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 卻說那日柳湘蓮被賈璉在半路攔……(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852 字 10個月前

卻說那日柳湘蓮被賈璉在半路攔下,跟著去了賈府。

他應了賈赦替他去南邊走一趟,賈赦雖依舊不欲摻和他家的事情,卻也答應薦他去軍中效力,若他有本事立功,回來報仇自是不難。

柳湘蓮自負身手好,自是爽快應下,當即便接下了差事,也能先避開他叔叔。

賈赦既願意出手幫他,還給他指一條明路,他便感激,差事也拿出十二分用心。仗著身手好,也不走水路,隻單人快馬,不過幾日便已到了金陵地界。

金陵城繁華,且到姑蘇不過半日的時間。這會子天色不早,他便有意在金陵修整。

金陵城乃是前朝古都,飛簷鬥拱,人流往來穿梭,其熱鬨絲毫不亞於京城。柳湘蓮信步而走,他自來便未來過南邊,自是看什麼都新奇,一時便有些流連忘返。

酉時將儘,城中早已點了燈,柳湘蓮才隨意的找了一間酒肆進去。

可巧,鄰桌便是一對父女。

那女孩子雖粗布麻衣,顏色卻是極好,將個小小的堂屋都稱的亮堂了許多。隻好似生性怯懦,有些子畏畏縮縮的,生生減了許多顏色,卻依舊是個美人坯子。

柳湘蓮如今已有了些蒹葭之思,便多看兩眼,才看見那做父親的卻是麵目普通,風卷殘雲一般將桌上酒菜吃完,吧嗒著嘴的向那女孩子囑咐些什麼。他到底年少,沒有在外行走過,隻感歎天地造化神奇,那樣的人竟有這般鐘靈毓秀的女兒!

吃過飯,鄰桌那對父女似是在等什麼人,依舊還坐著。他便起身出去,突然鬼使神差的回頭,竟直直撞入那女孩子眼中,立時便怔住了。

哪知這時正有一瘦弱的公子匆匆進來,兩人便撞在一起。柳湘蓮倒是還好,隻那公子羸弱,竟被撞得一個趄趔。

柳湘蓮回過神來,忙伸手扶住,好在那人似是有事,並不同他計較。

在城中盤桓一晚,第二日柳湘蓮便準備往南去姑蘇。

隻還未出城,迎頭便見前麵圍了一圈人,偶有呼喝之聲傳出。路雖寬闊,然看熱鬨的人卻多,柳湘蓮便駐足,往裡麵看去,卻發現竟是昨日在飯館中見的那對父女!

彼時那父親模樣的人正被一群家丁按在地上打,又有另一群家丁在一旁推推搡搡的,旁邊還有人扶著一位十七八歲的公子。細細看去,竟是昨日撞上的那一位,這可是巧!

再看昨日那女孩子眼中含著淚,正被一位錦衣華服的小公子拽住,還不時的呼喝“打死”之類的話。

柳湘蓮少年意氣,最見不得這樣的事情。見周圍眾人隻在旁邊指點,他聽得一句半句,卻都是:“薛家公子跋扈”之類的話,便以為是那小公子欺壓良善,忙擠了進去,一把便掀翻兩個家丁。

見他突然動手,眾人便都看過來。柳湘蓮便也住了手,衝那錦衣公子微微躬身:“這位兄台,不知他們如何冒犯了兄台,隻好好說便是。再這般打下去,恐要出事。”

那錦衣公子看著便是驕縱的,豈肯聽他的。隻看他一眼,便一揮手,竟連著柳湘蓮也要打。柳湘蓮仗著有些子功夫在身上,自然還手,一時竟又打了起來。

正不可開交間,便聽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官爺來了”!

眾人才散開,一群人鬨哄哄的被帶到府衙問話。

那小公子不知是什麼家世,進了府衙依舊氣焰囂張,他指著那瘦弱文氣的公子便嚷:“那伢子將她賣給我,我帶她回府,他竟攔著不讓!”

柳湘蓮這才知道那竟是人伢子在賣女孩子,心中也有些後悔,不該如此衝動的。

卻又聽那瘦弱公子道:“這話無理!這姑娘是我要娶回去做妻子的,昨日已付了聘禮,他今日便要來搶,這是何道理!”

竟是都各自有理!

分說不清楚,眾人便將目光轉向那人伢子,卻見他抖如篩糠,心中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也是替那兩位公子歎息,竟平白無故撞上這樣的事情!

既已儘知,自是判那女孩子跟著其中一家便是,可那兩家竟都不肯放手。堂上那官員似是有所顧忌,隻令拘了那人伢子,便打發他們回去,叫他們自行協商便是。

柳湘蓮是個聰明的,見了這般情景,便若有所思看向那錦衣公子。

待出去,兩家人又在府衙門前爭執起來,那瘦弱的公子口口聲聲叫著“娘子”,一副不願放手的樣子。那小公子看著便不是好相與的,自是不容有人同他搶。

眾人都圍著看,柳湘蓮也暗自告誡自己:再不可衝動了。

兩人相互拉扯著,一個不甚,那女孩子便被他們推的倒在地上,兩人竟理也不理,依舊爭在一處。

柳湘蓮看不下去,過去將那女孩子扶起來,輕聲問她:“你想跟著誰?”

那女孩子怯怯地搖頭,眸中含淚,卻硬是忍著不敢掉下來。

兩家人看到,也不爭搶了,又都過來圍住柳湘蓮。

那羸弱的公子捂著胸口,似有萬般深情的喚:“娘子,快來跟我回去。”另一個卻不講究,直直走到柳湘蓮麵前:“你身手好,可願跟著我!”

柳湘蓮訝異的抬頭,隻見那公子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正與自己年紀相仿,眼中帶著些欣賞和躍躍欲試,卻看也不看那女孩子。

柳湘蓮瞬間明悟,這公子隻是見她漂亮,不過一時興起。隻有人同他爭搶,自是不能讓的,但如今自己更叫他感興趣,自然不會再揪著那女孩子了。

柳湘蓮看了周圍一圈,“那她?”

錦衣公子卻不以為意,“我已掏過銀子了,她自是跟著我。若你願意跟我,那把她送你也成的。”說著便輕蔑的瞥一眼那瘦弱的公子。

柳湘蓮便問:“不知公子是……”

那小公子仰頭,高聲道:“我薛家乃是紫薇舍人之後,我便是薛家家主!”

柳湘蓮聞言,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可是與賈家聯絡有親的薛家?”

“正是。”那小公子驕傲的頷首,又有些驚奇的看他:“你知道賈家,我並沒有見過你,你是京裡來的?”

柳湘蓮便拱手:“我受世叔差使,來南邊辦事。”

那薛家公子越發高興,兩步走過來,拍著柳湘蓮的肩膀:“既是世兄來此,如何不來家裡。”

說著便要請柳湘蓮去薛家。那位瘦弱的公子還要跟,便被家丁攔住,近不得半步。

那薛公子卻不管他,隻在前麵走,一邊還同柳湘蓮道:“你才來,不知道,那馮淵是個……”他擠眉弄眼的用手比劃一個手勢,“知道吧。這丫頭若是跟著他,不定如何呢。跟著咱們這樣的人,竟是為她好的!”

柳湘蓮不想這薛公子竟是個自來熟的,便道:“薛公子……”

那薛公子將手一揮,“咱們兄弟無需這般客氣,我單名一個蟠,字文龍,兄弟如何稱呼?”

柳湘蓮失笑,也與他通了名姓,兩人便做兄弟稱呼。

那薛蟠今日認識了柳湘蓮,敬他身手好,也愛他這般人品,心中喜不自勝,一定要帶他回府。

柳湘蓮忙推辭:“薛大哥哥,不是兄弟我沒有禮數,不去拜見伯母,隻是身上有差事,實在不敢耽擱,不若我們就此作彆,以後再見罷。”

薛蟠聽他說的有理,且賈家的差事,他也不敢怠慢的,隻能答應了。隻執意置了酒席,與他送行,“兄弟今日有事,自是先去,隻回來時咱們再聚,可說定了。”

柳湘蓮見他雖粗俗些,卻也是個直人,隻能受了。

兩人像模像樣的敘一番契闊,柳湘蓮便要走。隻那女孩子卻要跟著。如今薛蟠看柳湘蓮如自家兄弟一樣的,自沒有話說,隻看柳湘蓮如何決斷。

柳湘蓮性情中人,也不放心隻留她一人在這裡。但他有事要辦,帶著個女孩子著實不方便的緊。

正為難間,薛蟠突然道:“柳兄弟若是信得過我這個哥哥,便把她給我帶走。我替你好生看顧,待你回來時,再來領走便是。”

柳湘蓮正要答應,便聽那女孩子聲音細細地道:“我家就是姑蘇的,我是被拐的!”

這便是非要跟著了,好在金陵離姑蘇不過一日的路程,不算很遠。到了姑蘇再送她回家,也是便宜。

這廂想定,才與薛蟠告彆,又另尋了一輛馬車,叫那女孩子坐著,這才出城往姑蘇而去。

卻說薛蟠,見了柳湘蓮,人物品格皆是他生平僅見的,心中激動,再看平日結交的那些人便有些索然無味。隻可惜他有差事在身,竟不能暢敘幽情!

他豔羨柳湘蓮一身好功夫,倒也自己在家跟著武師傅好生學了幾天。薛太太見他安分了,自是喜不自勝,隻每日給他燉些湯湯水水的,也不管他。

這般才過了三兩日,便有門上的人來報,說是薛蟠打死了人,人家家裡人來討說法,正在門上等著。

這可嚇壞了薛太太,忙叫了薛蟠過來問話。

薛蟠不是個怕事的,但這般誣陷之事他如何能認!

薛太太氣的直哭:“人家都找了來,你還不認!我說你這幾日竟沒有出去,我還道是你知道上進了,竟是白高興一場。原來是闖了這樣大的禍事,才不敢出去!”

薛蟠氣的直跳腳:“我說沒有便是沒有,媽竟不信我,隻相信彆人!若是父親還在,定不會如此!”

薛太太聽他說起丈夫,想起以前丈夫在世時的光景,也是悲從中來,再忍不住,摟著薛蟠便嚎啕大哭。

他妹子薛寶釵雖也心酸,但看著母親軟弱,兄長懵懂,為了不叫下人們看了笑話,也隻能強打起精神來。

她止住淚,看著薛蟠道:“哥哥隻說我們疑你,卻不想你平日闖了多少禍。如今人家找上門了,媽才來問你。你既說不是你,那便將實情說與我們知道,如何竟同媽慪氣?”

薛蟠無奈,便將當日之事一一道來,最後還說:“那馮淵看著就不是個長命的,他自己死了倒好,竟賴到我的頭上!可見他們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