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 如今尋先生是個要緊事,賈赦卻不……(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822 字 10個月前

如今尋先生是個要緊事,賈赦卻不是會親自去的,便喚了賈璉過去聽吩咐。但今年又不是春闈年,沒有那些舉子在京中逗留,好先生哪裡那樣好得的呢!

賈璉不敢違拗賈赦的意思,不過在外麵空費時間罷了。

晚間回來,院中靜悄悄地,平日王熙鳳早早便來迎的,今日也不見。賈璉心中奇怪,掀了簾子進去,便看見王熙鳳眼睛紅紅的,正一個人坐在炕上垂淚。

賈璉哪裡見過她這個樣子,忙坐過去,便要攬她的肩膀:“可是丫頭們不聽話,惹了咱們二奶奶生氣了。是哪個,二奶奶隻管同我說,我去給二奶奶出氣。”

王熙鳳掙開他,“你們賈家惹了我,你竟去給我出了氣才好!”

他們如今正蜜裡調油的好時候,賈璉聽這話倒也不惱,伸手在她唇上一挑,輕笑道:“哦,這府裡竟還有人敢惹我們二奶奶,可說出來叫我知道。”

王熙鳳最是個得寸進尺的,“啪”的一下拍開他的手,輕哼道: “大老爺是個好的,你竟去才是,我倒還高看你一眼!”

她這話一出,賈璉瞬間收了笑,陰沉著臉看她。

然王熙鳳說著便把身子扭過一邊,沒有看見。平兒在一旁看的清楚,心裡便是一突,忙上來要勸。

卻見賈璉陰沉著臉盯著王熙鳳,“不知道大老爺如何惹了你了?”

王熙鳳在氣頭上,也沒覺出不對,猶道:“你倒是來問我,我們這裡是沒有……”

她說著便回身,正看見賈璉麵色鐵青,緊抿著唇角怒視著她,立時愣在那裡,才意識到方才話裡不妥。隻是話已說出口,再收不回來。

賈璉怒極,聲音倒是平靜,“沒有什麼,你且說說,我們家把你如何了。”

王熙鳳本是氣頭上,又向來同他爭鋒慣了的,隻為著壓下他,說了什麼一時竟沒有注意!這會子已經知道說錯了話,卻又拉不下臉道歉,隻梗著脖子站著。

賈璉見她這樣,也沒了心思,隻丟下一句,“我們家既叫你這般看不上,我這便去回了父親母親,送你回去吧。”

說完便要掀簾子出去。

王熙鳳聽他輕易說出這樣的話,一時竟怔在那裡,隻有眼淚撲簌簌的落下來,偏發不出一絲兒聲音。

平兒在一旁乾著急,忙撲過去攔住賈璉,“二爺,二爺息怒。奶奶說錯了,奶奶想差了,求二爺看在平日的份上,饒了奶奶這一次罷。”

說著,便看王熙鳳,想著叫她服一回軟。卻見她還在那裡落淚,竟似看不見似的,心中著急,狠命的攔住賈璉,朝著王熙鳳便喚:“奶奶,奶奶可還好!”

見她竟還不動,心中發急,向著賈璉央求:“二爺,求二爺看看奶奶……”

賈璉聽她急得聲音都變了,忙回頭去看,卻見王熙鳳好好的站在那裡掉淚。隻當是她們主仆唱雙簧給自己看,越發惱怒,用力甩開平兒,也不管身後的驚呼,自顧便出去了。

平兒一身都係在王熙鳳身上,也顧不得許多,又急急撲到王熙鳳身上,輕輕喚她。

外麵伺候的聽著裡麵鬨起來,又見賈璉怒氣衝衝地出去了,忙一窩蜂的湧進來。平兒扶著王熙鳳坐下,打發她們出去,又緊著吩咐豐兒去追賈璉,攔著不叫他去賈赦或是賈母那裡。

她自己則揉著王熙鳳的手,慢慢哄著。

王熙鳳頭一次見賈璉這般模樣,一時愣怔,這會子清醒過來。見房中隻有平兒一人,隻當賈璉已經去回賈母去了,一把掀開平兒便要出去。

平兒忙抱住,“奶奶要去哪兒,吩咐下來,我去做。”

王熙鳳紅著眼睛轉過來,“你二爺呢,他……真的去了?”

平兒忙安撫她:“沒有,那是氣頭上的話,哪裡能當真,二爺是去書房了。”

她使勁去推平兒:“你少哄我,你以為他不要我了,你還能在這裡不成!”

平兒都快急哭了,隻跪在她麵前不住的磕頭。

好在這個時候,豐兒從外麵跑進來,喘著粗氣回話:“二爺沒去旁的地方,隻去了書房。”

王熙鳳這才信了她,跌坐下來。

平兒忙接住,吃力的將她扶到炕上,“二爺同奶奶這麼多年,隻是氣頭上說的話,哪裡能信呢?”

王熙鳳眼淚落的又急又凶,“以前他同我再如何吵,也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平兒無奈,隻能道:“這不是奶奶說話傷人麼,二爺已是算好的了。”

王熙鳳嘴硬,“難道不是,若不是大老爺昨兒那樣鬨,如何竟有這些……”

平兒連忙去掩她的嘴,“就是這句話招禍,奶奶還說!”

見王熙鳳果然住了口,平兒頓了頓,到底是心疼她,便小心的開口:“我有些話,奶奶聽聽看,不知可有沒有道理?”

看她隻低著頭抽泣,平兒便柔聲道:“奶奶如今嫁了二爺,再不能同以前那般行事了。說話也該多想想二爺的。”

王熙鳳霍然抬頭,“我如何不想他了!”

“要不是為著他,我何苦要這般勞心勞力……”說著又哽咽起來。

“可咱們總歸是要回大房的……”

王熙鳳輕哼,“太太是我親姑母,我不在這邊照應,難道要去奉承大太太!”

平兒氣道,“既如此,你今日回來為何眼睛都紅了!”

她方不言語了。

半晌才澀著嗓子道:“自古婆媳便難處的緊,太太又是嬸娘又是姑媽還是這般,難道大太太竟能比她強不成!”

但你們可不是一個房頭!

平兒也知道這是說不成了,隻能無奈的喚人打了水進來,服侍她梳洗。

卻說東府這邊,自接了惜春回去,便常有媳婦子進來,話裡話外的恭維尤氏這個做嫂子的賢惠,一心看顧小姑子。

尤氏得了甜頭,益發將惜春看的中用。

而賈母院中,如今隻剩了黛玉同探春兩個人上學,也覺得有些沒滋味。

寶玉成日被賈政拘著讀書,再不能輕易進來的,便是晚間回來,也是累的倒頭就睡。賈母心疼他,隻喚了丫頭們吩咐好生照顧著,在不叫他來說話的。

王夫人成日拉著臉,王熙鳳也成了“鋸了嘴的葫蘆”,竟是一下子覺著冷清的慌。又見黛玉她們兩個也興致不高,便道姑娘們也大了,學得那些恐左了性子。便不用再去,隻跟著李紈針黹方是正事。

尤氏卻是一心要拿惜春刷名聲的,聽說賈母蠲免了女先生,便忙過來同賈母說了,將那先生好好請了回去,隻給惜春一人上課。果然又得了好一波奉承不說。

比起他們,東院卻是和諧的緊。

迎春如今也不用去上學,又怕招了賈母的眼,也不常過去,隻每日上午跟著邢夫人學著理事,她倒也樂得自在。

邢夫人還怕迎春心中難受,忙拿話來開解她。卻不知道迎春並不因此覺得失落。

說來如今府裡那位女先生是以前元春的先生,元春入了宮,她便在賈府榮養,順帶教教女孩子。可迎春總覺得她教的那些竟不像大家閨秀該學的,心中其實也不願意去。

這日迎春打聽得賈赦正在後麵,便帶了才做的一雙新鞋來邢夫人房中請安。

將鞋孝敬給賈赦,迎春便拉著邢夫人的袖子撒嬌,“如今林妹妹和三妹妹也不上學了,這會子咱們園子裡花開的正好,她們竟是沒看過。我便想著不若給她們下了帖子,我們賞花作詩,太太也來罷!”

邢夫人理一理她的頭發:“你們小姑娘家家的在一處玩耍,我去怕掃了你們的興,我隻看著不叫人擾了你們便是。”說著便笑,“你跟著我也學了幾日了,這也算一個小宴,你便自己去張羅,好不好的也叫我們看看。”

迎春眼睛一亮,“那我要借太太幾個人。”

邢夫人自是同意,“都隨你調配。”

得了這話,迎春也不耽擱,忙忙的準備去了。

賈赦卻是疑惑:“如何竟不上學了?”

邢夫人見他不知,便將事情說了,末了還感歎:“林姑老爺清貴出生,還是探花,聽說外甥女自小也是當做男子教養的,如今老太太為著個寶玉,竟左的這個樣子。”

她本是無心感慨,賈赦聽了卻若有所思,急急去了前麵。

“請如海推薦先生?”

賈政是聽說先生的事情有眉目了,才匆匆過來,不想竟是這樣的。

賈赦眼皮也不抬,“怎的,難道竟不行?咱們家在讀書一道上有限,但林家滿門清貴,教幾個蒙童不過是隨手的事情。且,叫他尋了可靠的人來,也好照看外甥女,他也能放心些。你做的這個樣子做什麼!”

“大哥這話是不錯,可林家遠在姑蘇,這一來一去要耽誤多少時間!”

賈赦聞言便冷笑一聲:“你養的那些清客是做什麼的,每年那麼些銀子喂進去,難道就是陪著你傷春悲秋的?隨便叫個人去教幾天便是了,實在不行,便是你去!”

賈赦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既解決了先生的問題,也能解外甥女的“蓴鱸之思”,正好能名正言順的隔開寶玉,竟是一舉多得!

哼,彆以為他不知道老太太打的什麼主意!彆說寶玉不好,便是好,一個五品官的嫡次子也攀不上林家!賈赦摸摸胡子:可惜自己家竟沒有合適的兒子,可惜呀!

賈赦不是不求回報的,攆了賈政回去,便自己在書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細細的寫了信,叫人快馬加鞭送往姑蘇,才傳了賈珍過來說話。

賈珍更是無話,兩人便商議著在寧榮街上歸置出幾處院子出來,到時候給先生做住處的。

賈政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在那幾個清客相公中擇了一位說話通俗,不咬文嚼字的去了學堂。

便是寶玉賈環賈蘭等人,也是一樣送了過去,有他時時看顧,再沒有人敢弄鬼兒的,竟是一番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