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 薛蟠說他被冤,但他平日便不……(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836 字 10個月前

薛蟠說他被冤,但他平日便不是個省心的,薛寶釵也不敢就信的。便令人立了屏風在這裡,又傳了那日跟他出去的人,細細盤問,果然都是一樣的說辭,這方知道薛蟠果真沒有說謊。

於是便回頭同薛太太說:“媽知道哥哥的為人,雖魯莽些,卻不是個沒擔當的,可見是那家人奸猾。”

薛太太最是個沒主意的,又拉著薛寶釵的手落淚:“那家人無賴,也是他平日愛惹事,行事不謹慎的緣故,才叫人鑽了空子。如今你父親去了,隻剩我們孤兒寡母的,叫人家告了狀,可怎生是好!”

薛蟠孝順,見薛太太哭的厲害,起身便要出去,“父親去了,媽還有我。妹妹照看好媽,我這便將他們打出去。”

薛寶釵忙叫住他:“哥哥莫要太過衝動。就是因為你平日喊打喊殺的,才叫人找上門來,怎麼還是這般魯莽!”說著便看旁邊候著的人,“叫他們去官府告去,哥哥隻要沒做過,咱們就不怕!”

薛蟠知道他妹子是個聰慧的,也多願意聽,聞言便回來,嘴裡還猶自嘟囔:“他好好地回去,還要同我爭丫頭呢,柳兄弟便可作證。”

薛寶釵看他一眼,又同薛太太商議:“既哥哥說的那位柳公子是姨媽家裡派來差使的,媽不若給姨媽同舅舅去一封信,問問情況也好。”

薛太太如夢初醒,忙命人備了紙筆,將事情細細寫了,送到京中。

……

薛家在金陵本就如“地頭蛇”一般的,雖說如今薛家主去了,看著有些沒落,卻也不是尋常人家。況,薛家又與其他各世家聯絡有親,金陵各級官員也不敢觸他家的黴頭。

在一說,兩家人為爭一個丫頭便曾鬨上過公堂,當時的堂官在上麵看的清楚,那馮公子雖虛弱些,卻也好好的,還同人爭丫頭的,如今說的叫人打死更是無稽之談。那麼多人看著,自是不會判告狀的人贏。

馮家人見告不贏,不知怎麼的,竟想了個極刁鑽的法兒。

他們每日穿了喪服,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跪。如同說書一般,直把薛家說的成了一個仗勢欺人的大戶,又說那堂官是一丘之貉,偏幫薛家,他家公子倒成了一個切切實實的受害者!

沒人理會,他們便成日地去說。若要驅趕,更是成了他話裡的惡人,竟不叫他們喊冤!竟是叫薛家連同官府都無處著手。

也怪薛蟠平日便是個不拘小節的,有那不知道的便儘信了。況,這樣的事情最是人們愛聽的,不過幾日,薛家欺壓良善的名兒便在金陵流傳了開來,生意也漸漸難做起來。

薛蟠年紀小又不當事的,薛太太是個沒主意的,薛寶釵縱是有心,卻也礙於是內宅女子,年紀又小,旁人也很不將她當回事。她父母兄長雖疼愛她,卻隻叫她學些規矩針線,隻要她找個好人家,以後幫襯兄長的,並不要她管理家中生意。

因此,她雖比彆人通些,但商場縱橫,裡麵門道多得是,沒人領她進門,隻憑她自己摸索,哪裡能是這些人的對手!

很快薛家便艱難起來,隻可憐薛寶釵勞心勞力,也不能力挽狂瀾!

正這時,京裡來信,說是已經同金陵這邊官員打過招呼了,叫他們隻管放心便是。又道如今他們孤兒寡母的,在南邊沒個幫襯,不若回來京中,家人團聚豈不更好!

薛家如今舉步維艱,薛太太也看在眼裡。再者,她自嫁進薛家這些年,竟沒有回過京裡,也想念家人。便拿了書信同子女商議,左右生意也不景氣,不若便棄了這塊,反正薛家家大業大的,去京裡也是一樣的做生意。

薛寶釵也是眼看著在父親走後,家中每況日下,哥哥又不爭氣。若是去了京裡,親戚們都在,也有個靠山,許是更好些。到時候有舅舅看著,哥哥也能收斂一些也說不定,便也同意。

薛蟠卻是早就豔羨京中繁華,又剛好識得柳湘蓮,想著京中這樣的人物何其多,竟也是極為樂意的。

既如此,他們便收拾一番,打點了船隻,舉家上京去了。

薛家在南邊的生意,也極快的被彆家迅速瓜分,這便是後話了。

卻說柳湘蓮帶著那女孩子一路往姑蘇趕去,雖耽擱了些時間,但好在本就不遠,不過一日便也到了。

兩人進了姑蘇城,先去林府遞了拜帖,才在城中尋了一處客棧落腳。

既已到了姑蘇,柳湘蓮便問那女孩子家在哪裡,要送她回去的。

隻是那女孩子不過幾歲便被拐子拐走,連名姓也不儘知的,旁的更不用說了。隻知開始還好好的看花燈,後來便不見了父母,隻跟著那拐子流離輾轉。

那拐子動輒打罵的,她也不敢再提家鄉之事,便是旁人來問也不敢再說的。

若不是這次拐子被抓,她看柳湘蓮又是個仗義的,也不敢就說的。

既沒有頭緒,柳湘蓮便道:“那你一會子好好想想,看可能想起些什麼,我明兒去辦事,待我回來你與我說,我再送你回去。”

那女孩子竟是不願,攪著手裡的帕子:“我跟著你,我不亂跑,也不亂說話。”

柳湘蓮好說歹說,俱是說不通,隻要跟著。

他想了想,便柔聲安撫:“你放心,我能帶你來姑蘇,便不會不管你的。”說著自懷中取出一枚極通透的玉佩遞給她,“這是先父遺物,你拿著它,我必不會不回來。”

那女孩子接了玉佩在手裡,半晌方怯怯地點頭。

第二日晨起,柳湘蓮安頓好了她,才匆匆往林府而去。

因昨日遞了拜帖的,門上的人便直接迎他進去,“公子且稍等片刻,我們老爺上衙還未回來,吩咐我們好生招待公子的。”

柳湘蓮頷首,隨他進去,便見府中管家正在裡麵候著,見他來了便忙迎出來,“公子恕罪,老爺公務繁忙,怠慢公子了。”

柳湘蓮忙道不敢,與管家一起進去。

二人寒暄幾句,柳湘蓮便試探著問:“不知先生在這姑蘇多少年月了?”

那管家道:“我是林家家生,隨著我們老爺一同來的姑蘇,已有許多年了。”

柳湘蓮便拱手,“如此,我有一事,要請教先生。”

林管家忙回禮,“不敢當公子這話,公子有事且直說便是。”

柳湘蓮便將十年前有拐子拐了女孩子的事情說了,問管家可知是哪家的。

林管家搖頭,“事情這樣久了,卻也難查。再一個,我們老爺並不管戶政上的事情,所知實在不多。且又是女孩子……”

他麵上帶著些惻隱,“公子或許不知,民間女孩難養,有許多人家生了女孩不欲要的,便哄著帶了孩子出去,賣與人伢子,或是胡亂丟棄,也是常事。”

若是這樣的,便是找得到,也不過是再賣一次。

說的柳湘蓮也凝重起來。

正這時,便聽林海回來了,柳湘蓮忙斂了心神,躬身行禮。

便聽一道溫和的聲音自上麵傳來:“世侄快快請起。”

柳湘蓮起身,便見主位上已坐了一位極俊逸的中年儒生,雖消瘦些,精神卻極好。他忙從懷中取出書信,恭敬遞上。

林海收了書信卻並未打開,隻伸手示意他坐下,細細問他賈家之事。

然柳湘蓮一個外人,彆家的事情他哪裡知道!隻能歉意起身,直言相告:“學生是受賈家世叔所托來送信,世叔隻交代叫我好生看看大人是否康健,回去回稟。並要我傳話,以後世叔常派人來送信,大人也多多寫信回去,不叫令愛擔心才是。”

林海聽他這話,便請他擔待,這才啟了信來看。

林海細細看了信,又問了一些京中之事,柳湘蓮也將所知的一一作答。

見他說的清楚,林海便留他:“不知世侄如今在哪裡落腳,不若先在府中住下,待我打點一番,還托世侄帶回京裡。”

柳湘蓮卻道:“大人盛情,原不該辭。隻是……”他躊躇一番,到底將金陵之事說了一遍。

林海聽了,卻道:“如此,更應該住到府裡。外麵魚龍混雜,你帶著個女孩子也不方便。若再叫人衝撞了,豈不是不美!”

見柳湘蓮還要推辭,林海不叫他說話,“你替她尋親也不是一兩天的功夫,且你們人生地不熟的,到時有個熟悉的人跟著,也更好些。”

柳湘蓮這才答應了。

林海便叫管家去收拾客院,又叫在內院也收拾一間,不要再衝撞了。

柳湘蓮忙道“她同我住在客院便是。”

見林海看過來,柳湘蓮忙將那女孩子的情況說了:“許是被打的怕了,竟是誰也不跟,大人收拾了,她若不願倒是浪費了大人一番好意。”

林海搖頭:“你們都是男人,她自是不肯的,我尋了妥當人來,她便願意了。若是實在不願,再跟著你住也成。”

於是,便吩咐叫去收拾,又叫管家領了馬車同他一同去接。

好生送了柳湘蓮出去,林海卻自己在書房發起了呆。

他隻有那一個女兒,如何不疼她!

隻是她母親去得早,自己又沒有續弦的打算,實是為她考慮,才將她送到京城叫嶽母教養。

林家雖也是幾代列侯的世家,卻在子息上向來艱難,那時與賈府結親也是國公爺一力促成。

成婚之後,夫人端莊賢淑,風流婉轉,人情詩書竟都是極通的,直叫他如獲至寶。便是子嗣上麵艱難一些,林海知道他家幾代都是單傳,從來怪不到夫人身上。

當時夫人新逝,嶽母來信要接女兒去京裡,有夫人這樣的例子在前麵比著,林海也是極相信嶽母的教養,才放心將女兒送過去,一力交給嶽母做主。

不想,這不過幾年,竟與先是大不同了。

女兒在信中雖都說的極好,但他也知道,為著送一封信費著這樣大的心力,可見在府中並不如何自在。

但他也不能接女兒回來,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