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 迎春心中拿定主意要同邢夫人交好……(1 / 1)

紅樓夢之迎新春 秋景長 3928 字 10個月前

迎春嘴角笑意加深:“我並沒有什麼事情,你如何便替我著急?”

繡橘看她一眼,複又低下頭去,“姑娘莫要欺我。”她壓低聲音,“司棋今日家去做什麼?姑娘竟當我是個傻的不成,隻瞞著我一人!”

迎春放下茶盞,拉住她的手,“我們既沒有告訴你,你怎麼知道呢?隻不過是……”

繡橘甩手:“我比司棋還小的時候便跟著姑娘了,我是怎樣的人,姑娘竟不知道!”

迎春見人惱了,忙拉住道:“好姑娘,怎不知你的為人呢?況你這般厲害,咱們房裡且要仰仗你呢,如何會撇開你行事。不過是擔心你在你父親那裡……”

不待迎春說完,繡橘便道:“難道姑娘就隻認司棋是個忠心的不成!”

“我們是一樣的心,既跟了姑娘,哪裡再去給自己找個主子!”

迎春素來言語遲慢些,見繡橘真的惱了,便漲紅了臉,有些無措地拉著她,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麼。

繡橘最看不得迎春這個樣子,歎氣道:“姑娘不用擔心老爺那邊。咱們老爺不是個無情的,無論如何定會保全姑娘。”

她說著便紅了眼眶,“姑娘也無需擔心我難做。我爹既把我送了過來,我便認姑娘是主子,咱們榮辱一體!這話我爹娘早同我說過,若是姑娘將來看不上我便不說了;但凡姑娘願意要我,老爺說了,我們一家的身契都給了姑娘!姑娘……”

迎春一怔,到底撐不住,淚珠兒自眼眶滾滾落下,驚得繡橘忙拿帕子來替她擦拭。

兩人也不叫人,在屋裡挨著頭說話,又對著落淚……

好半晌,繡橘才打了水,二人收拾妥當,也不歇晌,竟又拿起上午的針線做了起來。

大雪初霽,眾人便早早來賈母處請安。

待寶玉也起來了,賈母便吩咐擺飯。

早有邢王二位夫人帶著李紈,王熙鳳安箸捧飯。

因邢王二位夫人及李紈,王熙鳳等並不在這裡用膳,故迎春等人便告了座,依著長幼坐了。

鴉雀無聲地用完早膳,便有丫頭們上茶漱了口,大家便坐著說話。

王熙鳳自來便是個伶牙俐齒的,不過幾句話便把眾人逗得前仰後合。迎春很知道這個二嫂子的本事,不過隨大流的笑笑,便趁人不注意湊到邢夫人身邊。

“給太太請安,太太這幾日可還好?”

邢夫人不想這個木頭似的便宜閨女竟會主動來問好,心中詫異,麵上卻不顯。

拉了她的手細細察看,見迎春麵色紅潤,眉眼溫柔,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那裡,語氣不覺軟了一軟。

“我很好,姑娘好生跟著老太太,不用過於惦記。”

是!

“前幾日我們學了新的針法,我給老爺太太做了些針線,太太一會子可要過去坐坐?”

見邢夫人和顏悅色,迎春舒了一口氣,乍這膽子拉著邢夫人的袖子問。

“好,姑娘的心意,老爺知道了一定開心。”

邢夫人知道迎春性子靦腆,向來不敢比人多做什麼,本也不見怪。

如今見她與自己親近,雖有些詫異,但想起前兒王善保在耳邊說的,隻當司棋使力使這姑娘回轉過來,倒也滿意。便拉了迎春在身邊坐下,將她摟在懷裡看王熙鳳耍寶。

邢夫人如此慈和,迎春提著的心放下。也軟了身子,依在邢夫人懷裡,如同真正的親母女一般,倒引得旁人多看了兩眼。

一時,有人來回,說二門上有人來尋二奶奶,王熙鳳方告退去了。

賈母年紀大了,說了這一會子話,又被王熙鳳引著笑了一通,便覺有些乏,趁機讓眾人都散了。

邢夫人便同迎春一道出來。

因著賈赦封了東院,邢夫人早晚來去十分不便,且她同賈赦又不算融洽,故她若無要事便常在這邊消磨一日,待省了晚安才回去。

她是嫡母,迎春這裡她也是常來的。

二人進來,迎春便請她坐了主位,又從司棋手裡接了茶,親奉給她。

“如今天寒,太太坐車來往,可見辛苦。這是薑棗茶,太太賞臉喝一口,暖暖胃罷。”

邢夫人接過茶盞,見茶湯澄黃透亮,並有紅棗香甜氣味溢出。邢夫人點頭,淺啜一口,竟是極甜潤的,細膩柔滑,完全不似平常薑茶一般辣口。

忍不住又喝一口,邢夫人才將茶盞放下,“果然不錯,這是誰的手藝?”

旁邊侍立的司棋聽了,不待迎春說話便道:“我們這些人哪裡有這樣好的手藝,這是姑娘研究的。”

“哦?”

她老娘在邢夫人身邊得臉,她也更自在些,“太太不知道,姑娘素來喜歡琢磨這些,前兒才帶著我們弄出來的,說是冬日裡多用些薑棗等物,竟是比一般茶水還要好些。”

邢夫人不是個挑剔的,對迎春的好意尤其受用。

“姑娘有心了。可孝敬了老太太?”

“今早給了鴛鴦,到底老太太年紀大了,叫她斟酌著給老太太用。”迎春頓了頓,“也給二太太和嫂子妹妹們送了些。”

邢夫人笑著點頭,“不錯,孝敬長輩,愛護弟妹,你做的很好,向來不需我們多操心。”

“隻是,也莫要太過勞神。下麵這些人,你有什麼便吩咐她們去。實在不能的,令人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迎春柔聲應下,才道:“是我前兒在一本古籍上看的法兒,說是這樣炮製竟能將老薑的味道壓製住。也是好奇,才領著她們做的。”

說著看向司棋,“她們是極儘心的,並沒有叫我沾手許多。”

見邢夫人點頭,迎春又道:“太太喝著若覺著還好,我叫司棋將法子教給王媽媽。太太每日往來辛苦,這茶補血正氣,溫中散寒,最適合冬日裡用。回去叫她們時常備著,太太喝著也方便。”

邢夫人笑著拍迎春的手:“偏了姑娘的好東西了。”

“我是極不愛那股薑味兒的,若是這般炮製,我倒是能多用些。”

旁邊王善保家的聞言便奉承道:“可見是姑娘貼心呢。咱們隻說太太不喜那味兒,隻好多加些蜜罷了,太太又嫌過於膩了,總是不肯喝。還是姑娘有法子,竟叫太太自己願意了,要不說母女連心呢!”

迎春羞的連連擺手,邢夫人卻道:“正是這話。你們平日隻知拿養身驅寒那一套勸我,我難道竟不知道?不過是實在不喜。迎兒自己在這邊,都能想著我的喜好,這正是迎兒的好處!”

“太太!”

邢夫人揮手,隻留了司棋和王善保家的在屋裡伺候,打量著迎春:“你二嬸子可有難為於你?”

……

邢夫人不是賈赦原配。

在她過門前,賈母便以“新婦年輕且不知品性”為由,抱走了賈璉。過門後,更是在賈赦一眾鶯鶯燕燕中難以出頭。

如今,她早已過了桃李花信年華,愈發入不得賈赦的眼了。

邢夫人於子女緣分上淡薄,好在如今聖人以“孝”治天下,賈府這等大族人家,更是注重規矩體統,邢夫人正經長輩,賈璉也隻有敬著的。

便是不甚貼心也無妨,隻要是賈府的老封君,還怕少了貼心人呢!

這本也是常情,便是親母子之間不親近的也比比皆是,自家老爺與婆母可不正是例子!

老太太待老爺冷淡,便是為著一個“孝”字,生生將個正經的襲爵人攆出正院,老爺不也捏著鼻子認了?

可哪裡去想那賈璉平時看著霸王似的一個人,這一成了親,竟變的成個補闕燈檠!

他那媳婦又是個麵上精的,隻一味的捧著二房,將邢夫人不看在眼中。

見了這般光景,邢夫人便又起了心思,想要將迎春養在身前。

她自有一番考量。

賈家姑娘多,迎春又不是個伶俐的,在賈母跟前素來不出挑。

自己若是好生待她,不怕攏不過來。

將來若是那賈璉真指望不上,有一個與自己親近的姑奶奶立著,好歹能回護一二!

哪知上一世迎春被賈母養的世事不知,混混沌沌,又與那王熙鳳一樣,眼裡隻看得見二房,隻恨不得投生成二房的姑娘。

邢夫人見大房一窩子蠢貨,誰都指靠不上,這才將銀錢等身外之物看的緊要。

好在如今還早!

迎春乖巧,雖有些訥言,但對其送過去的司棋也頗為倚重,這在邢夫人看來便是親近她的表現。

現在迎春有心示好,她便順水推舟,兩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不過盞茶的功夫便越發如親母女一般了。

“姑娘這下可放心了?”

邢夫人在迎春這裡盤桓了一天,下午二人一同去了賈母房裡問省。吃過飯,邢夫人便先行回去了,隻迎春同姑娘們在上房陪著賈母說話。

冬裡夜越發的長了,炭火成日地燒著,房裡雖暖和,賈母卻擔心姑娘們出去再被風撲了,便也早早打發了她們各自回去,隻留兩個玉兒在身邊。

迎春姐妹依言出來,天果然已經黑透了。

早有婆子打著燈過來,眾人也不逗留,不過略一行禮便各自回去。

因都在賈母院裡的廂房住著,司棋硬是等到迎春她們都進了房裡,才迫不及待的開口。

迎春不理她,隻由著繡橘服侍著解了鬥篷,又換了熱熱的手爐,才笑著看她,“果然是個爆碳性子,我便是不放心又能如何!”

見她還是巴巴地看著自己,迎春還是道:“到底太太是個慈和的,並未拒了我。”她果然放鬆下來,迎春卻又道:“不過太太隻說回去同老爺商議了再說,叫我莫要抱太多希望。”

司棋卻不以為意,“這樣的事情,最難的便是太太那裡,太太既應下,那便差不離了,老爺大概不會駁了太太的意思罷。”

繡橘在旁邊搖搖頭,“你想的太簡單了。這事便是太太同姑娘說的再好,那也是要看老太太同老爺的意思的,若他們不點頭,太太自此便不會做什麼了!”

“可是,太太明明就……”

迎春麵色不變,“便是如此,你回去也好好想想為什麼?”

見她嘟著個嘴出去了,迎春同繡橘兩人互相看了看,便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