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有始無終(2) 我猛然回頭……(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3692 字 10個月前

“公主,公主你醒了?”一聲強忍哭腔的聲音,傳到耳裡,我偏頭看去,隻見棉落紅腫著雙眼,出現在我眼圈,我本想活動活動,讓她不至於這麼難過,不想,左手沒有半分知覺,隻能應下聲:“嗯。”

“公主,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奴婢就算死萬次都不能原諒自己,”棉落趕忙上前,將虛弱的人扶起,然後跪在地上,“奴婢有罪,讓公主一人涉險。”

“棉落!”我收了笑,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你明知道,我不喜你這樣。”

“公主。”棉落弱弱的喚道,她就是氣,氣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前幾日公主被抬回來的時候,左手連起碼的動彈不能有,她除了日日候在公主身邊,彆無他法,問軍醫,軍醫說會醒,問殿下,殿下未言語。

“棉落,我睡了幾日?”我試圖用右手起身,卻礙由左手的無知感,並未成功,索性靠在布枕上,微皺起眉道。

“兩日,從離開到現在,這已經是第七日了,公主,下次彆拿自己冒險了...”我抬眼,看著棉落欲言又止的模樣,沒等我問起,外帳的嘈雜聲慢慢清晰起來。

“本將軍敬你錦北王驍勇善戰,大義凜然,所以今日才不想鬨得這麼難看,萬象山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幽州,錦北王果真是大義,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我去他媽的戰無不勝,戰無不勝還需要一個女人,為你自傷手臂,求得所謂部下的援助?”

“彆攔我,滾開!”

外麵已經傳來掀桌子的聲音,還有物件落地的聲音,卻始終沒有一句師父的聲音。

“都知道了?”我顯然沒料到,不過一件微不足道的舉動,竟然傳遍了整個幽州,站在一旁的棉落點了點頭,我不由得大駭,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背後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以殺師父為首要,而是什麼,連我也不敢肯定。

是用謠言抨擊,還是坑落大數...

“棉落,扶我起來,快!”我的聲音已經多了絲顫抖,但眼下擺在麵前的是去到外帳,理清一切。

在我的起身,站穩後,棉落才放了想扶我出去的手,窗外的天色已近深夜,我勾起笑意,也難為五哥這麼晚趕來,隻為將我帶回去,這樣誰也欺負不了。

外帳突然沒了聲音,就好像空無一人,等我慢緩的過去,用右手撩開外帳時,才看清裡側,一身黑衣的五哥手提利劍,劍身懸在陳瑾之的頸部,周圍是落下的桌椅和散落書籍的廊角。

“五哥。”我輕輕喚道,在他抬眸看過來的時候,笑了起來。

“過來,讓五哥看看。”他雖沒收劍,出聲卻全是疼惜。

“好。”我乖乖應答,三兩步就到了麵前,抿唇在我身上巡視的男人,看了好久,才收了劍,伸手拉過我的手,再次啟口:“同我回去,現在。”

“五哥,我想多留幾日。”我執著的出聲,腳步不動。

被他握住的右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好久,終是妥協,“你啊,幸好是自己傷了手,若是彆人,沒等我知道,外祖父就搶先出兵,”他頓了頓,視線輕提,“南熹,十日後,我會派人過來接你。”

十日,這是最後一次再見,我回頭,正對上師父看過來的目光,相視無言,好在,這件事談論談論也算過去了。

第一日,我喝過藥,隨師父看了一天的兵書。

第二日,師父騎馬,帶我去林場見過小荀。

第三日,北邊的寺廟有個靈簽,我求了個上上簽,師父還是站在殿外,候著。

第四日,王師操練,我樂此不疲的托著腦袋,看著站於高台的人。

第五日,隻因萬象山一事,覃王專程致歉,我跟著師父接待了一日。

第六日,黎城的萬花節,我收到了師父給的花。

最後四日,師父捎我去了北定河,回來的時候,遇上了賣梅釀的,釀入口中,不比以往,“無妨,下次來為師帶你飲正宗的...”

他帶著我走了老遠,輕輕說道,話到一半,又覺察到了什麼,沒了聲音。

我輕提腳步,去到他身邊,“那說好了,下次還要見麵。”

“好。”他上了馬,回眸伸手的同時,應下。

回去的時候,師父馭馬帶我繞著北漠邊境騎行一圈,不急不慢,竟走了好遠好遠,我仰著頭,拉著他的衣袖,還能看到這四方天地沾染煙火氣。

“王師戰捷,師父若有空,可不可以讓人捎消息告知我。”我隨師父靠在乾草上,想起戰事大捷,特意問起,他似乎比以往多了些笑意,此時特彆好說話,含笑著點了點頭,“明晚帶你去一個地方,是十四歲生辰那日,你沒來得及看的。”

我明顯怔了一下,沒戳破明日便是離開的日子,下意識的看向心情大好的人,“師父說話算話。”

“算話。”

因著天色越來越晚,我多了困意,靠著草堆就閉了眼,絲毫沒注意身邊人看過來的目光,克製又隱忍。

“嘀嗒嘀嗒,”我似乎聽到水滴在地上的聲音,再一會兒就是響起的操練聲,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醒了?”聽到聲音,我清醒了幾分,溫聲道:“師父。”

“嗯,”他點了點頭,將我輕輕往背上托起。

天色已然快亮,等我徹底醒過來,才發現已經在師父背上睡了兩個時辰,想到他還有傷在身,又脫了外袍給我披著,連忙從他身上下來,提議道:“師父,我們快些回去吧。”

“是不是著了涼,”看我麵色蒼白,他溫熱的指腹碰了碰我的額頭,眉頭微皺,應下聲來:“也好。”

飛馳的駿馬很快往黎城去。

此時的將軍府亮著燈,麵無表情的蕭萱聽著李嬤嬤在說起蕭南熹就要回南蕭時,終是有了反應,眼見著天快亮,起身坐到妝台,任由嬤嬤替她打扮。

相較於剛從馬上下來的我,一路無言的回了院子,後院的燈還點著,棉落見我回來,溫了水,讓我再睡會兒,等天亮就該走了。

我點了點頭,棉落便熄了燈,退了出去。

約莫半時辰,我被“吱呀”一聲,驚著提眼,漆黑的房內,有人影從窗外瞬入,在我站起身,想看清是何人的時候,來人俯身點了火燭,頃刻間,俊朗的眉眼出現在我眼中,“師父。”

我當然知道他這次為何來,也許是從士兵那裡知道我是早上便走,師父心裡有事,記岔也是在理的,我不怪他。

“過來。”他退到妝台處,輕輕的拍了拍整潔的台麵,對我招呼。

月亮堪堪落下,我望了眼天色,收了悲傷,揚著笑坐在圓凳上,不一會兒,一股茶香從身後而來,緊接著便是木梳落到頭發上,背後的人一下又一下的替我梳理頭發,很輕很慢。

隨後又是熟練的將簪花戴於發上。

良久,他轉了下凳子,一身白衣的屈膝蹲在我麵前,囑咐我閉眼的同時,輕歎的說了一聲,“還好。”

我雖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也沒開口,已經很難過了,怕開口再露餡,又不是見不到了,我又何必再表露心裡的不舍。

慢慢的,我都能感覺到院外人的走動,蹲在麵前的人才滿意起身,我睜開眼,不知何時,方向已經對著鏡子,望著鏡子裡的我,雙眉和頭發絲毫沒遜色,“師父,怎的畫得這樣好。”

他抿唇輕笑:“天生的。”

我卻不知,這是他在一位阿娘那裡練過的,隻是為了能親手替我梳發畫眉。

再出將軍府,我被眼前的一幕,染紅了眼,隻見黎城百戶,燃起官燈,百姓數千,王師數萬,從南門到北門,黑壓壓的一片。

從將軍府出來,我沒說一句話,沒回一次頭。

巳時一刻,我上了馬車,一直沉默跟在我身後的人,突然出聲,“再見。”

直到走了好遠,我才想起忘了問,他說的再見,到底是再也不見,還是終會再見,何時,何處?我低聲呢喃,眸色暗淡,再掀不起任何波瀾。

剛到邊境的我,在五哥的輕喚下,下了車,卻措不及防的聽到一道洪亮的聲音。

“恭送小將軍!”

我猛然回頭,這才發現,數萬王師在常將軍的帶領,拿著刀,三擊盾牌,在發出巨大的響徹聲下,再道:“恭送小將軍!”

在聲音停下的那秒,我緩步上前,對著前來送行的眾人,俯身長揖。

而後一年半,我再也沒見過師父,除了偶爾知曉的戰捷,再未關注那抹在北漠大地肆意飄揚的紅藍王旗,隻依稀聽到再有幾月,北漠就能收回失地,也許再無戰亂。

而我沒有嫁去秦桑,隻因為秦桑王子的侍女在和親將至,爬上了他的床,父皇得知後,氣惱不已,不論秦桑如何解釋,推了這門親事。

後來,少有下雪的南蕭,在他的生辰那日,下起大雪。

南蕭的雪我隻看過兩次,一次你在,這一次,你不在,若是在北漠,雪早就下過了。

我在意的不是看雪,而是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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