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肩膀一抖,抖掉了阿帆的手腕。
阿帆不滿:“書言,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季書言沒說話,阿帆見他總是偷瞄程嘉儀,就把腦袋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那個女孩,剛剛聽人說叫程嘉儀?她那種類型的,你是不是就很喜歡?”
季書言正走神,聽阿帆突然說出了程嘉儀的名字,頓時嚇了一跳,猛一抬頭,聲音都大了幾分,“你說什麼?”
阿帆被他一驚,身子後仰,險些從沙發背上摔下去,幸好季書言手疾眼快,伸手拉住了她。
隨後,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手抓著她的肩頭,把她給拽了回來,然而用力有些過猛,這樣一拉,恰好把她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腿上。
阿帆整個人都坐進了季書言的懷裡,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先是讓她一驚,隨即“哈哈”笑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為了掩飾尷尬。
“喂喂喂,你們兩個在乾什麼呢!”剛剛跟阿帆說話的年輕男孩聽到笑聲,注意到這一幕,開始大聲打趣起來,“這還有一屋子人呢,避著點啊!”
阿帆被他這麼一說,臉紅到脖子根,掙紮著站起來,對男孩惡聲惡氣地說:“你瞎說什麼呢?我就是沒坐穩而已!幸好季書言拉我一把,要不然我就掉下去了。”
男孩跟她你一言我一語:“你說你也是,坐個沙發都能摔下去,你是故意的吧,誰不知道你喜歡季書言啊?”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隻剩下兩個當事人沒有笑。
程嘉儀當然也沒有笑。
男孩見她一直冷冷地瞪著自己,這才覺察玩笑開大了。
他捏捏手中的紅酒杯,沒有絲毫底氣地為自己辯解道:“這也沒什麼吧,這不是公開的秘密嗎?你對季書言這麼熱情,咱們大夥都看在眼裡的呀,我這不是替你著急,幫你先說出來,免得你一直暗戀,那麼久了,人家還一點不知道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發現阿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他跟阿帆關係很好,幾年的朋友了,彼此之間幾乎無話不談。
因此也清楚地知道阿帆這個表情便是真的生氣了。
他摸了摸頭發,乾笑兩聲,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站起來,一抬頭,將杯中紅酒飲儘,對季書言鞠了一躬,說:“哥,抱歉抱歉,我這就是說著玩兒的,看阿帆對你那麼熱情,我還以為她是暗戀你,誰知道原來不是這回事兒,是我瞎說的,我錯了,跟你們道個歉,大家繼續玩吧!”
季書言麵無表情,沒說話,隻是坐著,眼睛虛虛地盯著那人,嘴角翹起一個很小的弧度,好像在看戲。
頓了兩秒,他微笑:“沒事兒。”
有會看眼色的立刻擺擺手,順著說:“玩吧玩吧,開個玩笑而已嘛。”
於是其他人又開始聊起天來,這個小插曲就這樣過去了。
季書言這會兒已經拿出手機來,像是事不關己似的,既沒有發表任何意見,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程嘉儀看完了這一幕,心裡悶悶的,把頭扭向一邊。
阿帆坐在季書言身邊,摸了摸膝蓋,略有些局促,她再活潑外向,也不過二十出頭,還是個小姑娘,臉皮也薄,被人當眾說穿了心事,彆提多惱了。
可她轉念又一想,好像這也不完全是壞事。成語這些話說得雖然討厭,但是其中有一句話說得也對,不說出來,難道要一直暗戀下去嗎?
季書言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態度非常冷淡,不分男女的冷淡。
看起來無欲無求的。
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子的人,要是自己一直這樣憋著不說,可不得一直暗戀下去嗎?
這會兒直接跟他挑明了,不是壞事,可她剛才瞅著季書言對這件事好像真的沒什麼想法,聽到自己喜歡他的時候眼皮都沒動一下,這是否說明,自己果真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呢?
那她是不是一點戲都沒了?
她沮喪的不得了,偷偷拿眼瞟季書言,卻發現季書言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客廳的某一個方向,從剛才起,他的目光就時不時的往那邊瞟。
阿帆突然靈光一現,猛然抬頭,果然,那個方向上隻坐了一個人,那就是程嘉儀。
阿帆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層一層剝開了似的。
還有什麼比發現自己暗戀許久的人有心上人更讓人難過的呢?以阿帆二十幾年順風順水的生活經曆來看,似乎沒有什麼時刻能比現在更難過了。
原來是這樣。
看起來像是性冷淡一樣的季書言,之所以對所有人都平平淡淡的,是因為心裡麵有人了。
季書言蹙眉了,為什麼?阿帆抬眼看向程嘉儀,心下頓時明白了。
她看到林夕晚朝著程嘉儀走去,兩個人相視一笑,林夕晚站在程嘉儀身邊,彎腰,跟她說著什麼,兩個人臉上都掛著一抹微笑。
原來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吃愛情的苦,不,或許是暗戀的苦。
想到這兒,她覺得有點好笑,又有些無奈。
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會發生這種我愛你你卻愛著他的事情,要是每個人頭頂上都有一個紅燈,在看到對方的時候,如果互相對對方有意思,那麼頭頂上的紅燈就會“biubiu”閃光,然後兩個人不需要去猜測琢磨,直接就能在一起,這樣該多好。
阿帆低頭,偷偷打量著季書言的眉眼,眉骨,鼻梁,下頜,每一處都是那麼精致,剛好就長在她的心坎上。
她真得很不舍。
這人怎麼就不能看看她。
要爭取嗎?
季書言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程嘉儀那邊,完全不知道身邊的阿帆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他隻是看到程嘉儀跟林夕晚已經聊了好大一會兒了,在聊什麼?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你們兩個就那麼有聊頭嗎?
正想著,林夕晚突然朝著季書言看過來,見季書言正在看著他們,便招招手,讓季書言過去。
他隻能起身,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怎麼了?”季書言問。
“是這樣的,”林夕晚站直身子,看著季書言說,“我剛剛清點了一下物品,發現還差幾樣東西得去超市買,剛好嘉怡剛才跟我說她想出去溜達溜達,等吃飯的時候再回來,我就想乾脆讓她幫我去買算了,我這也走不開,嘉怡自己去我又不放心,畢竟要買的東西挺重,這屋子裡她也隻認識你,你看你能不能陪她一塊去?”
程嘉儀在一邊擺擺手說:“不用那麼客氣的,我自己拿就行,能拿的動,不就一點調料嗎。”
林夕晚低頭看她,語氣帶著一點溫柔:“那也挺重的吧。”
程嘉儀還想說些什麼,季書言突然搶先開口了:“好啊。”
程嘉儀有些詫異地看著他。
她以為季書言不會答應的,畢竟,看他剛才跟身邊的小姑娘聊得那麼開心。
酸得她險些奪門而出。
兩個人一起出門了,林夕晚站在門口送他們,還不忘了交待道:“就去附近那個小超市買就可以,有什麼買什麼吧,沒有就算了,都不重要。”
程嘉儀點頭:“知道了。”
她知道這是林夕晚看出她有些坐立難安之後故意給她交代的任務,目的也就是讓她出來散散心。
她是真的很不喜歡這種人多又嘈雜的環境,而且這裡麵的每個人都是社牛,就襯托的她……更安靜了。
早知道她就不來了,這已經是程嘉儀今天第三次這樣想。
還不都是因為季書言。
要不是想來見見他,她怎麼會來這種地方受罪。
好好的周末都浪費了。
在家裡打掃打掃衛生,看看書,看看電視,躺在床上睡大覺,該有多好。
想到這兒,她歎了口氣。
季書言走在她身邊,一直沒吭聲,聽著她歎氣,低頭看了她一眼。
像是不經意間,他問出一句話:“你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嗎?為什麼今天要來?”
程嘉儀癟癟嘴,心想,還不是因為你。
可是這種話她又怎麼能說出口。
其實季書言從剛才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很想問了:你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這一屋子的人你認識誰?你隻認識一個林夕晚就敢來,你就這麼……這麼遷就他?連自己不喜歡的環境都一定要湊進來,是想要融入他的世界嗎?
季書言想著,狠狠地握了握拳頭。
程嘉儀心頭也是五味雜陳。
原來季書言身邊還有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圍繞著,他還真是豔福不淺。
開始是那麼漂亮的異國美人may,現在又是這麼年輕可愛的同胞。
這人有這麼好嗎?眼光都很差嘛,怎麼能看得上季書言這種人,悶悶的像個木頭。
她在心裡麵惡狠狠地想著,又忍不住扭頭,偷偷打量了季書言一眼,卻不想恰好被季書言捕捉到。
季書言原本正看著她,見她看過來了,便馬上把視線移開了。
程嘉儀沒移開目光,依舊側臉打量著他。
兩秒後,程嘉儀腳下一滑。
季書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忍住笑:“看著點路,回去再看。”
“回去再看什麼?”程嘉儀剛剛腳下一滑,後背出了點冷汗,但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
隨後,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