睡了一覺，現在剛剛吃過早餐，準備出門了。”
“真的沒發生什麼嗎？你昨天晚上可是睡過去了哦。”
程嘉儀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季書言輕飄飄的那一句“我又不是你”，一時覺得臉有些發燙。
“真的沒有，倒是你，還好嗎？怎麼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對？你昨晚不會哭了吧，嗓子都有點啞了。”程嘉儀說。
“咳咳，”向允菲乾笑一聲，“沒事沒事，那什麼，你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就放心了，掛了吧。”
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季書言沒忍住，嘴角勾了下，被程嘉儀看到，皺眉問：“笑什麼？”
“笑你不解風情。”
“我？為什麼？”
季書言搖搖頭，不欲多說。
賣什麼關子！
程嘉儀朝門口走，“既然你待會兒有約會，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再見。”
季書言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還是看著她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坐回餐桌邊，忍不住回想昨晚發生的一切。
跟學弟一起到了酒吧後，他一眼就從喧囂的人群中認出了程嘉儀。
她喝得醉醺醺的，伸著脖子跟向允菲說話，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
嘴角彎著，眼睛也是彎彎的，像月牙。
重逢後，他還沒見過她這麼高興的樣子。
季書言的心突然就被揪了一下。
他注視著程嘉儀，目光溫柔了起來。
跟著學弟走到兩個人麵前，他的眼睛始終看著程嘉儀，這人傻乎乎地趴在桌上，仿佛剛剛跟向允菲說話的不是她一樣。
學弟走到向允菲旁邊，皺眉說了幾句話，或許是聲音吵到了程嘉儀，她稍微動了動。
隨後抬起頭來，兩個人目光短暫地交彙了。
程嘉儀有些吃力地晃動著混沌的腦袋，看清人後，頓時僵住了。
她的視線擦過他的眉眼，語氣有些慌亂：“我，你，你怎麼來了？”
這邊學弟已經拉起向允菲，準備要把她帶出去了，他轉頭看向季書言，於是季書言也伸出手來，拉住了程嘉儀的手腕。
學弟說：“我先出去等你。”
季書言對他點點頭。
程嘉儀不肯動，晃著手腕掙紮，季書言用了些力，狠狠抓住，同時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問：“喝了多少？”
程嘉儀隻直覺得耳朵麻酥酥的，她晃著腦袋，說出了很多醉鬼最愛說的話：“沒喝多少。”
季書言又朝她湊近了一點，她整個人都被籠在他的身影中。
他背光看著她，眸光沉沉：“真的？”
程嘉儀有些不耐煩，再次掙紮著想要撥開他的手臂，忽然被他用力一拉，直起身的那一刻，整個人跌進他的懷裡。
她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皂的味道。
這個人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那麼執著地用著同一款香皂？
不得不說，確實比很多香水都要好聞。
他低下頭，嗅到她頭頂洗發水的香氣。
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跟八年前一樣。
他的心跳得厲害。
程嘉儀突然抬起頭來，眼睛紅紅地看著他，“你是季書言嗎？”
季書言垂眸，語氣溫柔：“嗯。”
程嘉儀搖搖頭：“你不是，我找不到他了。”
季書言沒吭聲，程嘉儀繼續說：“他去哪兒了？還會見我嗎？”
季書言的手指輕輕拂過程嘉儀的臉頰，低頭在她發梢上吻了一下：“會的。”
程嘉儀大驚失色，用力推開季書言，心臟快要跳出來。
“程嘉儀，”季書言好脾氣地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程嘉儀搖頭；“我不回去。”
她有些站不穩，季書言一把撈住她：“不回家你要去哪兒？”
程嘉儀微紅著一張臉，片刻後，眼睛一閉，季書言怎麼喊都不醒了。
季書言無奈，把她打橫抱了出去。
門口，學弟已經發動了引擎，向允菲坐在副駕，係好了安全帶，嘴裡念念有詞，誰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見季書言出來了，學弟趕緊下車，幫他們拉開後座的車門，季書言小心地把程嘉儀放在後座，自己也跟著坐了進去。
向允菲在路上倒像是清醒了許多，甚至還跟學弟說了幾句話。
到了向允菲家門口，她回頭喊了程嘉儀幾聲。
然而任憑三個人怎麼喊，程嘉儀都絲毫沒有反應，學弟有些頭疼：“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