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1 / 1)

這頓飯一家人吃得都很開心。

飯後,顧芸兒和賀夕一起收拾,賀父去了隔壁教學生。

收拾好廚屋,賀夕去喂家裡的雞和豬,顧芸兒回屋去換衣裳了,順便從櫃子裡拿出來一兩銀子,藏在了裡衣裡。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

“芸兒,你在不在屋裡?”

顧芸兒:“娘,我在。”

說著話,她起身去打開了房門。

賀母張了張口,道:“我有話想和你說。”

雖然兒媳嫁過來有兩個月了,但她們的交流不太多,多數時候都是兒媳在發脾氣,她聽著。她嘴笨,不是個會和旁人吵架的人。此刻和兒媳交流,她還有些不太習慣。

顧芸兒:“娘,您請進。”

賀母走進了屋中。瞧著屋內的陳設,她的神色微微一怔。

這房間從前是兒子一個人住,屋裡簡單得很,有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個書桌,一把椅子,其他什麼都沒有。

後來兒媳嫁過來了,床換成了一張大的,椅子擺了兩把,除了書桌,還放了一張大桌子,四把矮凳,旁邊的櫃子也多了一個。

兒媳不太愛收拾,屋裡總是亂糟糟,還有一股子黴味兒。她之前給她往屋裡端過飯,腳都沒地放兒。她想著給兒媳收拾一下,結果兒媳大發雷霆將她罵出去了。

此刻看到的情形和她記憶中完全不同。

屋裡又恢複了以往的乾淨整潔,又和兒子那時獨自住時不太一樣,屋裡多放了些東西。

床鋪得整整齊齊,上麵放著一個枕頭和疊好的被子。床前搭了床幔,用的方格布,此刻床幔掛在了床兩側的柱子上。

書桌上也鋪著一張方格布,這張方格布和床幔同屬一塊布,兩者呼應。書桌的左上角是兒子以前常看的書,右上角放著硯台。桌前的窗台上放著一個瓶子,瓶子裡放著幾束野花,有黃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花四周還有一些顏色深淺不一的野草,明明是不同的花草,配在一起卻出奇地好看。

整個屋子少了從前的冰冷,顯得非常溫馨。

見賀母在看書桌上的花瓶,顧芸兒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我早上去河邊隨手采摘的幾朵野花和一些野草,擺的不太好看,讓娘見笑了。”

賀母忙道:“沒有沒有,很好看。”

顧芸兒不知賀母是真心話還是客套話,不管賀母如何想,她自己看的挺開心的。她笑了笑,拉開一把椅子,對賀母道:“娘,您請坐。”

賀母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說幾句話就走。”

顧芸兒:“娘,還是坐下說吧。”

賀母不好再推辭,道:“哎,也好。”

不光桌子上鋪了方格布,椅子上也鋪了,原本有些陳舊的椅子瞬間顯得比從前新了許多。

賀母見椅子上的布乾淨,下意識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才貼這邊坐下了。

看到賀母的舉動,顧芸兒說道:“娘,您不用那麼小心,坐就是了。”

賀母:“哎哎,好。”

賀母這才往裡麵挪了挪。坐好後,她看向了兒媳,猶豫了一會兒,道:“那個,娘想問你個事兒。”

聞言,顧芸兒心裡一緊。

隻聽賀母又道:“你娘家兄長前幾日來尋過你,你倆可是鬨了什麼不愉快?”

聽到這話,顧芸兒提著的心放下了。她剛剛瞧著賀母的神色,以為她想問她關於最近兩日她和從前不太一樣的事,她正想著該如何回應她,沒想到她問的是此事。

她穿過來的節點是原主和娘家的大哥吵架。顧大山想娶鎮上的姑娘,那姑娘不僅彩禮要的高,在成親之前又要錢了。這一次開口要了三兩銀子,那姑娘的父親放了話,要是不給的話就不讓女兒嫁過去了。

顧家還差二兩銀子,顧大山湊不夠錢,又從顧母那裡得知原主出嫁時家裡給了她一兩銀子,就打了這一兩銀子的主意,過來找原主要錢了。

原主本想給顧大山的,結果聽說是顧大山要錢是為了娶媳婦兒用,頓時就怒了。兩個人吵吵嚷嚷,顧大山打了原主。

原主作為顧大山的童養媳,本就十分愛慕顧大山,顧大山讓她乾什麼她就乾什麼。顧大山設計她和賀啟時,她就傷了一次心。那日顧大山又如此對她,她又氣又怒,傷心不已,跑去床上睡了。

賀母見兒媳久久不答,以為她不想回答,怕兒媳又要發脾氣,忙道:“我沒彆的意思,就是隨口一問。”

顧芸兒正想著該如何掩飾自己已經不是原主的事情,賀母這樣一問,頓時有了主意。她醞釀了一下情緒,握住賀母的手,道:“娘,我不是不想說,隻是……隻是……”

不知是不是身體裡屬於原主的情緒尚在,她剛開口眼圈就紅了,萬般委屈湧上了心頭。

顧芸兒哽咽道:“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賀母:“沒事,沒事,那等你想說了再說。”

顧芸兒吸了吸鼻子:“娘也也不外人,跟您說了也沒什麼。我哥哥他……他……他竟然來要我的嫁妝。我不給他,他還動手打了我。”

賀母頓時變了臉色:“你說什麼,他動手了?”

顧芸兒掀了掀額前的劉海,道:“您看,這裡還有疤呢。”

賀母看到兒媳頭上結痂的傷疤,既憤怒又心疼。

“你這哥哥也太不像話了。我去跟你爹說,讓你爹和你爹娘說一說。”

顧芸兒一把扯住了賀母:“娘,您和爹千萬彆去。經此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娘家的哥哥就不是個好東西,他隻想要我的錢,根本就不為我著想。爹娘這兩個月來對我照顧有加,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賀啟因為原主做過的事情厭惡她,於她而言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

顧大山又是個隻看中錢財的人渣。

婆家娘家沒有一處可去的地方,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若在現代,顧芸兒還能和賀啟和離,去過自己的日子。可現在是在古代,且不說婆家和娘家能否答應她和離,即便真的和離了,她也隻能回顧家。而顧家即將入門的嫂子也是個嗜財如命的,怕是她前腳嫁過去,後腳就能將她賣了。

和顧大山相比,賀啟比他強那麼一丟丟。隻要她不去招惹他,他應該也不會對付自己。且這人常年在外讀書不回家,她也更自由些。

靠人不如靠己。

等到她賺夠了錢,就能徹底脫離這兩家人了。

賀母被顧芸兒說的也落淚了,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淚,道:“好,咱們就是一家人,以後好好過日子。”

顧芸兒:“好,咱們一家人好好過。”

婆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賀母出去了。

顧芸兒去井邊洗了一把臉,回屋去了。她正在擦臉,賀夕走了進來。

顧芸兒:“夕姐兒,有事?”

賀夕抿了抿唇,道:“娘讓我問問嫂嫂要不要去村子裡逛逛。”

顧芸兒剛想說不用,又想到了自己的打算,道:“好啊,我正想出去逛逛,要是你能陪著我,那就更好了。”

兩個人離開家去了村子裡。

賀母看著兒媳和女兒的背影,鬆了一口氣。多出去轉轉,心情也能好些。

賀夕實在不是個活潑的性子,她雖是陪著顧芸兒逛村子,卻一個字也不肯多說。隻有路上遇到長輩時她才會開口講話。

賀家村並不算大,兩個人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村頭上。

顧芸兒:“旁邊是什麼村子?”

賀夕:“南邊是李家村,北邊是王家村。”

顧芸兒:“鎮在哪個方向?”

賀夕指了指東南邊的方向,道:“就在那邊,離得挺近的,走上兩刻鐘就到了。”

顧芸兒:“不如咱們去鎮上逛逛吧?”

賀夕猶豫了一下。

她沒跟娘說一聲,不好到處亂跑。

顧芸兒瞧出來賀夕似是有顧慮,問:“你不想去?”

賀夕:“不是,得跟娘說一聲。”

顧芸兒:“好,那咱們回家跟娘說一聲再去。”

賀夕點頭:“嗯。”

兩人回家和賀母說了一聲,賀母同意了,她們朝著鎮上走去。

作為一個鎮子,這裡的人比村子裡多多了。她們二人沿著主乾道逛了逛,路兩邊有許多攤販,城門口有賣包子的,路兩邊有賣首飾等雜物的,橋下有賣麵條的。

賀夕沒怎麼來過鎮上,有些拘謹。

顧芸兒則不同,她擺攤多年,經常和人打交道,她左看看右看看,甚至還時不時上前跟老板聊上幾句。比如,包子多少文一個,麵條生意好不好。

遇上熱情的老板會回她幾句,遇上不熱情地直接趕她走。

賀夕覺得尷尬極了,低著頭不敢看對方的臉色。顧芸兒卻絲毫不覺,不管對方如何回應她,她都笑著跟人道歉,然後繼續詢問下一家。

就在賀夕快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時,顧芸兒終於問完了。

接著,她又去菜市場看了看。

將鎮子逛了一圈,又打問了許多事,對於要以什麼為生,顧芸兒心裡有數了。

她買了些家裡沒有的蔬菜,又買了些常用的調料,花了十幾文錢,隨後和賀夕離開了菜市場回了家。

賀母見兒媳買了許多東西,想說些什麼,又不好意思說。

顧芸兒看到賀母的臉色,察覺到她似乎覺得自己亂花錢了,開口解釋:“用這些調料可以讓飯菜更好吃。”

賀母點了點頭,沒說什麼。轉頭去了堂屋,不一會兒拿出來二十文錢遞給了兒媳。

顧芸兒有些疑惑。

賀母:“你彆動自己的嫁妝,留著。”

顧芸兒看向賀母的手,那一雙手乾燥粗糙,掌心裡布滿了繭子。手中的銅板光滑鋥亮,應該是時常拿出來摩挲。

明明是她害的賀家丟了錢財,賀母卻不計前嫌,將她當做一家人。

賀家人是真的很善良。

顧芸兒:“不用了娘,我沒花多少錢,您自己留著吧。”

她花的錢,她自己來賺。

賀母卻堅持要給她。

顧芸兒始終沒要,以自己要去做飯為由岔開了話題。

賀母看了看掌心的銅板,思索了片刻,收了起來。她想著,若是兒媳下次還買一大堆不能填飽肚子的東西,還是得找機會跟她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