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1 / 1)

今日天氣不錯,傍晚,除了一件冬日穿的襖子還有些潮濕,顧芸兒晾曬的衣裳基本上全都乾了。她將床單被罩還有衣裳等收了起來,趁著天還沒完全黑又將被罩縫上了。

等乾完活兒,天徹底黑了下來。

顧芸兒又餓了,她心裡想著那些好吃的,慢慢地睡著了。

正房裡,賀父和賀母正在討論著兒媳。

賀母:“啟哥兒他爹,我咋覺得兒媳今日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賀父想了想,道:“確實不太一樣了。”

不像從前那麼粗俗,不知禮了,今日禮貌客氣了許多。

賀母:“她一向對吃食也比較講究,前幾日竟然飯都不吃了,也沉默得很。”

賀父頓了頓,問:“她娘家哥哥前幾日來找她了?”

賀母:“可不是麼,她那哥哥脾氣大得很,兄妹二人不知說了什麼,在屋裡大吵了一架。她哥哥出來時將門狠狠地摔在了門框上。等他走後,午飯時夕姐兒去喊她吃飯她都沒應,後來幾日也沒出來用飯。”

賀父猜測:“會不會是她娘家哥哥跟她說了什麼?”

賀母:“我也是這樣想的,也不知到底說了啥。”

賀父:“你明日問問她吧,免得又出了什麼事兒。”

賀母:“好。”

顧芸兒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她穿上衣裳下床,簡單將頭發挽起來。走出了房門,拿起來昨日用的柳枝,將前頭用過的切掉,弄了一截新的,又去鍋底弄了些木炭灰。

賀夕驚訝地看向顧芸兒。

見賀夕在看自己,顧芸兒張開嘴,滿口黑灰,嘟囔著:“要試試嗎?”

賀夕搖了搖頭。

顧芸兒漱了漱口,將口腔裡的黑灰衝掉,隻是嘴上還有些黑灰,她道:“試試吧,用木炭灰刷的乾淨。”

看著顧芸兒的模樣,賀夕嚇得跑開了。

顧芸兒不知賀夕為何要跑,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又繼續洗臉了。

等她收拾完,在院子裡轉了一圈,見賀夕在廚房準備做飯,她瞧了瞧天色,問:“什麼時辰了?”

賀夕:“過了辰正了。”

顧芸兒看向天上的太陽。辰時是起點到九點,辰正就是八點?原來太陽位於這個位置時是八點鐘。以前她看時間都是依靠現代科技,沒了手機手表,她無法判斷時間。她得好好學一學,免得一個人時連時間都不知道。

賀家九點左右吃飯,現在八點多了,也到時候做飯了。

顧芸兒又問:“爹娘呢?”

她剛剛轉了一圈,沒看到他們二人。

賀夕:“去地裡乾活兒了。”

顧芸兒瞥了一眼賀夕腳上的泥,問:“你也去了?”

賀夕:“嗯,爹娘讓我先回來做飯。”

賀家人一大早就去地裡乾活了,她卻睡到這個時候。顧芸兒心裡更愧疚了:“早飯我來做吧。”

賀夕驚訝地瞪大了眼,嫂嫂竟然會做飯?她嫁過來兩個月了,一頓飯也沒做過,不知她又在打什麼主意。

“不用。”

顧芸兒不知賀夕心中所想,以為賀夕不信任她,道:“你放心,我做飯還行。”

賀夕還欲推辭,顧芸兒道:“不放心我?”

賀夕抿了抿唇:“不是。”

顧芸兒:“那你給我燒火,我來做。”

賀夕不善言辭,不知該如何說,見顧芸兒一直盯著她,她小聲答應了:“好。”

如今已經開春,地裡的小青菜長了起來,屋外也長滿了野莧菜。

顧芸兒摘了一些小青菜,將其清洗乾淨,用菜刀切成小塊,放在一旁備用。

她又拿起來賀夕準備熱的粗麵饅頭,先將其切成片,然後再切成條,最後切成丁,上麵撒了一些水。其實如果用雞蛋液會更好吃,可惜家裡條件不允許。

起鍋燒油,顧芸兒知道家裡過得不好,也沒多放油,隻放了一丁點,油熱了將饅頭丁放進去,快速翻炒。炒至饅頭丁微焦,盛了出來。

賀夕從未見過這種吃法,聞著饅頭的焦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再看站在灶台邊炒菜的人,她突然發現嫂嫂似乎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烏黑的秀發如瀑一般披在身後,身上的衣裳沒了汙漬,漿洗得乾乾淨淨。神情專注,嘴角帶著淺淺的笑容。臉上雖然有些麵瘡,還肉嘟嘟的,可卻讓人移不開眼。

顧芸兒正想往鍋裡倒油,見鍋不太熱,她察覺到賀夕在看她了。

“夕姐兒,添柴。”

賀夕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失神了,想到嫂嫂這兩個月來在家中作威作福的模樣,她趕緊將剛剛腦海中的想法揮散出去。

見鍋熱了,顧芸兒往鍋裡放了一點油,倒入蔥花爆炒,又將青菜倒入其中翻炒。炒至快熟時,將饅頭丁倒入鍋中。最後,鍋裡撒了一些鹽,將青菜饅頭盛了出來。

微黃的饅頭,碧綠的青菜,黃綠結合,煞是好看。

賀夕口水泛濫。

明明是最簡單不過的食材,嫂子怎麼能讓食材變了樣,她明明一直看著她,她並未往裡麵放其他的東西。

顧芸兒去井邊提了些水,將兩個鍋裡都添上水。

趁著這個功夫她又去外麵摘了一把野莧菜。

賀夕看到顧芸兒手中的東西,難得主動和她說了一句:“嫂嫂,那是給豬吃的。”

顧芸兒:“啊?人也可以吃。”

賀夕抿了抿唇,嫂嫂果然不會做飯。

她炒的饅頭雖然好看,但做法奇奇怪怪的。野莧菜人的確可以吃,娘也做過,隻是不好吃,後來就喂豬了,旁人家也基本上都是喂豬的。

顧芸兒以為賀夕沒吃過,一邊摘菜一邊說道:“你放心,這東西挺好吃的,一會兒你嘗一嘗就知道了。”

賀夕害怕顧芸兒的脾氣,沒敢和她爭辯。

顧芸兒將野莧菜清洗乾淨,等鍋裡水開了將一部分野莧菜倒入其中,焯水,然後撈出。

另一個剛剛炒過菜的鍋裡下入麵水,水開之後將野莧菜撒進去,白色的湯綠色的野菜,再加上鍋裡剛剛炒過菜,上麵還漂浮著油星,看起來格外好看,最後撒了一些鹽。

顧芸兒:“關火吧。”

賀夕:“好。”

顧芸兒將剛剛焯過水的野莧菜團起來捏了捏水,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塊,放入盤中。拍了幾瓣蒜,切成蒜末,撒了些鹽,滴了幾滴香油。

不到兩刻鐘,飯已經做好了。

恰在這時,賀父和賀母從地裡回來了。

賀夕去井邊打了一盆水,又拿了一塊乾淨的布放在旁邊。

賀父去井邊洗臉,賀母則是看向女兒,問道:“夕姐兒,飯做好了嗎,你嫂子可醒了?”

賀夕瞥了一眼廚屋的方向,道:“嫂子早就起了,今日的飯食是嫂子做的。”

話音剛落,顧芸兒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爹娘,小妹,洗洗手吃飯了。”

賀父賀母全都愣住了,轉身看向了兒媳。

顧芸兒對眾人笑了笑,一手一個盤子朝著堂屋走去。

賀母低聲問了句:“真是你嫂子做的?”

賀夕:“嗯,娘,我去端湯。”

賀母:“去吧。”

賀父賀母對視了一眼,賀父重重歎了一口氣。

為兒子娶了這個媳婦兒,他一直都十分愧疚。

兒子讀書比他強,如今已經是秀才,將來定能中舉。不說是官宦家的小姐,大戶人家的女兒總是配得上的。且不提家世,至少兒媳得娶個知書達理的。哪像現在,娶的個媳婦兒一樣不占,人品性子都是下等。

這是敗家之相。

隻是當時形勢危急,若他不能當機立斷為兒子聘了兒媳,顧家鬨開了,兒子絕對得不了什麼好。莫說舉人,怕是連秀才的功名都要葬送了。

如今兒媳願意去改,他也就放心了。

他不求彆的,隻求兒媳彆鬨事,他們賀家可以一輩子供著兒媳,將來兒媳生了孫子,他再好好教便是了。

賀父喃喃道:“不惹事就好,也不求彆的了。”

賀母也低聲道:“如今這樣就挺好的。”

賀父賀母收拾好之後去了堂屋。

顧芸兒和賀夕已經將飯菜擺好了。

顧芸兒拿起來筷子一一遞給眾人,然後落座。

賀父:“開飯吧。”

一家人都拿起了筷子。

賀父看了一眼桌子上,目光落在了女兒身上:“夕姐兒,饅頭呢?”

賀夕看了一眼顧芸兒,又看向了桌子上的小盆,道:“爹,三個饅頭都在這裡麵呢。”

賀父和賀母看著盆子裡的東西都愣了一下。

顧芸兒解釋:“爹娘,我想著在鍋裡熱的饅頭沒什麼味道,就將饅頭切成丁,又配著院子裡種的青菜放在一起炒了炒。你們嘗一嘗好不好吃。”

既然兒媳這樣說了,賀父沒再說什麼,他拿起來筷子夾了一粒饅頭嘗了嘗。

饅頭粒入口的瞬間,他怔了一下。

這饅頭的味道著實不錯,帶了一絲鹹味兒,又有幾分焦香,混合著青菜的味道,似乎還有蔥香味兒,十分美味。

賀母也嘗了一下,驚訝地問:“芸兒,你這裡麵放什麼東西了?”

顧芸兒:“用蔥花爆香,最後放了鹽,其餘什麼都沒放。”

賀母再次驚訝,又嘗了一口。這一次她細細品了一下,果然,除了鹹味兒,似乎什麼調料都沒放。可即便什麼都沒放,卻又覺得似乎味道不太一樣了。

賀夕也嘗了嘗。剛剛嫂子做飯的時候她雖然覺得好聞,可也不相信她的手藝,沒抱什麼希望。此刻饅頭入口,她驚訝不已,竟然格外好吃。

顧芸兒看向賀夕,笑著說:“主要是妹妹火候控製得好,不然饅頭也不會這樣好吃。”

她不會燒火,也不會控製火,若是她來燒鍋,怕是菜要糊了。

賀母:“啊?火候?”

她做飯一向簡單,除了蒸饅頭的時候沒怎麼控製過,隻要鍋底有柴火,鍋是熱的不就行了。

顧芸兒:“是啊,做飯和火候也有很大的關係。”

聞言,賀父點了點頭:“嗯,大廚做飯都講究火候。”

賀母點了點頭,她還是頭次聽說這樣的事。她又吃了一口涼拌野莧菜,問:“這是野莧菜?”

顧芸兒點頭:“對,在廚屋門口摘的。”

賀母:“做的真不錯。”

她做的野莧菜總有一股子怪味兒,全家人都不太愛吃,後來就不吃了,喂豬的時候將野莧菜拌進去。同樣的東西,兒媳做出來的就好吃極了。不僅好吃,樣子也好看得很。

賀父吃了兩口野莧菜後,評價了一句:“芸兒廚藝不錯。”

顧芸兒:“爹過獎了,這不過是最普通不過的做法。”

賀夕喝了兩口湯,小聲道:“湯也好喝。”

炒饅頭、涼拌莧菜看不出來她的水平,等以後賺了錢她定要做些肉菜,那時候才能看出來她做飯的本事。想到肉顧芸兒又饞了,她連忙喝了兩口湯,解了解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