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儀嚇了一跳。
“你沒走啊?”她問。
季書言點點頭,t恤上有些汗,暈染出一片痕跡。
“外麵雨太大了,懶得回去,我在儲物室糊弄一晚。”說完,他頓了頓,又問:“方便嗎?”
“啊,”程嘉儀呆愣愣的,“方便。”
“你的腳沒事了?沒噴點藥?”季書言低頭看她的腳。
“沒事兒,沒藥噴,”程嘉儀笑了笑,“也沒腫。”
季書言突然蹲下,看她的腳腕。
程嘉儀到現在還沒穿內褲,隻覺得裙下涼颼颼的,有點不自在,但是她也不敢表現出來,就隻能站著,任由季書言蹲在自己腳邊。
“看著有點紅,倒是還沒腫,我這兒有冰,幫你敷一下。”
季書言起身,去了樓下。
程嘉儀趕緊跑回臥室,拿起內褲胡亂套在身上,才剛穿完,季書言就回來了。
他沒看見,敲敲門,問:“可以進來嗎?”
程嘉儀“嗯”了一聲。
她坐在床上,看著他朝自己走來。
心跳得很快,腦子裡亂糟糟的。
這還是她第一次和一個男人單獨待在臥室裡。
還隻穿著一條睡裙……
想到這兒,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睡裙的肩帶。
季書言並沒有看她,而是快步走進來,蹲在她腳邊,抬起她的腳,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隨後,輕輕地握住她的腳掌,晃了晃,程嘉儀“嘶”了一聲,季書言問她:“疼不疼?”
程嘉儀搖搖頭:“也不算多疼。”
季書言鬆口氣:“那就是沒有扭到骨頭,用這個冰塊稍微敷一下,明天早上再看看,如果腫了就要去醫院,沒腫的話應該就沒大礙。”
程嘉儀點點頭,彎腰,按住了冰塊。
冰塊已經被季書言拿保鮮袋裝好了,乾乾淨淨的,程嘉儀拿著,放心地貼在了腳腕處。
季書言一抬頭,看到她彎下腰時,睡衣領子敞開著,眼神一暗,趕緊挪開了眼睛。
他站起來,輕聲說:“好了,你睡吧。”
程嘉儀抬頭看他:“那你呢?”
季書言已經扭過身子準備出門了,聞言,回頭看她:“我就在隔壁……算了,我去樓下吧,樓下有一個躺椅,我湊合一晚,你不要害怕。”
說完又開玩笑般笑了笑:“你要是害怕的話,就把門鎖上吧。”
程嘉儀也跟著笑了笑:“我才不怕你……躺椅會很難受吧?”
季書言挑挑眉,“為什麼不怕我?”
程嘉儀一時語塞。
季書言轉身,看著她,表情很認真:“你是不是覺得我人還挺好的,所以對我一點戒心都沒有?”
程嘉儀點點頭,“你是很好……”
“程嘉儀,”季書言打斷她,“沒有絕對的好人,尤其是男人。”
他這話讓程嘉儀愣怔了一會兒,半晌,程嘉儀說,“我也不會覺得彆的男人是好人。”
季書言突然笑了:“所以你覺得我是好人?”
“你不是嗎?”
季書言朝程嘉儀靠進了一步,“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程嘉儀心跳突然加速,“想什麼?”
季書言深深地看她幾秒,隨後搖搖頭,很疲憊地揉兩下頭頂,“沒什麼,不要傻乎乎地相信彆人,彆隨隨便便跟一個喝了酒的男人待在密閉的空間裡,懂嗎?”
程嘉儀聲音悶悶的:“你不也喝了酒……”
季書言搖搖頭:“我說的話你得聽。”
程嘉儀說:“知道了,你還是睡樓上吧,我會鎖門。”
季書言沒再說什麼,轉身,幫她關上了門。
程嘉儀看著關掉的門,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剛才季書言靠近她的時候,她可以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不濃,淡淡的,但是,存在感很強。
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認識季書言似的。
她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就是很突然的,不想跟他搞純愛了。
她坐回床上,默默地摸了把自己的胸。
還……可以。
不算毫無吸引力。
頓了頓,她打開手機,翻出之前同學給她發的一個網址。
她從來就不是什麼不諳世事的乖乖女,從小跟著母親到處借住在彆人家,看她跟許多人談戀愛,讓她過早地知道了很多事情。
過了一會兒,她把手機關掉了。
沒意思。
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聽到季書言從洗手間出來的聲音,應該是洗過澡了吧。
隨後,一旁的儲物室的門“吱呦”一聲響了,然後“砰”地一聲,世界歸於平靜。
她翻了個身,毫無睡意。
後來到底怎麼睡著的她忘記了,隻記得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繾綣的夢。
夢裡季書言額角滿是汗珠,手臂肌肉緊繃著,低頭看她,眼中是無窮無儘的欲望:“喜歡我這麼對你嗎?”
程嘉儀早上醒來時,渾身都是汗。
——
“夕晚!”有人喊林夕晚,把程嘉儀拉回了現實。
林夕晚回頭,對那人擺擺手:“馬上過去!”
說完,他又對程嘉儀說:“照顧不周,改天我請你吃飯。”
程嘉儀還想客氣幾句,林夕晚已經腳步匆匆跑開了。
她輕笑一聲,不知是不是因為想到了一些往事,她下意識地去找季書言。
季書言就站在不遠處,沒看到阿帆找程嘉儀,隻看到程嘉儀跟林夕晚在說說笑笑。
他心裡憋著一股氣。
恰好程嘉儀視線掃了過來,他也沒躲,直直地與她對視。
程嘉儀也看著他,目光像是有些恍惚,好像在走神。
搞什麼……
他瞪著她看,程嘉儀神情微頓,邁步朝他走了過來。
“怎麼了?”待程嘉儀走近後,他問。
程嘉儀像是才回過神來,“哦……沒事。”
“書言,來喝香檳啦!”阿帆在遠處喊。
季書言回頭應了一句:“馬上過去。”
轉回來後,見程嘉儀站著沒動,問了一句:“你要去喝嗎?”
程嘉儀搖搖頭:“你去吧,我都不認識他們。”
季書言眉頭皺了一下,“你等我一會兒。”
他走到阿帆他們身邊,從桌上拿起兩杯香檳,轉身想要去找程嘉儀,卻發現林夕晚已經先去了。
林夕晚也拿著兩杯香檳,遞給程嘉儀一杯,兩個人又不知在說些什麼,很開心的樣子。
季書言心裡發苦。
阿帆站在一邊,伸手想要從季書言手中拿一杯,季書言卻看都沒看她,一抬手,將兩杯都喝了個精光。
至此,阿帆也算是徹底明白了。
她苦笑一聲:“你真的喜歡她啊?”
她已經很努力了,甚至都有些厚臉皮,再這樣下去,就不值錢了,她打算放手。
不是自己的,再努力也沒用。
她又不差,何必呢。
隻是這個人也實在好笑。
程嘉儀不喜歡他啊,他還老盯著人家乾嘛。
除非……
程嘉儀說了謊?
季書言連喝兩杯香檳,此時拿著兩隻空杯子,眼睛死死盯著程嘉儀和林夕晚。
他聽到了阿帆的話,卻不知怎麼回答,隻能歎口氣說:“都過去了吧。”
阿帆心裡一驚:“你們之前……”
季書言嗤笑一聲:“沒什麼,都過去了。”
阿帆聳聳肩,也不再問,又不甘心地說了一句:“我剛剛問過她了,她說不喜歡你。”
季書言隻覺得心裡好像被燙了一下。
他低頭看阿帆,眼中有一些讓人難以忽視的痛苦:“她說的?”
阿帆細細看他,有點後悔說出來了,卻又覺得十分痛快。
倒要讓你嘗嘗我現在的痛,她在心裡多少有些恨恨地想。
可是她也怪不得季書言,喜歡季書言是她自己的事,跟季書言無關。
她隻記得打聽季書言是不是單身了,卻忘記問問他,心裡有沒有彆人?
如果早點問出口,也不至於把自己落到這份田地。
抽手麼又舍不得,看他難受也會跟著難受。
阿帆點點頭:“剛剛我問她是不是喜歡你,她說不是。”
季書言笑了一下。
阿帆看他的樣子,心裡越發難受,她覺得現在的季書言跟以往完全不一樣。
她認識的季書言,帥得驚為天人,雖然總是冷冰冰的,話很少,不會主動跟你說話,但是你要他幫什麼忙,他也不會拒絕。
笑得時候也是真心實意的,哪像現在,皮笑肉不笑的。
他是真的很傷心吧。
那之後,季書言沒再看程嘉儀。
吃過飯後,一群人回到了溫暖的客廳,有人問林夕晚:“你這兒不是有音響設備來著?咱們唱會兒歌?”
林夕晚說:“好啊。”
幾個男生蹲在電視機前倒騰了一會兒,很快弄好了。
林夕晚拿出兩個無線話筒,有女生拉上窗簾,林夕晚又跑到樓上拿下來一個鐳射燈,打開後一看,還真有ktv那個氛圍。
程嘉儀坐在一個角落裡,邊吃餅乾邊看他們鬨騰。
剛才有一個女孩過來陪她聊天,估計是林夕晚安排的,女孩特彆溫柔,也在讀博士,程嘉儀跟她聊得不錯,至少不會不自在。
這會兒她也跟女孩坐在一起。
有人拿遙控器開始點歌。
那是一首中文歌,齊秦的《大約在冬季》。
在場的人大多都是30左右的,聽著很有感觸,一時間都安安靜靜的。
隻有阿帆和她的兩個朋友毫不在意地翹著腳,悠閒自在地聽著。
一曲完畢,眾人鼓掌起哄,氣氛又熱烈起來。
其他人開始搶著唱。
季書言坐在另外一邊,和程嘉儀隔著幾乎一個客廳的距離。
他垂眸看著電視屏幕,周圍的喧囂似乎與他無關。
這時,熟悉的曲子響了起來。
是陳奕迅的一首老歌,《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