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這天早晨七點半,白池……(1 / 1)

這天早晨七點半,白池照例早起去翻垃圾堆。這個點是打工人上班的時間,尤其是獨居打工人,半夜懶得下樓倒垃圾,都會等到第二天早晨上班前拿到樓下扔掉。所以這個點去撿垃圾,垃圾更多,品種也更豐富;運氣好還能翻到一兩隻沒喝完的營養液。喝上兩口,一天都不用吃飯。

但乾這行也內卷,垃圾星上流浪漢多,什麼年齡段的都有,年紀大的往往五六點就開始翻垃圾堆了。七八點的垃圾堆基本都是他們翻剩下的。

白池要是有時間,她也想一整天都在翻垃圾。但白池時間有限,她一會還要去上班,隻能翻上一會垃圾,碰碰運氣。她還要趕在市場關門前要買到便宜的打折菜肉,送到炒雞店作為一天的食材,然後預支取今天的工資。

這個星球、或者說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生產力的大頭被政府和資本家掌控,普通人隻掌握了少數生產資料,更多的人隻能打工、或是流浪。在這裡生存了一周多,白池在流浪漢們的閒談中得知,這裡的房產作為定價極高,且隻能租賃不能買賣,歸屬權屬於政府,因此隻有極少部分人才能擁有。而普通人的階級下落隻需要一個“失業”,就會讓一家人租不起房,最終變成流浪漢。

這些流浪漢裡有沒有接受過教育的流二代、流三代;也有從普通人甚至白領精英跌落下來的,受過教育的普通人。但在居無定所的前提下,所有人類為了爭奪生產資料而爆發出的惡一麵就會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搶奪他人的財產和食物,組成小團體霸占特定的街區,以獲取定量的生活資料。在這裡法律不保護流浪漢。無論是被人群毆致死或是餓死凍死的流浪漢,都隻是被草草一包,往垃圾車裡一放,和其他生活垃圾一起統一處理掉。

白池發現到這一點的時候,她開始有意識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儘量把自己往外表弱勢、容易被人忽略的方向去做事。她不懂打架格鬥,無法反抗暴力和搶掠,因此她遠離人群,從不與人搭話交朋友,找了個在流浪漢裡不錯的工作,也沒有向外透露過。其實白池身上有廚師特有的油煙味,但在流浪漢聚集的惡臭地下室裡,其他味道完全把這股油煙味掩蓋掉了。

白池的想法是悶聲發財。

因此當她在路邊看到了個做功考究的錢包和徽章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往地上一坐,把這些值錢的東西藏懷裡,坐在原地等待失主。

這個時代監控和互聯網極為發達,甚至還有人臉識彆係統。一旦把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走,就會被定義為盜竊。白池沒想把這些東西占為己有,但她想借機要點辛苦錢。

等了半個早上,到日頭暴曬的正午,才有一輛看上去是軍區專用的車子靠邊停下,從車上下來個打扮精致考究的十五六歲少年,走到白池麵前停下。他很嫌棄的在隔了一米多遠的距離就戴上口罩捂住口鼻,又從口袋裡抽出一次性橡膠手套戴上,才從白池手裡接過已經被她蹭臟了的錢包和徽章。

這少爺頭發留的很長,梳個馬尾辮垂在身後。身上穿的衣服口袋不少,白池眼看他又掏出瓶消毒劑,對著被白涯揣懷裡一上午的貴重物品一頓噴。

噴完還嫌不乾淨,兩隻手指捏著從錢包裡抽出兩張紙幣往白池這方向一丟,也沒靠近,直接把剩下的其他東西從車窗直接往車裡頭一倒,坐上車揚長而去。

白池眼疾手快的接住兩張百元鈔,她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說過一句話。

對方也沒說話,但嫌棄的姿態一覽無餘。

白池心情倒是很好,絲毫沒有被嫌棄的尷尬。兩百塊能頂她一星期工資了,彆說就是被嫌棄臟,就算讓她點頭哈腰喊兩句少爺好,她也是願意的。

生活不易嘛。這要擱以前,她還沒穿越的時候,做夢都不敢想這場麵。那會兒她還算是個富二代,班都不用上,成天家裡蹲;就連做飯都是出於興趣才學的,彆說是撿垃圾,就連倒垃圾她都很少親手去倒。這才穿越不到半個月,白池就已經被乞丐生活完美同化了,連當初那點子大學生特有的清澈愚蠢的驕傲都沒了。

她美滋滋揣著紙幣走了,當然不知道這少爺回家以後,因為粗心大意丟錢包而挨了罵,他在事後還隨口扯謊恐嚇了弟弟,說:“外麵的世界很危險,有乞丐偷了他貳佰元。”

而他那正值中二期的弟弟看多了電視劇,自認為階級高人一等就可以草菅人命。於是拎著自製的電長刀,草草翻了監控,找到白池的位置,氣勢洶洶的砍人去了。好在最後他一通叫弟弟回家吃飯的電話很及時,流血事件才沒有發生。

但白池還是被電焦了一截頭發。

她不是很在乎這些,隨手扯了扯,也沒扯順,乾脆直接拿廚房裡的剪刀全剪了,也好過發尾狗啃一樣參差不齊。

晚上在廚房上班的時候她就在心裡一直盤算,晚上下班就可以去買一輛二手的帶輪子的地攤推車,到時候賣點麻辣燙、缽缽雞,攢點錢——聽說星際有一家有名的廚師學院,隻要能去進修並順利畢業,出來就能應聘上星級酒店的大廚。但是學費和生活費有點貴,按擺地攤的收入估算,得擺個幾年才能上完這個學。白池想著先擺攤半年把第一學期的學費攢出來,剩下的錢要等以後開學了再想辦法賺。

白池是做飯愛好者,手藝隻能說還行能吃,但腦洞很大。所以畢業以後找不到工作,她就乾脆開了個黑暗料理賬號做自媒體。現在網友上網就是找樂子,圖一個獵奇,白池從一道“香辣珍珠奶茶冒烤魚”出圈,漲了幾千粉。

她平時自己就愛吃冒菜,也愛做。冒菜的妙處就在於啥都能煮,品種豐富,物美價廉;香味霸道,香氣又足,飽腹又解渴,可以說是學生黨打工人午飯優選。白池想把這個攤子擺到學校門口去,先割一波學生們的韭菜。

拉麵炒雞店的下班時間是淩晨兩點,白池自己吃掉剩下沒賣出去的半鍋拉麵炒雞,洗了鍋碗瓢盆,把灶台擦了擦,打了個飽嗝,滿足的從樓梯上頭往下走。從這棟樓的大門出去右拐,走不遠,第三家店鋪,就有賣帶灶的擺攤推車。因為麵向的客戶多是夜市這邊的小販,所以開張到淩晨五六點。白池在這棟樓一層的公共廁所裡隨便找了一間進去,鎖了門。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掏出這幾天打工攢的一百多塊窩囊費,又從鞋底裡摸出兩張包好的一百元鈔票,全部放在一起又數了一遍,三百六十七塊七毛。全部疊在一起塞回衣服內側的口袋裡麵,拉鏈拉上鎖好。

白池在這個世界是流二代,沒有房子。如果買下了這個擺攤的小推車,這將是她星際人生中第一個“個人資產”。這裡查得嚴,就連擺攤推車都要□□掛牌,但好在夜市這家專賣擺攤車的經營多年,也有賣上好牌的二手推車。不然□□掛牌又是一筆費用,白池暫時還出不起。

在洗手池把手和臉洗乾淨,白池很有儀式感的風乾三十秒,拍掉衣服上可以拍掉的泥灰,走出廁所,久違的挺胸抬頭,走到賣小推車的店門口,禮貌的按了按電門鈴。

店門前聚集著幾個鬼鬼祟祟的流浪漢,眼睛裡閃著想偷電瓶的精光,但明顯礙於店門口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不能出手,隻能把偷電瓶致富的幻想,留到夢裡。

這一帶流浪漢們很好辨認,渾身臟兮兮,總是低著頭含胸駝背,萎靡不振的那些人,一眼就是流浪漢或流二代。其實就連普通的居民精神狀態也不算好,二者唯一的區彆就是居民穿著打扮會比較乾淨。這顆垃圾星唯一發達的產業就是垃圾分類,需要的崗位少,工資也低,工薪階層除了幾代人一起積累,普通單、雙職工家庭基本都出於入不敷出的狀態,上要贍養老人,下要養孩子,支付高昂的學費生活費。壓力大、負債率高,精神方麵自然也就萎靡不振了。

按門鈴沒一會兒,店裡探頭出來一個剃了光頭的中年男人,從後腦勺到耳後橫著一條長長的蜈蚣一樣的深色疤痕,中間還有增生。他的右手改裝成了機械臂,荷槍實彈的安上了各種武器。白池能認出來的就有電刀、電鋸、五十發的伸縮式小手槍,以及一根折疊撬棍。白池注意到他手肘的部分還安裝了彈簧,這套裝置甚至能伸縮。

中年男人見白池一直看著自己的機械臂,自豪的笑起來:“這我兒子給我改裝的!我兒子在軍校念機甲維修專業,現在已經大三了。他剛保上研,還是在本校念書,聯邦軍事大學,當時還是拿了獎學金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