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往後,再無歸期-下(正文完結) ……(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7628 字 10個月前

又是半年,末秋已至。

“明日,他會傳你入宮,借著賞賜,探你,探王師真心。”我抬眸看向麵容平靜的陳仟行,他剛喝了藥,問出心裡的疑惑,“將軍為何這麼肯定?”

“明日下旨,算著腳程,你到的那天,”我頓了一會兒,垂睫低語:“是師父的祭日。”

“他會做什麼,我們全然不知,但有一點,他一定會羞辱你,從而試你忠否。”

陳仟行猛然發現,初入北漠清揚婉兮的小公主,不知從何時,也活成了陳瑾之的模樣,明明前不久抱著染血的披風,哭到暈厥的人,慢慢的也成了神色堅韌的女將軍,即使不被彆人知曉,可為了陳瑾之,甘願棄了一切,隱於幕後,護著他護了十年的百姓。

次日一早,驛卒果然遞來旨意,君上邀定北王一聚,明麵說是犒賞,可拿過信箋的陳仟行,笑得落寞,上百人的北漾府,從父王到王兄,再到自己,都是被防著。

“我與軍師昨日商議戰術,已經逐一告知,前來領命的各營將軍,這一次,除了我和軍師,誰都不知道彼此會做什麼,你也一樣,”我見他並沒反應,與他說起後續的事情:“仟將軍,不必擔憂,屆時入宮,我和裴副守會與你一起。”

陳仟行回神,點頭,眼底的落寞也隨之消散。

待我負手看向裝備精銳的王師,說道:“吾王已死,三軍聽令,今次,我們便為這天下對王師的不公,一一清算。”隻此一句,休養半年的王師,照著陣圖,分三路往淮都去。

一連幾日,我們快馬而趕,終是在祭日前一日趕到,陳仟行因為重回故土,不在狀態,剛入淮都,就在北漾府躺了半日,而裴昱亦是坐在一旁,擦著劍,獨有我得了空,去找了一個人。

師父祭日這天,我隨著陳仟行入了宮,宮內寂靜無聲,就連一路上遇到的侍從也少之又少,我總覺著哪裡不對,可又說不出點什麼,直到帶路的公公,福了一禮,“殿下,請,君上已經在裡麵了。”

等陳仟行循著正常步子進去時,身後的兩人卻被攔下,“殿下,君上吩咐了,隻有你能進。”

公公的話剛落,殿中就傳來男聲,“讓他們進來,在王師的麵前,收起你的小聰明,這番做法,會讓將士們心寒的。”

“是,君上。”公公略帶歉意的朝我們點了點頭。

因為這一會兒的耽誤,陳仟行比我們先行入內,等我算著時間,和裴昱快步進去的時候,裡麵的場景令我作嘔,若不是裴昱用身子替我擋住,我恐怕早就吐了出來。

隻見,陳默的四肢被砍去,粘糊的血,流得到處都是,中間的桌子上麵,是他的腦袋,高台之上的男人,此刻明了笑意,一臉無辜的看著我們,然後開口:“幾位將軍不必拘束,隨意落座就好。”

前戲轉瞬即逝,我和裴昱坐於靠後,而陳仟行處在陳詢的下側,“小王爺對錦北王一事,作何看?”他抿了口酒,突然道。

“君上覺得,臣該怎麼看?”陳仟行淡淡出聲,眉眼未動,還盯著麵前的膳食。

“罷了,”他放了酒杯,露出痛惜的表情來,在抬眼中,看到我們沒什麼反應後,又道:“本君聽聞,他被數人圍攻,竟想著謀反,奪位得權,我雖未料到,這樣的忠臣會得此結果。”

陳仟行有了反應,慢緩著看向高位上的人你,那人笑意淺淡,卻能看出心中的快意,他和陳默不一樣,他是既定睚眥必報的性格,所以想激起民憤,意圖勾踐敵軍,然不得有效,又被王師打了回去,這一次,他信心滿滿的站在這裡,話出口:“若不是將民不信他謀反,本君定是要碎他一身傲骨,焚刑倒是便宜他了。”

“如此說來,他的死,在座的各位都是幫凶,”陳詢從高位上下來,手指微曲,輕點幾人,“定北王,傅統領。”

順著聲音,我這才看到站在另一邊的傅辭,此時的他,沒多大反應,許是早比我們知曉多些。

“這裡本來會有昭昭的,但傅統領歸順本君,也就作罷了。”他勾著笑容,略有遺憾的開口。

“好玩嗎?”一動未動的陳仟行淡然的開口,仿佛這一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可又不得不來。

許是這份冷靜讓陳詢有了惱意,之後說話也是沒了笑:“小王爺若覺得不好玩,本君這裡有好玩的,小王爺可要一聽,”不等人回答,他自顧自的坐到全是鮮血的桌上,從桌上拿了把小刀,邊把玩邊出聲:“王嫂去世,本君很抱歉,原本隻想為母後報仇,沒想到下藥的人,加大了劑量,一個沒控製住,她就死了,死前眼底的恨意,很有趣,小王爺你若看到,定然不是現在這般無動於衷。”

“是你讓人殺我母妃?”忍到極致的陳仟行倏地起身,在撲向陳詢的同時,被他把玩的小刀,一刀刺中肩膀,刀身入骨的同時,從房梁下來數十個身著黑衣輕甲的侍衛,將正想上前的裴昱和我,攔下,同時,也按住了麵有憤恨的陳仟行。

陳詢翹著二郎腿,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回身狠踩已入肩膀的刀柄,霎時,血染藍衣,都到了這種情況,陳仟行還是沒發出一點聲音,就連起碼的悶哼都沒有。

許是不如他意,緊接著,陳詢俯身在陳仟行耳旁說了什麼,一向軟硬不吃的陳仟行,怒容滿麵,掙紮著要上前,不過又被拉退幾米,“你殺我雙親,滅我王府,陳詢我會殺了你...我會殺了你!”

我根本沒料到,陳詢從一開始就想殺陳仟行,若我知曉,定不會以這種方式,平反。

“北漾王謀逆是真,本君不過提議先王,說為戰死,既保你王府,又無罪可得,你該謝謝本君才是,”陳詢冷漠的說道,在觸到平靜下來的人時,忍不住填話:“至於先王有沒做手腳,本君不知,畢竟,殺一個人,不需要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仟行笑得悲涼,眼裡流出血淚,“不需要理由,好一個不需要理由,我王兄常年帶兵陷入險境,為護你上位,不惜以命相抵,黎北戰神,卻被他的親弟弟算計,隕落荒漠,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護了多年的北漠...”

“住口!那是我的王兄,不是你的。”

我看著陳詢,從一臉漠然到恨意滔天,這才知曉,牽動他情緒的人,應該是誰。

“從小到大,他隻陪了我六年,明明是我的王兄,卻由著戰亂,入王叔的麾下,自此,他再未儘過一個做哥哥的責任,反而對你關心至極,劍由他教,書由他念,從未對你生過氣,卻在我麵前,多次出言駁斥,連目光都未曾一次停留,”陳詢輕歎著抬眼,眼尾微紅,“我以為林場一事,他再怎麼也會訓斥一二,然後把你交出來承擔罪責,可他沒有,為了你,他第一次入王城半月,假意陪我,不過是為你脫罪。”

“他離開也就罷了,連王姐也走了,所以,我由著陳默毒殺父王,沒有告發,因為他該死,隻不過王姐的死,確實令我傷心了幾日,但王兄,我給過他機會,他不珍惜,明明戰勝就該回來,可他竟為了一個人,要去守北定河,”他低嗤一聲,“他不要我了,所以也該死。”

我麵色蒼白的看著陳詢,不知何時,這個看起來溫文儒雅的少年,實則暗藏玄機,原來那句皇家子弟,斷沒有單純的道理,是這個意思,也許師父也防過,隻無奈,無法扭轉,正當我暗自思忖,陳詢突然停下腳步,目光與我對上,好一會兒,含笑輕喚:“在劫難逃,劫劫入心,彆來無恙,小將軍。”

他無視我探尋的目光,繼續出聲:“前有王兄為情亂方寸,後有小將軍假死入城,若王兄泉下有知,是會心疼的,畢竟他為了你,做了太多。”

“什麼意思?”我聽得懂這話的意思,後背爬滿冷汗。

“今夜說了這麼多,也不妨多說點,”他漫不經心的提眼,找了個幾案坐下,不痛不癢的出聲:“六年裡,他一共找過我三次,一次為定北王平林場一事,另外兩次,皆是為你,將軍府無婢女,卻為你前來尋我,討了兩名侍女,何為侍女,既會武功又會醫術,出宮時,許是又想起什麼,帶了名擅於做糕點的嬤嬤走。”

“最後一次,也為你,跪在雨中,求我收回婚事,整整一夜,他就是料到,我不忍心,偏要這麼折磨我,”他笑了笑,眼裡流露出依念,“可惜,我偏不如他的意,借著滅北漾府,來要挾,果然,心有大義的人,不會讓我失望。”

“可能你要失望了,”我受製於人,不能動彈,隻能大聲說話,看著一臉無畏的少年,我再次啟口:“你可知三軍本名為鐵騎,又因何喚王師?”

離我幾米遠的人有了反應,他命人放開了我,隨後,提著劍,晃蕩著讓我過去。

我沒動,卻開口:“讓所有人出去,我會告訴你。”

他似乎沒了煩躁,招了招手,也就一盞茶的時間,所有人被帶了出去,我看了眼不願走的裴昱,朝他點了點頭,剛才還不動的步伐,終是踱步到門前,然後關上門。

“長樂212年,北漠君王親掛帥旗出征,當時的皇後誕下一子,姓陳,喚師,是護你至深卻被你當成叛賊的王兄所起,那時無王坐鎮,由你母後撐著,他護你,日日將你抱在懷裡,六歲以前,你身上沒一點傷,連學會走路時,應該有的磕絆都不曾,隻因為教會你走路的,是他,而你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哥哥。”

我勾唇,再道,“他不斥定北王,偏偏斥你,不是因為他疼定北王,是因為他當你是兄弟,又怎會和一個原本就生在王府的少年相爭,畢竟,他才是外來的,被國棄,他隻能無聲受著,因為他相信,你永遠不會背棄他。”

這是在北定河的那夜,師父醉酒後說起,現在想起來,原來早有預示。

“不必這般看著我,想知道為何無人說起?”我偏頭,用最輕的話,給了他致命的一擊,“不說,是為忠義,也為大義,王師上下皆忠於陳瑾之,而他授你權利,為護你而來,始於皇姓,忠於你,而你呢?”

“少時敬仰、念護王兄的你,不過弱冠之年竟賜了他焚刑,你明知怎樣重傷他,還拒不反悔,他是踏過繁文縟節,為你攔下一切,而你,不就仗著,他是你王兄,不就想著,他不會死。”

“可他真的不會死嗎?”

愛從一開始定下了,無動於衷,原來你也沒學會呢。

我提劍出來的時候,正對上悲愴苦麵的王太後,她似乎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衝進去的同時,也不忘出言想要我的命。

可惜,王旨已下,這個王朝滅了。

現如今,由蕭準接任北漠新君。

同年,王太後若蘭雲憂慮故去,而我,被陳詢最後所下的旨意,留在北漠輔佐新君,終年不得離開。

次年末冬,三皇姐病逝,據說是心病。

傷好的陳仟行曾問過我,若陳詢根本不吃我說教的一套,該如何?我沒說話,隻是看了眼傅辭。

最後,我回了一次將軍府,著人點了所有的燈盞,靠在書室的床榻上,沉沉的睡去,似是午夜夢回,竟聽人輕喚,“南熹。”

待我起身,聲音漸儘,偌大的將軍府唯我一人,我悲涼的起身去到院裡,熟悉的構造,卻不如以往,許是太過思念,念到了骨子裡,才得以聆聽而至。

黎城百姓,人人皆知將軍府,卻又得人人歎息。

“你說無災無難,守望榮光,我就站在那裡,風會帶去我的思念。”

蕭準在位五年裡,我寸步不離,倒是遊魚得水,來人都覺我早已將陳瑾之忘卻,唯有五哥一年一次的信箋裡,多回勸慰。

正當一切都在往好的事發展的時候,土地繁渥的北漠終有不軌之徒盯上,陳仟行帶兵反亂,不幸中箭身亡,知道消息的時候,我手腳冰涼,大病了一場,因念著見陳仟行一麵,已經長成翩翩少年的蕭準,竟背著我下令延遲入土。

待我到時,才知這場變故,六皇姐見我渾然不覺的模樣,摟我進懷裡,勸著低言:“蕭準不簡單,南熹,你找準時機,離開北漠吧。”

我深知,出了北漠,我哪兒去不了,守著幽州不亂,已儘我最大的努力,隻要北漠與南蕭不開戰,那幽州百姓,便勝安。

下葬那日,我全程陪同,不覺有何不妥,卻在啟程回都時,才發現不見了六皇姐,我尋了多處,問了數人,都不見人知,忽然,我似想起什麼,瘋狂往陵墓趕,剛好遇上正封墓口的侍衛,侍衛被我推開,看著我往裡麵跑去。

眾人不解,都跟著進來,隻見,燃著燭火的陵墓,還如剛才,隻是蓋好的棺槨此刻已經開了,再往裡探,入目是六皇姐飲下毒酒,相眠於此。

我很難過,卻不得表露,王師已失重將,我從何其所悲,告彆已是將軍的丁敖,我回了淮都,在師父的府邸躲了數日,最後,身著龍袍的少年,踹門而入,將我帶回王宮。

王宮半月,我收到了五哥成親的消息,王嫂是長城以東邊界的小公主,生性活潑,兩人一見鐘情,結此良緣。

是年戰亂,破城壯疆,我站於閣樓之上,身後響起蕭聲,猛然回頭,看得一人走近,少年用青色發帶將青絲輕捆,眉眼帶笑,“阿言。”我出聲。

少年怔愣一下,輕聲道:“是我啊,蕭準。”

以愛為矢,刺破心尖,落日餘火,矢誌不渝,他有一雙和陳瑾之相象的雙目,可他不是陳瑾之,我都知道,隻不過想著如何自欺欺人罷了。

王宮半年,蕭準接來一名少女,我還是半月後才知,等我湊巧碰上,她喚我:“堂姐。”

我這才知曉,那名少女,是我那戰死邊疆皇叔的獨女,蕭宥笙。

我剛衝著笙笙點了點頭,就聽到殿外有人快步跑來,“君上,你慢些。”

“阿姐。”他似乎來得很急,額間掛著汗珠,端正絕姿的麵容,此刻又重複很無辜的表情。

我怒火中燒,快步出去,卻被伸出的手,拽停,“她是你堂妹,你知不知道?”

“她...”蕭準對上麵前女子嫌惡的目光,勾唇:“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嗬,”我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許是力氣過於大了,很快,他的臉就腫了,身邊的侍從見著這等變故,都跪地不起,我垂眼,忽然就想起,陳仟行的屍身因他一句話,被暫擱多日,那時他亦是這副模樣,漫不經心而又不可一世。

我回頭看了眼,嚇住的笙笙,又看了眼我行我素,狂妄自大的少年,輕歎:“這個位置我能給你,也能收回。”

語畢,我毅然決然的回了王府。

“太傅她,說的是真話?”跟在身邊的侍衛,靠上前低語。

蕭準搖了搖頭,眼底的失落,無不明顯。

“堂兄,你為何不與堂姐說,是笙笙受不了父王早已離世,求你帶我來的。”蕭宥笙剛想伸手去摸他腫起的麵頰,下一刻,卻被少年躲開。

蕭準也察覺到不妥,留下來一同用了晚飯。

入夜,我陷於繁盛的淮都大街,從人群繁雜的集市,上了酒家的閣樓,市列珠璣,戶盈羅綺,這盛世如他所願,我替你守城十餘年,你何時能回來看看,其實我知道,戰亂永不會停,我也永遠不能提前來見你。

此後兩年,南蕭先後來了消息,王嫂誕下一男孩,蕭皇大喜,封為皇太孫。

而後兩月,邊關肅清,王師將領進都聽封,他們第一時間來見了我,彼時的丁敖一身正氣,笑意漸深,歡歡喜喜的給我遞來梅釀,“小將軍信裡吩咐的,卑職豈敢不從。”他放下多日裡的警備,開起玩笑來。

見我笑容多了絲悲涼,連忙換了話題,和我介紹身後的幾個著輕甲的男子,“這是玖澈,騎兵營將軍。”

“這是許澪郤和謝長霖,各統領兩軍。”

我久盯一人,隻覺似乎在哪裡見過,卻想不出在哪,還是玖澈作揖提醒:“黎城南天門,卑職和小將軍見過,是於你給殿下送六禮束脩。”

王宮有人來喚,丁敖三步一回頭,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輕聲問起,“小將軍一定要如此?”

我知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我怕再不去找他,他就把我忘了,丁敖,他隻有我了。”

我離開的那日,淮都下了場大雪,許是要去見師父了,我心情大好,被我請出的仆從都得了一大筆遣散費。

見人散去,我用半日,不厭其煩的將整個王府,積雪掃淨,關了大門,和著月色,靠在昔日同師父下過棋的涼亭裡,目光平靜的打量府裡的一切,隨後,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提劍自刎。

“此生契闊,與子成說,願同師父,與生共死,憾,生不能同衾,求,死能同穴。”

他們將你屍身毀去,讓你不歸故裡,今日,我拔劍自刎,同樣不歸故裡,如此也算得上死能同穴了吧。

“阿姐!”恍然中,我看到緊閉的大門,被人破開,一抹鵝黃色的人影,跌跌撞撞朝我跑來,隨著他的靠近,我癱軟的身子,落入溫熱的懷裡,他身子顫得厲害,眼淚滾落。

他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哦,好像今日是他大婚,

也許是怪阿姐,擾了他的興致。

大婚穿黃色?

這是北漠王室的風格?

“你不該來,”我隻感覺嘴裡全是血,血腥氣重得很,連我自己都嫌棄,可越發將我收緊的少年,卻不覺於此,“也好,阿姐臨死前,能見著你,阿準,我給母後準備了十年的生辰禮和信箋,以後每一年,你都記得幫阿姐送去...”

我自知罪孽深重,羞愧難當,不該再入南蕭,可血緣親情割不去,也真當應了那句話,自作自受,我對得起自己,卻唯獨擔不起南蕭公主的身份。

意識漸退,我一直聽不到蕭準的答複,強撐著,卻意外聽到他說起師父死去的其中緣由。

“阿姐,錦北王大婚時,我與你一同前去,在偌大的王城裡,才知曉身為君王的小舅是恨我的,恨我身上流的是南蕭的血,恨我的出生帶走了他的王姐,人前他待我謙和,人後惡語相向,任人欺我,最可惡的還是那日他見你與我說話的樣子,當夜便吩咐侍衛,將我帶到...破敗的宮殿,欺負了我。”

“從那時起,我就發誓要殺了他,在離開時,靠在他耳邊,說了令他起疑錦北王的話,我知道我隨意編的一句話,在他擅長生疑的思緒裡,一定能掀起風波,我賭對了,隻是沒想到,此舉間接害錦北王那樣慘。”

少年猩紅著雙眼,低喃:“可是,我不後悔,隻是覺得對不起你。”

“我懷疑過所有人,就是沒懷疑過你,蕭準。”我用儘最後的力氣,失望至極的出聲。

他好像哭得很大聲,求我再看他一眼,我沒理,閉眼之際,好似聽到有人在我耳邊輕言,“那片林場又紅了,什麼時候,回來看看。”

“可是,阿姐,你不知我心悅你,不知我再也未動過那解膩的桂花糖,亦是不知你便是那寸寸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