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儀坐到她對麵，“喝了多少了？”

她晃晃腦袋：“沒多少呀~”

程嘉儀起身去吧台點酒，點了一杯跟向允菲一模一樣的雞尾酒。

待她回去時，向允菲趴在桌上，看著窗外的夜色，嘴裡念念有詞。

“說吧，”程嘉儀坐下後，輕抿一口，“找我來想跟我聊什麼？”

向允菲抬起頭，費勁地眯著眼睛看向程嘉儀，突然笑了，十足的醉鬼姿態：“無非就是情啊愛啊……”

程嘉儀看她：“到底怎麼了？”

向允菲坐起身子，眼中滿是寂寥：“我之前在這裡談了個男朋友，他今年先我一步回了國，說好的我明年就回去，然後我們結婚，結果，他今天跟我分手了。”

程嘉儀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麼，向允菲好像也沒需要程嘉儀說什麼，隻是安靜地坐著，不再吭聲，一口接著一口喝。

“你說我們這兩年算什麼，”向允菲突然開口，“我這算是他在國外的一個……免費的陪床？回國後馬上分手，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程嘉儀手指在酒杯上摩挲了一下，聲音很輕：“他有沒有說什麼原因？”

向允菲一口乾了酒，語氣恨恨的：“說是他的青梅竹馬，以前家裡不同意，分手後生氣出國了，後來跟我在一起後，他家裡更不喜歡我，反而接納了他的小青梅。”

程嘉儀眉心微動：“所以，他什麼意思？他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的嗎？全憑著他家裡做主？”

“感情？”向允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人渣能有什麼感情？我覺得吧，我就是他們 play中的一環，就是他用來氣他的小青梅的工具。”

程嘉儀努力捋順信息：“所以他從來沒喜歡過你？那還和你在一起兩年？”

向允菲停頓了片刻，輕輕地說：“我不知道，我覺得他是喜歡過我的，但是……”

程嘉儀接著說：“但是不純粹，心裡還有其他人？”

“你說，”向允菲醉醺醺地說，“一個人怎麼能同時喜歡兩個人呢？”

程嘉儀搖搖頭，她不太讚成這句話，如果說一個人能同時喜歡兩個人，那麼真相就是，其實他一個都不喜歡。

“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同時喜歡兩個？”向允菲雖然醉了，腦子卻還好使。

程嘉儀歎口氣，“喜歡一個人都已經心力交瘁了，又怎麼會有精力喜歡那麼多？”

向允菲眯眼看她：“所以你喜歡誰？林夕晚嗎？”

程嘉儀無奈了：“怎麼都這麼問？我不喜歡他。”

向允菲突然八卦了起來：“那是季書言？”

程嘉儀問她：“為什麼這麼猜？那天起碼五個男的吧。”

向允菲哈哈大笑：“因為他倆帥啊！你那麼漂亮，總不會喜歡河童吧？”

程嘉儀癟癟嘴：“彆這麼說，我不隻看臉的。”

向允菲突然失落起來：“哎，我要有你那覺悟就好了，我這個重度顏控，隻顧著看臉，忘了看看人品了，嗚嗚嗚……”

“不過，”她吸吸鼻子，又說，“跟個大帥比睡兩年被甩，總比被醜八怪睡了再甩強一些，你說對吧？”

程嘉儀乾巴巴笑了笑。

向允菲又去點了杯酒。

等回來後，她突然一拍桌子：“等我回去的！”

程嘉儀嚇了一大跳：“你要乾嘛？”

向允菲幽憤道：“他不就是欺負老娘現在回不去嗎？等我回去，鬨它個天翻地覆！”

程嘉儀護住自己的酒杯，免得被桌子震下去，又小心翼翼問：“你要怎麼鬨？”

“簡單啊，”向允菲說，“一個出軌，一個知三當三，當然是鬨得他們單位都知道啊。”

“知三當三？”程嘉儀有些吃驚，“那女孩兒知道啊？”

“何止知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嗎，他跟我交往就是為了氣她，估計她連我們□□頻率都知道吧。”

向允菲大大咧咧說完，又語氣低沉地說，“在他跟我正式分手之前，她先給我發了短信，大概就是說，知道我們的事，但他不愛我隻愛她，希望我放手成全他們。”

說著，她捂住臉，使勁搓了搓，又說：“你說是不是顛？”

程嘉儀說不出的心疼：“你回她了嗎？”

向允菲咧嘴笑了笑：“回啊，為什麼不回，我說，好的，他雖然不大，時間也不算夠，但是挺會提供情緒價值，爽還是爽到了的，幫我轉告他，我對他的評價是不錯，還有提升空間，繼續努力。”

程嘉儀“噗呲”笑出了聲。

兩個人東扯西扯，喝了不少，程嘉儀也漸漸上頭。

一個小時後，兩個人都醉的快要看不清對方的臉。

“噯，我們怎麼回去啊？”向允菲靠在沙發靠背上，姿態放鬆，“人家酒吧都要關門了！”

程嘉儀眼前都有些重影：“不知道啊，怎麼辦？”

向允菲突然說：“我有辦法！”

她拿出手機打電話，哆哆嗦嗦好久才打出去：“喂！”

“啊，我在外邊喝酒呢。”

“愛喝酒喝關你屁事！”

“過來接接我，我給你錢。”

“給你加小費！”

“還有一個呢，程嘉儀，我跟你說過的，新認識的朋友。”

“快些來啊！”

掛了電話，程嘉儀問：“誰啊？”

向允菲聳聳肩：“一個學弟，他有車，很快就過來。”

程嘉儀便放心地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了。

過了一會兒，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傳來：“怎麼喝那麼多啊？倆小姑娘醉成這樣，不怕有危險？”

程嘉儀吃力地抬頭，費勁兒地看著麵前的人，然後她就看到了站在她麵前，麵無表情的季書言。

這個人怎麼……無處不在啊……

她昏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停頓了一分鐘，她才想起來，這裡是季書言家的客臥，是她之前睡過的地方。

季書言家……她怎麼會在這兒？

她努力地回想著，她昏睡前的最後一秒看到的就是季書言的臉。

怎麼會？她明明跟向允菲在一起喝酒，後來向允菲打電話給學弟，然後她的學弟來接她們，季書言跟著也出現了……

這關係搞的。

她覺得很混亂，甩甩頭發，索性不想了。

有人敲門，她下意識說：“請進。”

季書言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著她，她也看著季書言，兩個人無言地看著彼此。

半晌後，季書言開口了：“酒醒了沒有？”

她撓撓頭：“差不多了吧，為什麼我會在你這裡？”

“向允菲的學弟也是我的學弟，昨天我們在實驗室，接到了你倆的電話就過來了。”

“哦……”

原來真是這麼巧。

“老是覺得不難受了，就下樓吃早餐吧。”

季書言說完轉身就要走，程嘉儀喊住他：“他們兩個人呢？”

他回身，看著程嘉儀：“他們不在這兒，向允菲被她學弟送回家了。”

程嘉儀吃驚道：“那我為什麼在你這兒？他們怎麼不送我回家？”

季書言無奈了：“因為你睡著了，無論我們怎麼喊你都喊不醒，誰也不知道你家在哪裡，我的我總不能讓你跟著其他人回家吧？”

程嘉儀“哦”了一聲，所以向允菲他們不在這兒。

突然就自在了一些。

她剛要起身，又想起什麼似的，掀開被子看了看，還是昨天晚上穿的那一身衣服，隻不過褪去了羽絨服而已。

季書言蹙眉看她，臉上有些譏諷的意思：“放心吧，我不會趁機對你做什麼的——我又不是你。”

程嘉儀臉一下子紅了，嘴硬道：“我也沒說你會對我做什麼啊，在一個男人家裡醒來，檢查一下自己總沒什麼問題吧。”

季書言嘴角微翹：“當然可以。”

程嘉儀氣得不得了，卻又無話可說，她當然知道季書言指的是什麼事，那是她的黑曆史，她不願意想起。

說起來，她那時候可真是大膽。

扭到腳那件事過去沒多久，有一天，季書言去給朋友做伴郎。

那天晚上程嘉儀剛拉上卷簾門，原本是想上樓的，卻有人“砰砰”地敲門。

她有些害怕，把卷簾門拿起來一點點，問：“是誰啊？”

外麵有人說：“我們送書言回來。”

程嘉儀趕緊抬起了門，門外，季書言穿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耳朵泛紅，手捂住腦袋，像是喝多了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身邊站著兩個男人，一左一右扶著他。

看到程嘉儀開門，倆人都對程嘉儀笑著點點頭，程嘉儀趕緊讓開，這兩人架著季書言就上了二樓。

他們顯然不知道季書言最近不在這裡住，直接把他帶到了臥室，丟在床上就下樓了。

程嘉儀站在一邊也沒有說什麼。

她把他們送下去，又關上了卷簾門，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了樓，一進臥室，就看到了季書言躺在床上。

他個子高，腿又長，躺在床上時，腳剛剛觸碰到床的另一頭。

季書言雙手放在胸口，臉頰泛著紅，睡得很香。

程嘉儀在他麵前蹲下，看著他的臉發呆。

他的嘴唇很漂亮，鼻梁也漂亮。

程嘉儀用手指，細細描摹他的眉眼。

突然，季書言伸出手來，抓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