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火燒來嘍!”冬雪一手托著一隻筐,兩筐剛出爐的火燒被端上了桌。

江檸歌緊隨其後過來,手中攜了一碟爽口小菜。

江延庭在院中坐了一會,欣賞院中美景,雖然已經是冬日,院中栽了不少鬆梅,景色倒比江府其他地方好看多了。

見早飯好了,他起身跟了進去,老遠聞見香噴噴的味道。

“坐吧,父親。”江檸歌把主位留給江延庭,自己拉著冬雪在一旁坐下,禮數算是很足了,“咱快點吃,吃完還得去前院請安。”

這些時日冬雪一直和江檸歌同桌用膳,是江檸歌主動允許的,江景墨在時也照常,今兒江延庭來了,她卻不敢坐了,被摁在椅子上又彈起來。

見狀,江檸歌道:“自從我來江府一直是冬雪一人伺候我,說句不好聽的,冬雪陪我的時間比大小姐長,於我而言更像姐妹,父親可不可以允許她和我們一起用膳?”

江延庭自打來到這“醉蘇堤”的院子裡,仿佛來到另一個世界,這裡沒有多餘的人,小姐下廚做飯,丫鬟上桌吃飯,主仆倆還歡歡笑笑一起晨練……生在塵世,身上束縛了太多條條框框,反而顯得這裡更加輕鬆安逸。

要是在外麵他肯定不同意丫鬟和主子一起吃飯,此刻卻突然不想掃興了,也想快點吃到眼前的肉火燒,就道:“行,那就一起吃吧。”

冬雪感恩戴德,忙道:“多謝老爺,多謝小姐!”

江檸歌今兒做了三種口味的餡兒火燒,豬肉大蔥餡兒、青椒雲腿餡兒和土豆絲餡兒,火燒包的玲瓏小巧,女兒家的手掌般大小,江延庭感覺自己能兩口吞一個。

“青椒火腿是辣的,其他兩種餡兒都不辣,你們隨意拿著吃啊。”

江延庭口中的口水轉了三溜,終於忍不住,率先夾了一個豬肉餡的火燒,“哢吱”一口咬下去。

火燒皮是酥脆的、多層的,一咬簌簌往下落渣,這讓他想起小時候吃的掉渣燒餅,酥皮隻要薄薄一層,再往裡就是一層瓷麵,緊緊鎖住裡麵的餡兒和湯汁。

是的,這火燒裡麵竟然有肉湯!

江延庭咬開一大口,湯汁差點流出來,急忙湊上去吮吸兩口,那湯汁比肉餡兒還鮮美,吸到嘴裡混著酥皮和肉餡一起吃,彆提多香了?

隻是他吃的太大口,湯汁源源不斷流出來,就得源源不斷吮吸,吃得雖然香,卻也有些狼狽。

看得江檸歌和冬雪悄悄對視而笑。

江延庭顧不上狼狽,隻覺得手中的美食太太太美味了,這豬肉他也算吃過不少做法,竟都敗在這小小的肉火燒上了。

一連乾掉三個肉火燒,他才悻悻地住了手,再吃下去,就把人家的肉火燒全吃光了。

“好吃嗎父親?”江檸歌故意問,瞧剛才那吃相,不可能不好吃。

“好吃,好吃。”江延庭連連點頭。

“肉火燒膩口,吃些風醃小菜爽爽口。”

江延庭自然不客氣,夾了醃製好的黃瓜條吃,一連吃了三個肉火燒,口中還真有點膩,那酸黃瓜一入口,口中的油膩頓時退散而去,像口渴的人突然喝到了甘甜的泉水,感覺自己又能再炫五個!

他的手在土豆絲餡兒和青椒火腿餡兒中間徘徊片刻,立刻就選了後者,土豆絲餡兒的一聽就很平常,遠沒有青椒火腿誘人。

又是嗷嗚一大口,酥皮裹著內餡兒咬進口中,青椒選用的是辣味十足的辣青椒,甫一入口,舌尖就感受到了辣味,隨後立刻席卷滿口。

江延庭是能吃辣的,江檸歌也愛吃辣,不知是不是遺傳。

趁著辣辣得勁兒,他又咬上幾大口,火腿在口中迸發出香味,又香又辣,實在太過癮了!

等又炫完兩個青椒火腿火燒,江延庭的肚子總算飽了,那土豆絲火燒根本沒機會品嘗,連清口小米粥都喝不下了。

這頓飯吃的就兩個字:饜足!

相比之下,江檸歌和冬雪吃得算是細嚼慢咽,還在慢慢品嘗土豆絲火燒,這唯一的素餡兒火燒雖然看起來平平淡淡,實則味道調和得很不錯,土豆絲烤得麵麵的,就著風醃小菜吃特彆美味。

江延庭吃飽喝足神思有些遊離,目光落在虛空中出神,又逐漸彙聚在一處,那裡放著冬雪剛給江檸歌領回來的冬衣。

他是禮部尚書,對服飾料子花紋這些東西最為講究,一眼就認出了江檸歌這幾套冬衣不僅數量少,料子也差,款式是前幾年的舊樣式,不該是尚書府小姐該有的規製,像是前幾年給清梨做好沒穿完剩下的,今年又給了檸歌。

這如何像話。

“這幾套冬衣不好看,得空讓冬雪送回庫房,重新領了今年的新樣式回來,就……就先領個十套吧。”

江檸歌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多謝父親,雖說年下盛事筵席多,十套怎麼也夠穿了。”

江延庭吃得心滿意足,自然心情也好:“對了,前些時候禮部侍郎夫人送了條鳳毛錦緞麵的披風,你也拿來穿吧。”

江檸歌來者不拒:“好,謝謝父親。”

醉蘇堤一派祥和景象,前院氛圍卻有些冷清,飯菜都涼了也沒見著江延庭人在哪,一家之主沒坐下,潘氏和江清梨對著一桌子的飯菜不敢動筷。

“父親今兒有應酬嗎?”江清梨問。

潘氏其實也不知道,她一個婦道人家管不著外麵的事,不過以前江延庭若是有事,都會派人來知會一聲,讓她們自行用膳就是,今日沒人來回稟啊。

“許是有事吧?”她用不確定的語氣道,隻是依舊不敢動筷子。

江清梨對身邊的夏蟬道:“你去打聽打聽,看老爺回府了沒有?是否有事絆住了。”

夏蟬應聲去了,前腳剛走,春畫從外麵進來,她一早就去庫房給潘氏領冬衣。

春畫把一大摞冬衣交給小丫鬟,兀自走到潘氏旁邊,耳語道:“夫人,奴婢在庫房領冬衣時遇見冬雪,冬雪足足抱了十套嶄新的冬裙,還順道把老爺放在庫房的鳳毛披風給拿走了。”

“什麼?”潘氏震驚道,“那件鳳毛披風隻有一件,老爺誰都沒許,怎麼會被冬雪拿走?還有那冬衣,我不是說了先給江檸歌四套穿,她怎麼敢拿十套?”

江清梨坐在一旁,自然也聽見了,她才七套冬衣,憑什麼江檸歌能拿十套,尤其是鳳毛披風,她青睞好久了,想在年節筵席上穿,豔壓京城一眾小姐和少夫人,可父親一直沒鬆口,怎麼就被江檸歌拿走了?!

春畫急忙道:“說是老爺許的。”

潘氏立刻閉了嘴,嘟嘟囔囔道:“老爺一向不管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怎麼會許諾她?”

江清梨更是震驚,同時心中湧上一股巨大的不安,雖說江檸歌才是江家的親生女兒,可在江家人眼裡自己才是從小精心養大的大家閨秀,江檸歌隻是個空有江家血統的鄉下女,可這回江延庭給江檸歌的東西竟然比自己的還多,讓她不得不懷疑,是不是江延庭更加偏愛親生女兒了。

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母親,二妹妹剛來缺衣少食的,父親多給她幾套也是應該的,不如我那幾套新衣也給二妹妹穿吧,我穿去年的舊衣服就行。”

潘氏最吃這套,立刻同情心泛濫:“清梨你說什麼呢?你才是我親手養大的,沒誰的衣裳也不可能沒有你的!”

江清梨眼瞅又要落淚:“我隻怕父親母親嫌棄我的血脈,不願意再要我。”

潘氏立刻摟住江清梨:“怎麼可能?在我心裡你才是跟我最親的,你父親他肯定也是這麼認為,隻不過近日被那丫頭迷了心智,等我回頭說說他。”

江清梨這才擦擦眼睛,佯做失落地喃喃自語:“好懷念兩個月前的江家。”

這綠茶本事絕對到家,既讓人覺得她是在自言自語,又恰好讓潘氏聽到,潘氏心疼壞了,心裡竟然萌生一個念頭:倘若當初不把江檸歌尋回來就好了。

江清梨再哭哭啼啼,也知道父親拍板定下的事,母親是改變不了的,那件鳳毛披風和那十套嶄新的冬衣,是的的確確到了江檸歌手中了,她心裡恨極了,可暫時又沒有什麼辦法。

潘氏看了眼院裡的日晷,晨時整,卻遲遲不見該來請安的人,橫眉冷對道:“這死丫頭是找死嗎?都什麼時辰了還不來請安?看一會兒我怎麼整治她!”

“你要整治誰啊?”

話音剛落,江延庭從院門進來,沉聲發問,顯然把潘氏方才的狠話聽了個全,江檸歌就跟在他身後,一臉淡然。

江延庭眼神凜冽地看著潘氏:“你就是如此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