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共枕眠心難相通,脫虎口功虧一簣
“賣燒餅咯、賣上好的燒餅……”,天才剛蒙蒙亮,這白河鎮上的早食攤卻早已支起,尤其是這終南客棧旁,因南來北往客商多,出手闊綽的大有人在,向來是攤販門必爭之地,這為了招攬客人,吆喝聲也是一聲更比一聲高,此起彼伏。
阿仇素來耳聰,被這聲聲吆喝震耳,緩緩醒來,仍覺得頭暈腦脹,苦想半晌才回憶起昨晚醉酒的經曆,驚歎於酒的威力之餘,便想掙紮著起床,卻突然發覺左臂似乎被重物壓覆,阿仇雖然詫異,仍強作鎮定,用右手小心翼翼輕撫,剛一接觸便感覺到毛發的觸感,再往下探,便觸摸到紫昕的臉龐,光滑柔軟且溫熱,用鼻子輕嗅,果然是紫昕身上慣有的淡香,難不成,難不成昨晚紫昕與自己同睡一塌?阿仇本就頭疼,此刻更是不知所措,這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便杵著如同紫昕昨夜期盼的木頭人一般,呼吸卻變得急促起來,臉也眼見著慢慢漲紅。
不知是樓外的吆喝聲太大還是覺察到了阿仇剛才輕撫的動作,紫昕也悠悠睜開眼。“啊……”,整個客棧都被這一聲驚呼驚醒,有人睡得正熟被驚醒罵罵咧咧,也有好事之徒開門探頭四處張望,盼有熱鬨可看,就連樓外的早食攤販都停止了吆喝,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這客棧裡頭,但唯獨客棧樓下喝著早茶的一老一少,卻仿佛無事發生,仍自顧自地端茶細啜,談笑自若。
阿仇也被紫昕這一聲給震住,慌忙用手捂住紫昕的嘴,這才安靜下來。
紫昕這才勉強平靜,望著一臉無辜多少還帶點無助的阿仇,再看看他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的姿勢,紫昕當下便明白了,想來是自己上半夜清醒時尚能同阿仇保持距離,井水不犯河水,但後半夜卻迷迷糊糊,既無枕頭也無被褥,便不自禁扯著阿仇的胳膊作枕,鑽進阿仇的被窩取暖,自己投懷送抱。
雖然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身上的衣物完整且未見淩亂,但紫昕仍然嘴硬,隻是氣勢上弱了許多:“好你個阿仇,竟然敢趁本姑娘不備,占我便宜”。
“我……我……我不是有意,都怪那……那那勞什子酒……,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會……”,阿仇窘迫得緊,竟結結巴巴起來。
上一秒還裝作氣焰囂張假意興師問罪的紫昕,還是被阿仇這窘迫模樣給破了功,忍不住噗呲笑出了聲。
阿仇可看不見紫昕的表情,哪裡會曉得她不過是佯怒,聽到她又鬨又笑的,還以為是她受了刺激,更加變得手足無措。
“呆子,本姑娘的便宜豈是那麼容易占到的,昨夜不過是借你手臂當做枕頭枕了半宿罷了,可什麼都沒發生……”紫昕雖然說得輕巧,臉上卻也有點微微泛紅。
阿仇這才放下心來,兩人趕忙各自整理,片刻後便已收拾妥當,紫昕仍是那隨仆裝扮,阿仇還是那錦衣公子。
樓外燒餅鋪的吆喝聲仍在,紫昕聽著嘴饞,提議出去采買,阿仇隻好應允。
才開房門,站在樓上往下望去,紫昕一眼便注意到喝茶的這一老一少,老者白發白眉白須,身著素色長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這少年倒看著年紀不大,卻英姿挺拔,麵容俊秀,雖著布衣,但氣質不凡,一點不輸給自己身旁這個呆阿仇。
紫昕不禁盯著他多看了幾眼,又動了帶回苗寨的念頭。
阿仇卻眉頭緊皺,自他踏出房門起,便感覺到這大堂內,似乎有一股他很熟悉的氣息,但許是喝了酒又受了驚嚇,此時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或許是察覺到有人在觀察自己,那一老一少徐徐站起,踱步向客棧外,臨到門口,老者忽然停下來,回頭朝紫昕、阿仇方向望了一眼,紫昕頓覺眼神銳利,似有一股殺意來襲,不敢與之對視,等回過神來時,兩人早已不見蹤影。
阿仇此刻仍沉浸在回憶中,這股氣息到底是在哪裡經曆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紫昕此時已是饑腸轆轆,諸事皆拋之腦後,一心隻惦記著那那早食攤的燒餅,牽著阿仇便直奔目的地。
飽食一頓後,兩人各懷心事,紫昕從客棧牽出馬兒,載著阿仇,便朝那鎮外方向進發……
一路上,紫昕幾欲開口,想邀阿仇去零武郡參加武林大會;阿仇卻篤定紫昕將南下去往蜀地回到苗教,便一心想著先護送小昕安全離開這白河鎮,再從長計議。
但無論去靈武或西蜀,都必須要先出了這白河鎮。
眼見著已經到了這白河鎮口,果然有重兵把守,城牆上還張貼了二人的畫像,凡過往商客、農戶皆一一排查。
紫昕自信滿滿,但對城牆上的畫像卻頗多微詞,暗暗呸道:“哪裡尋得這等拙劣畫師,竟敢把本姑娘畫得如此醜陋?”,又看了看阿仇,卻嘖嘖稱讚:“倒是把你畫得倒頗為神似,尤其是那眼睛,畫得綠豆大小,很是傳神……”。
阿仇苦笑不得,早已習慣紫昕拿他取樂,況且,他確確實實不知道自己長得是甚模樣。
快輪到紫昕阿仇受檢,紫昕這才細細打量了這些個守衛,這才驚覺,竟多數是那天終南山上交手的幾位,好在丁策、馬建不在其列,但也沒有了先前的自信,變得遮遮掩掩起來。
“你,你,都是何人?從哪兒來,打哪兒去?”盤查的守衛想是查驗多時,很不耐煩地發問。
“這位軍爺,我家公子姓賈,中藥世家,從靈武郡來這白河鎮訂些山上的藥材,這不,定妥了,打算回靈武呐”,紫昕壓低喉嚨粗聲粗氣地回答。
守衛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下紫昕,並無懷疑,但出於謹慎,仍然堅持:“請賈公子下馬,接受查驗”。
阿仇隻得下馬,守衛見其蒙著麵紗,便伸手去扯,紫昕連忙拉住:“軍爺有所不知,我家賈公子自幼體弱畏光,所以常年麵紗罩麵,軍爺要查驗,可揭開查看便是,但還請行個方便,切勿扯去”。
守衛見紫昕言辭誠懇,且賈公子衣著不凡,擔心得罪,便揭開麵紗,草草看了一眼便作罷,抬手示意放行。
紫昕暗喜,心頭石頭落地,將阿仇扶上馬,牽馬快步向關門走去,隻要過了這道門,就脫離了這纏人的白家勢力範圍。
紫昕不由得開心起來,腳步也輕快許多,那關門,已然近在咫尺……
“嘯……”不遠處突然一聲口哨聲,阿仇坐下的馬卻突然嘶吼一聲,揚起前蹄,再也不肯前行半步。
不遠處,黑風煞客帶著馬建等人,匆匆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