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涉及,心醉情迷(10) “今天是……(1 / 1)

兩世卿玨 葉千裡 3252 字 10個月前

隨軍一載,踏過黃煙,度過四季,王師所行,連收數城。

大軍回途,路遇異姓王,陳瑾之想著讓各營將軍隨覃王去往淮河,意在放鬆,走到一半,又突然問起身邊人:“南熹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不得人點頭,轉頭和覃王說起,下次再去。

這還是常將軍快到黎城時,和我說起。

“這麼一聽,常將軍莫不是在怪我,擾了你們淮河之行?”我嘴角微揚,言辭極其婉轉。

“沒有沒有,哪敢啊,”常深忽而一笑,又在看到反向而行的少年,認命的擁著丁敖往旁邊靠去,“這師徒倆果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個護短,兩個還護短。”

“還好吧,將軍不就這麼一個徒弟,咱們看看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一起揶揄?”自從小將軍答應幫他,去問將軍梧都一戰,是如何得知邊族早已入黎,再加上王師流傳的美譽,他便高看一眼此人。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揶揄了?行啊,丁敖,過河拆橋、忘恩負義,今夜巡防彆帶上我,”常深沉默了一會兒,越想越不對勁,勒緊韁繩,“駕!”

丁敖還沒給出反應,人就消失在儘頭,笑罵道:“德行,”說完,朝馭馬過來的陳瑾之頜首示意:“將軍,我和常將軍就先帶兵回去了。”

等身著墨白束衣的男子點了頭,丁敖才急忙追了上去。

“明日便是南熹的十四歲生辰,想去哪兒?”陳瑾之望著大雪儘散的邊關,又低眼,自顧自的將大裘解下,披在自他來就叫停馬車的少女肩上。

“師父去哪兒,南熹就去哪兒。”我向來都是跟在師父身邊,倒也沒想過除他之外還有哪些地方我可以去。

“來。”他伸出手,把我拉上馬,往大開的順安門趕去,速度很快,快到我以為他是要趕著入城,但就在快到城門時,身下的黑馬轉頭往沙湖去。

四方幽靜,隻有馬蹄聲疾步而行,我向後靠著,左手輕拽師父的衣袖,眉眼鬆快,最後,竟是靠在師父的懷裡睡了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寅時,垂落的帷幔和緩步入內的聲響,讓我本就逐漸清晰的神思加快了幾分,“師父...”聽我輕聲開口,原本輕頓的步伐明顯愣了一會兒。

隻聽“吱呀”一聲,寒風夾著棉落的聲音一同響起,“姑娘醒了?奴婢準備了白粥,多少喝一點?”

“嗯。”我點頭應下,連著兩頓沒進食倒是有些餓了,棉落也沒多耽誤,甚至連房門都沒出,很快盛了粥來,一勺一勺的送到我的嘴邊,溫熱的粥順著喉嚨滑落,讓空落落的腹部暖了幾分。

屋裡很靜,隻能聽到吞咽和呼吸聲,我吃了小半碗,搖了搖頭,待白瓷碗從麵前移開,詢問著出聲:“棉落,師父呢?”

“在書室,”棉落擱了碗,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想著回來的時候,殿下把姑娘從馬車上抱下,親自放到床榻,臨走時,吩咐人將粥食溫著,還說近幾個時辰人就會醒,屆時,記得勸著吃幾碗,棉落回過神來,就看見自家姑娘起身,“姑娘,怎麼起身了,快多睡會兒。”

“嗯...睡不著,再說也不冷,我起來坐會兒。”我輕笑著回答,餘光偷摸的看向窗外。

“姑娘彆不信,這個時辰外邊冷著呢,而且殿下也才回來兩個時辰,現下怕是睡下了。”棉落一本正經的坐下,誓有我不退讓,就說教到天明。

我點了頭,還是將披在羅衾上的大裘拿在手裡,抿唇低語:“就去看看,若師父沒睡,我就將大裘還給他,若是睡下了,很快回來。”

還未天明的庭院,隻能靠著手裡的燈籠才能看清布局,隻因我夜裡瞧著光睡不踏實,師父便著人把全府的燈滅了半數,可除了在軍營會靠燭火而眠,到了其他地方夜裡有燈我就睡不好。

師父知道後,笑著說軍營怕是我後半生的歸途,我淺笑應答,嘴上說著師父在哪,我就在哪兒,心裡想著,也何嘗不可。

我剛到門外,他正好開門出來,眯著眼看著是我,勾著唇問道,“醒了?”

“嗯,師父剛回來,怎麼不睡會兒?”我看著眼前笑意倦淡的人,止不住的想開口問他何事需得半夜去忙,又是何人逼著他都快天明還等在書室。

“算著時間,知道你醒了要來找我,索性回了府,”他清了清嗓子,伸出手從我手裡拿過大裘,停歇了數秒,又披到我身上,“南熹,生辰快樂。”

“宣城流寇夥同長城以西的部族又圍了宣城,不止宣城,就連剛收複的郇城也因護守王師,在路上的空當,受了襲。”他讓開身子,示意我進去,然後一字一句的講給我聽,如不是看我認真的點頭,怕是要連說數遍,直到我問不出話了,才肯罷休。

“又要出兵了,身子能受的住嗎?”我擰著眉,接過師父遞來的茶水,輕抿出聲,兵士倦怠還有備軍,可前幾日才下戰場,這才多久...又要去了。

“受得住,”他很快應下,低沉的嗓音帶了些征詢,“是生辰後跟我們去,還是留在黎城?”

“跟你去,明日就去,”氤氳的茶霧淡了他的眉眼,連著他的動作都不明許多,我似笑問起:“昨夜,師父想帶我去哪兒?”

對麵的人似乎,早就想好了如何開口,又或許是一直等著我問這個問題,沒帶遲疑的出了聲:“沙湖,聽巡防的士卒說起,那裡有螢火蟲,想著,你會喜歡。”

“等這次出兵回來,師父再帶我去。”我笑了笑,和他提起,待麵前的人點頭應下,才起身,回了院子。

睡過一遭,倒是怎麼也睡不著了,索性就提著燈籠站在湖塘看蓮,一看又是一個時辰,在這期間,棉落出來尋我,見我沒走遠,還站在庭院看池塘,也樂得開心,陪我在一處。

照她的話來說,“奴婢自公主出生起,就沒離開過,從南蕭回來的一年半載,公主都在外,連麵都見不到,奴婢好不容易循著理由,就想寸步不離的守在公主身邊。”

我聽後也是笑意未收,擁著棉落蹲在池塘一角,直到早起的半夏和紫芙得了消息,硬將我從寒水旁扶去吃早膳。

“湖水邊太冷了,姑娘以後少待。”紫芙跟在身側,輕聲囑咐,就連一向少話的半夏都跟著開口:“近來春寒料峭,姑娘起早了些,奴婢過來的時候讓庖廚溫了糕和粥。”

一路上,我都能聽到幾人憂心多於欣喜的問道,

半夏:“姑娘在軍營住著還舒心?”

棉落:“姑娘,在外可習慣?”

紫芙:“奴婢聽老鄉說起,戰場過於凶險,姑娘有沒有傷到哪裡,又或者有沒有餓著?”

一連串的問詢倒讓我不知所措,好在迎麵而來的人把話接過去:“都很好,有本將軍在,傷不著,也餓不著。”

“師父。”我亮著眼眸,輕喚出聲,隻掃一眼就看到了腰配在側的龍紋玉佩,白裡透光的玉佩,隨著來人緩步的動作時而碰撞,頗有聲韻。

“殿下,殿下...”剛才還一臉憂心的幾人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似的,清一色的低聲垂眼。

一貫言語很少的人點了頭,“南熹在軍營待久了,你們多陪她說說話,就算說錯話,也沒人怪你們。”

“是,殿下。”這話雖如此說了,但誰敢亂說話,亂說話的都在獄牢,怎麼可能入得了將軍府。

“我要去王師一趟。”他抬眼看過來,突然說了一句,似是在告知我有這個情況。

“我陪師父去吧。”我染了笑意,目光裡隻有他。

“今天是你生辰,和家人過吧,”他低了眼,與我對視,又輕聲提起,“很快回來。”

棉落從小與我長大,比任何人都陪我時間長,師父亦是看在眼裡,但得他一句“家人”我是萬萬沒想到的,那時的北漠,尊卑雖放的寬,但也不似把婢女同家人放一起的。

“姑娘。”棉落眉眼泛笑,發自內心的委屈,聲音有些哽咽。

也是,都一年多沒見過棉落她們了,是該多陪陪她們,畢竟,離鄉背井的不止是我,還有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