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 第二日一早,迎春換上邢夫人送……(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717 字 10個月前

第二日一早,迎春換上邢夫人送過來的衣裳,司棋便興衝衝地將她按在妝台前,道是要好好給她裝扮裝扮,今日必要在府中“雪一雪前恥”。

迎春聽她說的不倫不類,笑著問她:“你這是聽得哪裡的渾話?”

司棋跺腳,“姑娘認真些。今日必要他們那起子小人好好看看姑娘的風姿。”

迎春卻不理她,隻吩咐裝扮的喜慶些便是,無需過於隆重。見她還不依,便歎道:“何苦做出這個樣子來!不過是看老太太有興致,拿我做由子,哄著老太太高興罷了,也就你這個傻子當回事兒。”

“再說,咱們在府裡什麼處境,你難道不知,難道過了今兒,府裡便要以我為尊了?”

司棋搖頭,麵上神色也黯淡了。

迎春接著道:“不過是娘兒們一處做耍,咱們府裡這樣的宴席還少了,不過三五日便有一場!你這樣興師動眾的,倒叫人笑話我眼皮子淺。”

她看著房裡伺候的,“你們也是一樣的,以前如何,以後還是一樣。”她叫來繡橘道:“你看著房裡,若有那輕狂的,便同你璉二奶奶說了,再換好的來使喚。”

眾人齊聲應了,迎春才點頭。又看著鏡中的司棋:“一會子在匣子裡取些錢來,咱們房裡伺候的,一人一吊。”話音剛落,底下伺候的小丫頭子們便齊聲道謝,房中一下子歡快起來。

因是賈母邢夫人二人牽頭辦的小宴,便隻在賈母內院擺了酒,搭了戲台子,也隻請了東西兩府的女眷和後麵廊上親近的太太奶奶們來赴宴。雖不隆重,卻也極熱鬨的。

這樣的場合,黛玉是不出來的。迎春給賈母和邢夫人磕過頭,又回賈母,打點了些精致菜肴給她送過去,同她說了會子話,才被王熙鳳拉著出來坐席。

席間,眾人紛紛來給迎春敬酒,賈母不許她推辭,竟是連著喝了好幾鐘。雖是果酒,但喝得急了,竟也有些醉意,趁著彆人不注意,迎春便悄悄躲出去醒酒。

才在外麵轉了轉,便見從遠處走來一人,細看原是秦可卿。

迎春想了一想,便站住腳,等她走近,便問道:“蓉兒媳婦怎的出來了。”

秦可卿笑著福禮:“四姑姑不見了二姑姑,命我來尋呢!”

迎春聞言便是一笑,“四妹妹小孩子心性,你隨便喚個人來便是,怎的竟親自來了。”

秦可卿取了醒酒石給她銜在口中,一邊道:“是我想出來透透氣。二姑姑知道的,我再不出來,嬸娘便要把我灌倒了。”

迎春想著她同王熙鳳一向交好,抿著嘴笑,“你們投緣,她可不使勁灌你。”

“叫二姑姑見笑了。隻不敢壞了二姑姑的好日子。”

迎春點頭,同她一起往回走,“你也過於小心了。倒是四妹妹難得這樣喜歡一個人。”

她扭頭看秦可卿,“我們姐妹裡她最小,一向也沒有適齡的玩伴,難得你們投緣,你若得閒,常過來看看她才是,也省的她念叨的我們頭疼。”

秦可卿連忙應下,跟著迎春往回走,“四姑姑年紀雖小,卻是個通透的,我也是極愛的。隻是我們府裡還有老爺太太,倒是不好叫婆母受累,我自己倒來消遣。”

迎春笑道:“老太太成日家說你是重孫媳婦第一人,你嬸娘那樣的人,倒是少見她推崇誰的,竟也同你好!我們往日還奇怪,你竟有三頭六臂不成,能得全府上下的喜愛,今日一見才知你果真是個可人疼的。”

秦可卿連道自己是沾了輩分小的光,迎春卻搖頭,“你上麵婆婆太婆婆幾層的長輩,能做到這樣真真是極難得的,隻是也莫要太過勞神。”

她看著秦可卿的眼睛,正色道:“你們府裡才幾個主子,哪裡有許多事情要忙,下麵的人也該使喚起來才是。而且,四妹妹雖跟著老太太,細究也是你們府裡正經主子,難道因著她小,你們便略過她不管嗎?便是珍大哥哥也不能如此行事吧!”

迎春說完,也不管秦可卿什麼反應,扶著司棋的手便去了席上,眾人又是一番打趣不提。

吃過飯,眾人便移到外麵聽戲。因都是自己人,賈母便言說不用拘著,命換了大圓桌,娘兒們親香,圍坐在一處看戲。

隻說秦可卿,她心中原有病,聽了迎春的話,心頭便是一跳,隻覺心慌得厲害。緩了半晌,才覺出自己竟是手腳冰冷,雙腿發軟,唯恐叫人看出什麼,也不敢就這樣回去,隻好就近找了石凳坐著紓解。

她是極聰慧的女子,迎春雖未點明,但隻言片語已讓可卿心驚。

她知道了!

秦可卿不由得吸氣,果然是高門大戶的女子,二姑娘今年不過才十歲罷,還是個孩子,平日看著也不顯山露水的,她如今才算知道厲害!

這會子,秦可卿心反而定下來了。

她避了人來與自己說話,這恰恰也說明,此事知道的人極有限的,起碼老太太她們並不知曉。隻是,寧榮兩府盤根錯節,二姑娘既能知道,那不出幾日,滿府裡便都知道了,到時候,自己恐怕隻能一死了之了!

此時再琢磨迎春的話,秦可卿方醒悟!

是了,她能來點撥自己,顯然前因後果她是清楚的。但她們從無交集,且她是姑娘,如今又有了好前程,哪裡有上趕著蹚渾水的道理!既不是為著自己,那……便是為著四姑娘了!

正如二姑娘所言,四姑娘是寧府正經的姑娘,自己若要避開賈珍,隻能從她身上想辦法。賈珍再不顧人倫,總不能當著四姑娘的麵胡鬨。

府裡本就對四姑娘有愧,自己若能得四姑娘另眼看待,打著四姑娘的名號,來往兩府總是方便許多。更不要說,四姑娘年幼,還有老太太看著,如此更能保證自己不受賈珍打擾了。

她說的沒錯,寧府裡,算上自己,正經才五六個主子,賈敬還是個常年修道不回家的,那府裡可不就是賈珍的天下了!

等等!府裡主子少!

秦可卿恍然,原是如此!

她長歎一聲,可憐竟無人這般替自己著想!

二姑娘自己如今有了前程,姐妹幾個裡,最尷尬的便是四姑娘了。

她是長房嫡女,卻也是一般的寄人籬下!

雖說府中嫡庶向來是一樣的教養,又有老太太在,並無人敢在姑娘們麵前說些有的沒的。但姑娘漸漸大了,老太太又上了年歲,心力不濟,總要有個牢靠的長輩在一旁引導。彆的不說,奴才們見識淺薄,姑娘好不好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二姑娘想來是吃過這樣的虧的,這才尋了自己。

她是想叫自己出頭,請四姑娘回東府!

自己隻要出了頭,便是同四姑娘綁在一條船上了,以後四姑娘若有不好,自己逃不了半點乾係!

秦可卿長歎一聲,便是知道這些,她能說不去嗎?不能!

不僅不能,她甚至還要感恩戴德,隻因這不管是對於四姑娘還是對於自己都是有利的,甚至於東府的名聲,都顧及到了。隻老太太同二太太名聲上有些不好,但不是什麼大事。

這是明晃晃的陽謀!

秦可卿雖年輕,但能得到府中上下人等交口稱讚,自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二太太平日雖做個菩薩樣兒,但她是什麼樣的人,秦可卿心裡清楚的很。

四姑娘回去,彆的不說,總是解了如今尷尬的困境,於她自己將來極為有利。秦可卿雖與她接觸不算多,但也看出惜春是極孤獨的,那樣小的孩子,竟時不時有出世之感,可不叫人心驚!

且四姑娘回去,賈珍那才真正有了顧忌,再不敢在府裡胡鬨,倒是正經有了約束,府裡的名聲也能好上許多,自己也能安心。

秦可卿不得不感歎賈家姑娘的聰慧。

她甚至把理由都想好了,為了府裡的名聲!

堂堂敕造寧國府,嫡親的姑娘養在親戚家,說出去,哪裡會不叫人說嘴呢!不過是賈母是長輩,年高輩大的,才勉強說的過去。但細細算來,自己這一輩兒,已經算第五代了,不過是男人們守望相助,同氣連枝的,看著親熱罷了。但若真有利益相乾,難道竟真能共進退嗎?

將這樣的理由拿去說,想來不管是賈珍還是尤氏,都不會駁了自己的。

也就是四姑娘喜歡自己,二姑娘才有了這樣的心思,不然她哪裡會管一個隔房的侄兒媳婦的死活呢!

她細細想定,才扶著丫頭起身,慢慢回去了。

回到賈母內院,席麵已經撤了,眾人正坐在廊下看戲。台上正咿咿呀呀的唱的熱鬨,秦可卿趁人不注意,忙回到尤氏身邊伺候。

迎春她們姐妹便在一旁坐著看戲,一錯眼便見她進來,麵上一絲異色也無,心中感歎。

上一世,她雖是姑娘,但賈家規矩鬆散,竟是將閒話傳到自己耳裡。尤其是秦可卿死後,流言愈演愈烈,迎春姐妹過去吊唁,東府的下人竟是不避人的!

迎春本是對她無感,隻是見惜春著實喜歡她,心中憐惜才起了心思,替她謀劃一番。這才找了司棋的表兄弟喚作潘又安的,去東府細查。

好在那潘又安便在賈珍身邊跟著跑腿,回去不過略問一兩句,便儘知了。

迎春這才知道那賈珍竟這般喪心病狂,連兒媳婦都要……

好在秦氏倒是不錯,又是個有能為的,便是為著惜春能替她擋住賈珍,她也會好生待惜春的。若惜春這次回到東府還鬨著要出家作姑子去,怕是整個東府都脫不了乾係,賈敬再是不理俗事,也不會輕饒了賈珍。

迎春知道秦可卿的能耐,便也將此事放下,心中頓時輕鬆許多,也有心思琢磨些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