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聚散離合會有時,喜怒哀樂……(1 / 1)

紫昕一時嘴快,兩人之後這兩天難免有些彆扭,偏偏又隻有方寸之地,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彆提有多尷尬。阿仇倒是沉得住氣,兩天來除了打掃屋子和照顧紫昕的吃喝外,就是打坐休息,一句話多餘的話也不說,紫昕卻憋得著實辛苦,又不想先開口認錯,隻把那木劍舞得虎虎生風,恨不得把這四周鬆木都當成阿仇給削它一頓。

冷戰持續到第三日晚間,紫昕敗下陣來,望向打坐入定的阿仇,又垂下眼自顧自地先開了口:“阿仇,前日是我不對,你我素昧平生,我不應該去揣度你和你師姐的感情,更不應該僭越替你抱不平,這些天蒙你照顧,我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還學了不少新的劍式,我想明日一早,便下山去,繼續去遊曆江湖”。

阿仇身形微顫,有些著急:“紫昕姑娘,我並無半分怪你的意思,我與師兄師姐三人自幼相依為命,感情自然深厚,但絕非你所說的那種...那種情愫,再說你受傷不輕,雖經得這幾日靜養有所好轉,但仍是抱恙之身,如何能下得山去?斷斷不可......”

紫昕卻仿佛已經下定主意:“若要待到養好傷,還需月餘,而你師父忌日將近,這上山下山全憑這一根藤蔓,我若還不下山,你師姐....你師兄師姐到時又如何能上得這菩提峰來?”

阿仇又何嘗沒有想到過這些,師父忌日將近,師兄妹聚首的日子他天天掰著手指在算,這次一旦錯過,再見不知何日。但這些天跟紫昕姑娘相處下來,時間雖短,卻是他之前從未設想過的狀態,過去這十六載,何曾出現過紫昕這樣的人,身上帶著傷卻偏愛逞強,武藝不精又好為人師,處處為人著想嘴上卻從不饒人,情竇未開還要替他人把脈,雖然她屢次偷襲捉弄自己,並以此為樂,但自己似乎也樂在其中,平靜的生活像是那林畔的湖泊被天降隕石,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這要是讓她冒險帶傷下山,自己又萬萬不能忍心,一時躊躇,竟一時語噎。

紫昕看出了阿仇的猶豫,噗呲一笑:“怎麼?難道是舍不得本姑娘我呀?放心啦,來日方長,我還會再回來的,再說了,我還要來給那巨樹澆水除草報恩呢”。

阿仇張了張嘴,想否認但終究沒說出口,想挽留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窘迫情急之下,奪口而出:“你不能就這樣下山去,我不允許。”

紫昕有些詫異,還是第一次見溫吞的阿仇這樣強硬的語氣。

阿仇自己也有些不適應,連忙找補:“要不我再傳渡些內力給你療傷,再把師父傳我的鬼穀心法教你,你勤加練習,內力必然大進,到時行走江湖也有自保之力……”

原本按照紫昕的習性,有免費的內力輸送,還可以學得不傳心法,當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但此刻竟然有些興致索然,又不想拂了阿仇的好意,而且自己要是不接受,他定不會放自己下山,到時候耽誤他們師兄妹見麵可著實過意不去,幾番思量下來,紫昕也不言語,隻點了點頭,便當作應允。

阿仇哪裡看得到她點頭,生怕紫昕不肯接受,見她遲遲沒有回應,著急道:“師父傳我的這套鬼穀心法,可是再三叮囑我不能外傳,連師兄、師姐都無緣得見,你要是能練到二重,便可禦氣為劍,聚氣為盾,可攻可守,自保無虞.....”

紫昕不置可否,又調皮起來:“既是你師父再三叮囑不能外傳、連你師姐都不曾告知的密功心法,那又為何要告訴我?莫非……莫非在你心目中我比你師父、師姐還重要啦?你要為了我違背師父的遺命?”說完,連自己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阿仇雖臉漲得通紅,嘴上確還一本正經:“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師父把生平所學都教給了師兄、師姐,獨遺這一門心法不肯傳授給他們,也從不讓我在他們麵前顯露心法。但師父也說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傳你幾重心法,就當我替師父收了個師妹,也免得你遊曆江湖白白送命,豈不一舉兩得”。

紫昕翻翻白眼:“誰稀罕做你師妹?想得倒美,而且,咱倆年紀相仿,你又不記得生辰,誰大誰小還說不定呢,怎麼就變成師妹了?”

“你這……”,阿仇說不出話來。

看著阿仇著急的模樣,紫昕知道他是真心關切自己,語氣軟了下來,小聲嘟囔:“算了,本姑娘就吃點虧,師妹就師妹,但以後你可不許仗師兄之名,妄想讓我事事都聽從於你……”,轉念一想還是覺得被占了便宜,又補充道:“也不許喊我作師妹,還是得喚我作紫昕或小昕……”。

“好好好,師……”,紫昕“哼”了一聲,阿仇忙改口:“好好好,小昕,都依你……”。

阿仇小心翼翼地問:“那小昕姑娘,那容我先給你渡些內力助你築基?”

紫昕低聲應允,二人對向盤坐,阿仇運轉內力,二人掌心相對,紫昕隻感覺一股暖流自手心傳遞至肩井,又直衝天門,再流經天樞,最後沉至丹田,一時間,頓感經脈暢通、神清氣爽、內力充盈,丹田之處,竟隱隱凝氣為實,驚喜之餘,睜眼再看向阿仇,卻是周身煙霧騰繞、青筋暴突、汗流不止,紫昕有些不忍,便掙紮想要脫離,但阿仇卻仍在堅持,不容她半途而廢。

半個時辰過去,阿仇收回雙手,紫昕忙睜開雙眼,隻見阿仇身上的汗已儘數蒸發,臉色些許蒼白,略帶倦容,想是費了不少功力,紫昕關切地問候,阿仇卻道無妨,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也不背著紫昕,竹簡緩緩攤開過半,紫昕卻隻字未見,不禁驚訝地“咦”了一聲。

阿仇勉力淺笑:“這竹簡是師父用指尖攜內力書寫,有痕無墨,得運內力輕撫方可感知,不明就裡者肉眼無緣得見。”

紫昕不禁嘖嘖稱奇,竹簡隻攤開小半,想是前幾重心法所載,但從竹簡縫隙望去,剩下半卷,隱約似有墨跡,紫昕向來好奇,幾欲攤開來求證,但轉念一想,此乃阿仇師父遺物,並且再三交待不示外人,自己已然即將得授部分心法,安能得寸進尺?便打消了念頭,正襟端坐,隻待阿仇授教。

阿仇叮囑了紫昕幾句不可外傳後,便一字一句將前兩重心法口訣一一相授,紫昕照著第一重心法口訣演練了一回,將所聚內力自丹田調出,經天樞、璿璣、肩井,又上至天突、神庭,再下探氣衝、神闕,複歸丹田,運行了一個周天,便覺得心法神奇,雖不能經脈儘通、運氣自如,但卻能周而複始、氣氣生息,若能勤加練習,內力確能快速增長,得益於阿仇輸送內力築基,第一重心法紫昕已能掌握,假以時日,第二重心法也定能突破,想到此行收貨,紫昕不免雀躍。

這一周天運轉下來,已近深夜,紫昕望向阿仇,雖儘在咫尺,卻看不真切,紫昕用力地緊緊盯著黑暗中阿仇那隻看見輪廓的臉,仿佛害怕下一秒,這張臉、這個人就會在黑暗中消失……

阿仇察覺到了異樣,紫昕周天運轉完畢,內力已散卻半晌不語,試探地問了句:“紫昕姑娘?”

紫昕被從失神中拉回,忙應道:“嗯?”

“夜已深,你打坐運功已有時辰,明兒還要下山趕路,早些歇息吧?”

紫昕應了一聲,是啊,明天就要下山了,短短幾日,卻恍若隔世,不由得生出一股子離彆之愁,又想到自此一去,便與阿仇漸行漸遠,也有些不舍。自打自己上了這菩提峰,絕處逢生不說,最大的幸運,就是遇上了阿仇,自己雖然嘴上從未講過他的好,但心如明鏡,總歸是記著的,這幾日相處下來,自己竟常常忘了遊曆江湖的初衷,貪念起這偏安一隅的生活,也都是拜阿仇所賜。

“阿仇”,黑暗裡,紫昕輕輕地喚了句,“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