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你之心,適而默許(5) 他想著,若……(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3153 字 10個月前

次日一早,我睜開眼環顧四周,十多年的陳設與其他帳子並無不同,落地的屏風讓我很快辯清處於何處,師父的王帳我已經好久沒來過,倒有些忘卻,昔日的場景和昨夜師父的帶著怒氣的模樣,一同現於腦海。

我本是算著洪災設施已被修好幾日,再不走也是會被守在邊防的南蕭侍衛帶回,索性亂了心智,竟無知無覺的走到雨中,想著淋濕了,就會染寒,這樣興許可以遲一點離開,蕭萱一事,讓我起疑,若是現在離開,難保有人會對師父發難。

隻是不想,我站得如此偏,卻還是被他發現,雨沒使我生寒,藥湯倒是喝了不下五碗,我低歎,知道不得不走了,穿了鞋,想著在師父沒發現的情況下,溜出去,人剛剛到帳口,聲音是從身後傳來,“過來。”

沒有前綴,也沒有自稱,我知道,這是師父生氣極其嚴重的第三次,前幾次均在淮都,源於我。

“為什麼?”他輕啟唇瓣,見我低頭不語,平緩的言辭悉數砸到我的心上,“因為無聊,還是因為好玩,對於前者,為師隻認為你過於任性,若是後者,你便是倒行逆施,胡鬨至極,昨夜,你淋雨所處是軍營,你飲的藥湯,是軍醫不眠熬製,這般頑劣,如何說得你乃南蕭公主,我說,還是你說。”

我落眼,執著行禮,“弟子,謹遵師父教誨。”

落座簾後的人,放了醫書,站起身出現在她麵前,眼眸的冷意退去,無聲凝視,好一會兒,艱難低語:“回去,那本是你的故土,沒我的傳喚,彆再來北漠。”

“過兩日,我會讓常深送你到邊境。”他緩聲再語,麵前垂下雙眼的少女,身軀肉眼可見的微顫,不一會兒,泛紅的眼讓他再也說不出什麼重話,“弟子,明日見過五哥後,便離開,絕不多留,請師父放心。”

待人快步離開,陳瑾之偽裝冷漠的表情很快散去,他以這副模樣,逼她離開,不過是為即將到來的戰事所擾,還記得,他在北定河所說,“若有一天,王師儘滅,誰帶你回去。”

他不能背離北漠,因為還有無辜的百姓,南蕭是她的故土,他怎會拿著所謂的私心,點頭讓她留下,讓她棄了一切,守著他,守著這座不知何時,能了結的戰事。

在他眼裡,幽州不平,戰亂不停。

前夜是他衝動了。

“將軍,按照昨天部署的,我們必須現在就出發去往西邊,陽城刺史叛變,投了邊族,若再延遲下去,定會失了民心。”常深在帳外大聲道,原本計劃,子時大軍壓近西部,打得敵人措手不及,沒料到,時間突然推到現在。

“去哪兒?”常深看著裡側的人默不作聲的出來,然後往不是出門的方向去,倒是往群帳去。

“你讓丁敖帶領大軍先行,本將軍去和南熹說一聲。”陳瑾之恍然出聲,步伐加快了些。

“將軍彆忙活了,小將軍已經回黎城了,還讓我後日不用送她,她自己走便是。”常深趕忙出聲,生怕他多此一舉。

西部陽城離治顏和淮北相近,大軍日夜兼程,不過行了一日,便在陽城附近安營,城上守衛的侍衛,見到王師數千,忙不迭的報告刺史。

待年近半百的刺史出來相迎時,陳瑾之才知道,安紮在邊境的南蕭侍衛,在收到刺史的假意投敵,並刻意求助時,出兵幫了陽城,因前後不過三個時辰的事,也就沒來得及一說,更何況,三個時辰前,王師還在路上,就算傳信,也收不到。

在了解各方麵情況後,陳瑾之留下一千王師幫忙駐守,而自己和十數個輕甲兵,先行回營,由常深帶著後續兵力緩回。

他想著,若是快些,也能看著她離開。

在知道師父領兵平叛,是我經過王師去到邊境的時候,棉落見我麵無表情的讓馬車彆停往前走,心憂著隻管握著我的手,覺察到她的擔憂,我回神,勾著唇角,淡淡的笑。

本是勸著她,想她高興一點,卻不想心底被憂慮占滿,憂的是他可會受傷,慮的是戰事吃緊,何時能消,突生的想法在我腦海裡亂竄,“姑娘,有人受傷了。”我聽到車夫停馬告知。

我本想著讓車夫將人扶上來就行,沒想到,那人同車夫說起,他一定要和我說話,聽到車夫的描述,我沒做猶豫,起身便下了車,印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盔甲,男人手裡的旗子還緊握著,“果然是小將軍,”他笑了笑,“將軍被敵寇擊傷,在萬象山,敵寇人數眾多,你快去,快帶人去救他,快。”

我冷靜的將衣袖撕成條,包紮他的傷口,卻不想,他在說完,並見我點頭的應下的時候,強撐著微睜的雙眼,永遠的閉上了。

緊握的王旗,在他耗儘生命的同時,落到地上。

我拿起旗子,甚至來不及悲傷,記著地點,從馬車另一邊,取下支撐物,單手上馬,“公主,小心...”棉落想著公主不怎麼會馬,剛說完,便瞧著人已經上去,擔憂之餘又震驚極了。

我騰出空來,揮手讓她先回去,才提眼視物,朝著漠河去。

從黎城到漠河需要幾天的時間,但好在前幾天我聽師父與眾位將軍說起,因為山洪,覃王派了大半的士兵修築破損的房屋,在林場一帶,正好,我從官道繞去,興許能碰上,事出緊急,我若調轉馬,耗些時間去王師,一怕來不及,二怕師父堅持不住,所以,隻得換了想法,前去求助覃王,覃王與師父相交甚好,一定樂於出兵。

直到我下馬並問起修繕的士兵,覃王在哪的時候,抬著木材的士兵怪異的看著我,開口:“王爺自然在王府。”

我看著天色,自是知道不能再耽誤了,急上心頭時,突然想到還有一人,應該可以幫我,於是乎,再次攔住剛才的士兵,“請問,你們這裡有一個姓陳的將軍嗎?”

士兵放了木材,出聲:“姑娘說的是陳鈺,陳將軍吧,從王師來的那位?”

“是。”見我急切的點了點頭,他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說,努著嘴朝遮陽的棚子裡,然後繼續搬木材去了,“謝謝啊。”

我朝著大棚走去,不一會兒便見到陳鈺,以往在王師也有打過照麵,但都不足以到很熟的地步,“陳將軍。”我並未多想,喚了一聲。

陳鈺聞至聲音,抬起雙眼,眼裡多了點驚訝,然後慢緩起身,“這位不是南蕭的公主,今日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他嘴角起了一抹譏笑,輕輕說道。

“陳將軍,我有事請您幫忙。”人家都如此說話了,我不是傻子,聽得懂他語氣的嘲諷,所以儘量放低聲音。

“哦?公主也有求我幫忙的一天,何事能讓你專門來一趟,我很好奇。”陳鈺眯著眼,目光不友善的打量著麵前的少女,少女糾著眉心,清秀的臉上多了幾分焦急,但不論陳鈺怎麼看,這都是個弱得不能再弱的小妮子。

“將軍此言差矣,我今日是因為師父被敵寇圍於後象山上,隻因是突然變故,我隻得過來尋個方便,勞將軍帶兵上山,救師父一命。”我慢慢向前,行了一禮後說道。

“我憑什麼信你。”陳鈺顯然是有些當真,畢竟她不會拿陳瑾之開玩笑,在少女欠身行禮時,他便使了眼色,立刻就有一隊兵力,上山去了。

“將軍因為何事離開王師,我不知道,但離開的前夕,是師父為救我傷了手,也許,將軍離開也有我的原因,現在看來,果真如此,”我笑了笑,從袖子裡拿出匕首,毫不猶豫的在手臂上,割了一刀,刀身接觸皮肉,湧出的血落了一地,我保持笑容,再抬眼,“若這一刀不足以消除將軍心中的恨,待救回師父,我可以在另一隻手,再來上同樣一刀。”

見麵前的人沒反應,我下定決心再語,“若還不行,這次回去,我自請再不入北漠,將軍放心,錦北王還是那個高高在上錦北王。”

“那倒不必。”

良久,麵前的人低歎,“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