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二) 第二日便是除夕了,兩府都……(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843 字 10個月前

第二日便是除夕了,兩府都已各色齊備,門神、聯對、掛牌、桃符,色色都換了新的,隻準備祭祖過年!

寧府乃是長房,今日便府門洞開,明燭高照,隻待賈母同府中誥命自宮中朝賀領宴回來,便要祭祀。

迎春等人早已被接到寧府,由秦可卿陪著說話。惜春如今極喜歡她,拉住便道:“蓉兒媳婦,這是姑姑與你的壓歲錢,你可收好了。”

秦可卿失笑,忙接過惜春遞過來的金銀錁子,做個正經的樣子道謝。

她年歲小,眾人也都含笑看著,還有促狹的小輩故意來討,娘兒們正笑作一團,便聽得外麵來報賈母回來了。

眾人忙迎了出來,行過禮後,一同到祠堂前站定。邢夫人等誥命進了祠堂,迎春等女眷便在一旁觀禮。

祭祀之禮繁雜,眾人皆肅然而立,恭敬行禮,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祭祀禮畢,眾人退出,來到正堂,再一一同賈母行禮。

快到子時,賈母才帶著西府之人回來,在一處吃酒守歲不提。

賈府這等世家大族,年節時最為繁瑣,這家那家的請酒看戲,迎春她們雖不出去交際,但跟著長輩在親戚家來往,也是累得很。

好容易過了十五,終是年節都過完了,才能好生休息幾日。

今年的天氣似乎格外冷些,早已立春的天氣,竟又落了雪。

迎春晨起,看著外麵的雪飄飄搖搖地從陰沉沉的天上落下,到了地上便化作水不見了。聽值夜的婆子說,昨兒半夜便下了,一直下到現在,竟存不住半點雪,地上都是濕的。

迎春看看天,低聲吩咐了司棋一句,自去賈母房中請安,司棋卻尋了琥珀去說話。

不過一會兒,王夫人邢夫人便接連來了,眾人一番見禮不提。

吃過飯,迎春等去上學,餘下眾人在賈母房中說話。

隻是寶玉不在,賈母有些沒精神,王夫人轉著手中佛珠,做個菩薩樣兒,王熙鳳妙語連珠,賈母也隻應景的笑笑。

邢夫人瞥她一眼,輕嗤一聲,小心地向著賈母欠身,“老太太,媳婦有事回老太太。”

賈母掀了掀眼皮,“可是老大又鬨出了什麼事?”

邢夫人一滯,賠笑道:“是迎丫頭。我們想著迎丫頭漸漸大了,有些事也該提起來了。”

賈母還沒有說話,王夫人卻道:“姑娘還小,咱們也不是那樣小門小戶的人家,如何便說到這上麵上了,嫂子也忒急了!且迎丫頭乖巧,老太太是極愛的,便是這些年我看著,也疼的緊!”

她撥了撥手上的珠子,“便是大伯看上什麼人,嫂子也該多勸著些的,到底是姑娘一輩子的事,可不能草率了。”

這是說這些年迎春在這邊住著,邢夫人不管不問,如今賈赦起了心思,邢夫人卻畏懼賈赦,竟真來當說客。

她向來看不起邢夫人小門小戶的出生,這般出言譏諷也不是一兩次,這樣說不出口的氣邢夫人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

今日卻是不同,邢夫人飲了口茶,心中熨帖,漫不經心地用帕子點了點嘴角,“弟妹這說的哪裡話!迎春那孩子,誰見了不說一句嫻雅端莊,這都是老太太的功勞,我們便是再不知事,也不能越過老太太!”

她轉向賈母,“我同老爺商量著,咱們家孩子好,咱們自己知道。隻是孩子大了,總要同人交際,隻怕有那一等輕狂人家,不看人品,隻挑揀嫡庶的。”

“咱們雖看不上那樣的人家,但到底咱們好好的孩子叫人家說嘴,不說老太太同我,便是她嬸娘,看著也心疼!”

她向王夫人微微點頭,接著道:“因此,我同老爺商議,想著將迎丫頭記在我名下,便是將來……,咱們孩子也不受委屈。”

邢夫人一氣兒將話說完,喝了口茶,便笑著眯起眼睛,也不管滿屋裡眾人各異的臉色,隻等著賈母發話。

賈母倒是知道這些時日她們母女二人處的極好,卻不想這邢氏竟是願意將迎春記做嫡女!

這才正了臉色,“此言當真?”

“是呢!老爺也同意了的。”邢夫人坐正身體,“迎春那孩子可憐,她姨娘又去得早,好在有福氣得了老太太憐惜,才能安穩長這麼大。”

她眼珠一轉,看見王夫人有些發白的麵皮,心中暢快。忽而心思一動,又一臉真切的道:

“且我們老爺子嗣不豐,這些年也隻有璉兒迎春和琮兒這幾個。我記得迎春姨娘也是外麵好人家的姑娘,入了我們府裡,又育下迎春這麼個好孩子,論理也算有功。便想著趁著這次機會,一同將那鄭氏提一提,正經做個偏房,也是迎春的臉麵。”

彆看他們為官做宰的,人人都有一屋子的姨娘通房。可在禮法上,她們都不算正經妾室,不過是大家喊著好聽罷了。正經在衙門裡備案有文書的不過就幾個而已!

賈赦雖無實職,卻有爵位,一般來說可納兩個妾室,這卻是正經可上族譜的側室偏房。邢夫人說的便是這其中的一個名額,再有一個便是給賈琮姨娘準備的,隻待他立住了,便要提起來的。

這等妻妾和睦,愛護小輩之事,賈母作為府裡老太君自是樂見其成。

雖說不甚在意迎春,到底是親孫女,賈母自然也是盼著她好的。

細細看邢夫人,見她果然願意,賈母心中滿意,便笑道:“你這等賢惠,自是很好。你既與老大商量了,便依你們的意思。迎丫頭能得你看重,是她的福氣,待會子叫她進來給你磕頭。”

邢夫人歡喜應下,又看向旁邊的尤氏,“隻是麻煩要你們了,明日我帶著迎春上門謝你。”

尤氏連道不敢,“太太可折煞了我,這原是我們的職責,哪裡能叫太太來謝,倒是明兒我來給二妹妹賀喜,太太且要好好招待才是。”

說的大家都笑了。

賈母也來了興致,忙道這樣的好事,是要好生賀一賀。眾人見賈母在興頭上,便也在一處湊趣兒,一說要擺酒,一說要唱戲,一時竟極為熱鬨。

消息傳到學裡,眾姐妹都替迎春高興,還要叫了酒菜來賀,還是來人傳賈母的話,明日不用上學一起替迎春慶賀,這才作罷。

隻有王夫人肅著一張臉,不過應景一樣的扯扯嘴角。王熙鳳多知機的一個人,也不往她跟前湊,隻在賈母身邊奉承。

王夫人心中窩火,想她自先大太太去後,哪裡吃過這樣的虧!

她看向旁邊閒適的邢夫人,眼內出火:她倒是賢惠,認了迎春又提姨娘,那自己呢!二房可是有個生育了一子一女的趙姨娘,探春還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賈政也合該有一個妾的,那是不是也要將趙姨娘母子提起來!

她心中激憤,隻這樣的事情不好在人前發作,好容易才壓下來。耐著性子回去,看也不看打簾子的趙姨娘一眼,便命人喚了賈環過來抄經!

待人都走後,鴛鴦拿著美人錘輕輕替賈母錘著,笑著奉承:“二姑娘如今有了好前程,老太太可放下一樁心事了!”

賈母闔著眼皮,平淡道:“盼著她是真有造化罷。”

賈母不喜邢夫人,卻也知道她雖沒有什麼壞心,隻是有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子。且她見識淺,頭腦又不算機敏。

到底迎春也是親孫女,賈母還是擔心邢夫人攏著迎春有彆的想頭。她將這事在心裡來回顛了幾翻,看著身前的鴛鴦,“你大太太娘家可有侄兒?”

邢家與賈府乃是姻親,雖如今不在京裡,但邢家人口賈母還是知道的,這話不過是防著有個萬一。

鴛鴦心裡本也有疑慮,聽得賈母這話,心頭就是一跳,而後才緩緩道:“隻聽得邢家舅爺家中有一個姑娘,同咱們二姑娘年歲相仿的,倒是不知有沒有公子。”

賈母緩緩點頭。

鴛鴦的性子賈母還是清楚的,她雖沒有說的十成準,但她說沒有,那便是真沒有了。賈母微微放了些心。到底迎春還小,就是邢氏有個什麼想頭,也要緩緩圖謀。

且賈赦邢夫人是迎春父母,她雖是祖母,到底隔了一層。再者,這兒女之事,若她父母皆準,自己也不好太過於出頭多事。到底人心都有偏頗,賈母不過略問了一句便丟開手。

這樣的消息傳得極快,不待迎春她們回去,府中便已傳遍了。

府中有頭有臉的,都在賈母院中等著給迎春磕頭,有那不得臉的,在路上見了,也要上來同迎春說幾句吉祥話兒。

迎春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陣仗,待回到房中還有些暈暈乎乎的。

剛坐著喝了口茶,就聽見外麵叫了聲“姨娘”,話音未落,便見趙姨娘掀了簾子進來。迎春忙笑著讓座,又催上茶。

趙姨娘與迎春也是慣熟的,她笑著自袖中取出一副針線遞過去,“姑娘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明日老太太要替姑娘慶賀,隻這點子心意,姑娘莫嫌棄罷。”

迎春忙起身接過,“姨娘說的哪裡話!這些年姨娘照拂,凡是三妹妹有的,從來沒落下我,我心裡感激姨娘呢。姨娘彆因此同我生分了才是。”

趙姨娘不會說話,局促地攪著手中帕子,“姑娘發達了,你弟弟妹妹還……”

迎春自是知道她一心撲在孩子身上,也不待她說完便道:“姨娘隻管聽三妹妹的,環兒的前程便在讀書上。”她壓低聲音,“我若有機會,也會替環兒爭取。”

趙姨娘得了迎春的話,才略鬆了鬆皺著的眉頭。

看著她告辭出去,司棋才道:“這趙姨娘還是這樣不著調,姑娘也是,如何便應了她!”

迎春將趙姨娘送過來的針線遞給她,有些疲憊的撫著額角,“她也是一片慈母心,隻是少些見識。”

司棋卻還是道:“姑娘如今應了她,將來又如何說?”

迎春點點她,“這些年咱們怎樣過來的,你不是不知道!便是為著三妹妹,也沒有拒絕的理。”

“況,她不同我說,又能找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