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滅了。
朔月之下,一片漆黑。
慕廣寒卻沒想到,眼睛看不到後,其他所有的感觀瞬間放大。一時間,就連黑暗中衣服摩挲的沙沙聲都變得無比清晰。
咚咚心跳,帶動全身血脈鼓動,敲擊耳膜。
他身上唯一一件睡衣被拉著腰帶徹底扯開。帶著薄繭的指尖撫過腰眼,一陣戰栗讓慕廣寒猛然彈起,又被燕王一把摁下。
“阿寒。”溫熱的氣息敲擊在耳畔,腦子跟著酥麻。
那夜是朔月,黑暗中他並看不清燕王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卻能微微看到那雙鳳目離他很近,眼裡有明亮、溫柔的光華。
“阿寒,彆怕。”
“……”
慕廣寒安靜了片刻,一切雜念消失不見。
夜色柔媚。饞了半天的指尖動了動,微微渴求。他終於沒再忍耐,暗戳戳、小心地撫上了燕王的胸口。貼著薄薄的月白裡衣,摸了摸心臟的位置。
那裡跳動著,很暖。
心中一團火緩緩燃燒起來,慕廣寒順從本心,主動而生澀地湊上去吻了燕止的唇。他吻得毫無章法,卻很是認真,輕蹭碾壓,纏綿輾轉。一點點索求。
這樣的親吻,並不激烈,卻很舒服。
他享受著,吻得有些頭腦茫茫、半夢半醒的感覺。皮膚微微饑|渴,整個身子被滾燙緊緊擁抱,有一種被愛撫的渴望期待。
可同時,還是有些……怕。
儘管他以前曾和人成過親,有過洞房花燭夜,按說不該怕。可畢竟那次的洞房,他不記得了,所以眼下這一切對他來說,就是第一次。
所以多少,還是有點怕。
尤其是他的主動似乎,徹底點燃了燕王暗河流淌下沸騰的欲|火熔岩。他擠進他雙腿之間,多少日夜的漫長隱忍,呼吸滾燙如野獸。
慕廣寒突然戰栗。
黑暗中,他聲音沙啞,最後一次又想逃:“我,不如還是……”
結果可想而知。
被燕王不由分說,一把給摟著腰給拖了回去。
……
隔日清晨。
燕止梳洗完畢,有人還沉沉睡著。
床鋪散亂,不成樣子。流蘇的紅帳子被扯了下來。燕止像是想起什麼,略微得意地勾起唇角,一臉饗足。又坐回床邊,一邊啃一塊桌上放涼了的點心,一邊饒有興趣瞧著床上人安靜的睡臉。
外麵晨鼓敲了二聲。
“阿寒~”
“阿寒?”他叫他,“時辰快到了,要起床了。”
慕廣寒在朦朧中被晃醒,睜開眼睛後,整個人一瞬間很是茫然。下一刻,周身鋪天蓋地的渾身酸痛,直接鑽了腦子!
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這是第一刻最真切的感覺——儘管以前也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但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切身體會這種身體被拆得七零八落、拚不回來一般的感覺!
連腦子都是。
一片空蕩的、發暈、發白——像是被掏空。
記憶回閃,黑暗中一切脫軌。一些激烈的片段。意識抗拒,身體卻不肯停。他好像後來還,被哄著說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再後來,又被哄著做了一些……根本就是、根本就是禽獸才會哄彆人做的事!!!
有那麼一瞬間。
慕廣寒恨不得能變成一隻鴕鳥,從此埋進沙子裡一輩子都不出來了。
還好隨即,那悲憤又轉化成了力量,他正咬牙蓄力想找罪魁禍首之人好好要個說法,那人卻是忽然將他一把打橫抱起:“噓。”
“得趕緊送你回去。”燕王眯起眼睛,揚起笑意,“不然,要被你的好親友們發現了。”
“哦,對了。”
他抱著城主廣袖飄飄兜了一圈,卻又重新兜回淩亂無比的床上。給他套上兔頭拖鞋,又把那隻已經被揉得不像樣的破枕頭給他塞進懷裡抱著。
“彆忘了帶好東西。”
那個瞬間,慕廣寒默默地,悲憤達到頂點。
……
但他畢竟確實還想在親友麵前維持一點點僅剩的尊嚴,而這事要被發現……大家就會知道,是他自己送上門,是他自己抱著枕頭顛顛兒L去的燕王那的。他就真的沒臉見人了。
隻能含淚忍著腰酸腿疼,把很多話吞回肚裡。任由燕王帶他飛簷走壁。
剛回到房間,外麵就傳來了邵霄淩和洛南梔由遠及近的聲音。燕王挑眉,匆忙親了下他的臉頰,就翻窗不見了蹤影。
而等燕止再度回到自己不像樣的“閨房”,一派輕鬆坐定時,趙紅藥他們幾l個也已經醒了酒過來接他。
東邊天空,才剛有冬夜的第一絲魚肚白。
燕王一副好夢一夜剛起床,一派端方,清新典雅的周正模樣。西涼眾人都性粗,也不疑有他,忙七手八腳幫他換上今日素雅的月色禮服。很快妝畢,燕止整個人看著出塵脫俗,簡直是那種放進神殿裡都會被供著的仙氣飄飄,沒有任何一點點昨夜犯案既遂過的禽獸樣。
而慕廣寒這邊,則是默默咬牙死撐,才勉強沒有被看穿。
他的老腰啊,要斷了……
邵霄淩還在那拽著他的胳膊腿兒L,給他暴力套禮服,殊不知他大腿一動就像被卸了一樣,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忍著才沒有哼出來。
還好蠟燭不亮,外加洛州少主素來也大大咧咧,才沒注意到他胳膊腿上層層明顯吻痕!
剩下的人,也是拿首飾的拿首飾,備轎輦的備轎輦,忙得掉頭。洛南梔替他梳頭,書錦錦統籌全局還不忘一碗粥端到他麵前:“來不及了,城主你自己趕緊吃點!”
甜粥送進嘴裡,勺子微微顫抖。
邵霄淩:“不是吧?這都第二日了,還如此緊張?”
他真不是緊張。
是被折騰得全身上下包括手指都酸痛,拿勺子費勁!
……
慕廣寒叫一個後悔。
出門走幾l步
,更每邁一步都渾身疼。等上了轎輦更悲傷,坐下已是困難,稍微一顛大腿和腰又嗷嗷疼。
因為一瘸一拐得實在有點過於明顯,慕廣寒總覺得,洛南梔多半是已默默發現了他有不妥,隻是裝作沒有看到罷了。甚至邵霄淩個二傻子都來問:“阿寒,你怎麼回事,是昨晚落枕了麼?”
“……”
他就這麼半死不活端坐轎輦,還要出門被洛州萬眾祝福圍觀。
心中默默悲憤遙想,當年在話本裡看到關於這種事的描寫詞,明明都是“溫柔”、“纏綿”。
嗬。
嗬嗬。
雖然昨晚,燕王也確實不是沒溫柔過。
第一回的時候,燕王其實是挺溫柔的。知道他怕,因而循序漸進、廝磨纏綿。
但也就隻有那第一回!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第一回隻是釣他上鉤的餌!等他願意了,後麵某人就開始了毫無節製的放肆。也不知道到底被餓成了什麼樣,感覺就像是好幾l年沒吃過飯的野獸一樣的貪婪和不知節製,隻知道饗吃飽飲,搞了那麼多回!
他帶過去的那個枕頭……全程派上了用場。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開始是被拽過來墊在腰下,後麵則是各種各樣人類能想到,和想不到的用法!!!
最後,他聲音沙啞、欲哭無淚,罵也罵不走,求也沒有用。
總是就是不堪回首。
……
轎輦沒走多遠,就與燕王隊伍彙合。兩人一起上了花車。
花車上,慕廣寒根本站不穩。
腰都要斷了!!!還好燕王剩點良心,從後麵一直悄悄托著他。
郊遊、祈福、拜神、與民同樂。那一天所有的行程,可能是因為是累過頭了,慕廣寒反而全程有種回光返照的矍鑠。
但,具體乾了什麼,卻都是走馬燈。好像他們……一起撒了不少福袋紅包。一起飲了冬蜜和窖酒。一起去了幾l個神廟,還摸了一些小動物。啥都乾了,又啥都恍恍惚惚記不住。
而他,月華城主,都這樣了還得全程笑眯眯。
本來全身酸疼,就唯獨臉不疼。一天下來,臉也笑得一起酸疼。
欲哭無淚。
一天行程漫長,回程時已是半夜。
周遭雖仍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但終究已是半夜,月華城整個人總算能稍稍放空一些、在花車上奄奄一息歪坐一點。
頭腦則早已魂遊天外、滿是奇思妙想。
忽然覺得,他這一整天腦中那種被掏儘、霧蒙蒙的空蕩,很像當年他在月華城海量藏書裡,看到的一些……咳,低俗穢|亂的之作裡,所描寫的內容。
按說,月華城藏書萬冊,都是千百年來的大夏經典。不該摻雜有奇怪的東西。
但,千百年來,總有些不正經的好心城主,懷著造福後人的心,硬是把那麼幾l本劇情海納百川、博大精深的小本本,給私藏進了那些海量經典裡。
又那麼巧地,被慕廣寒給翻出來了。
對於當時還很年輕單純的月華城主來說,那幾l本書可是,咳,開啟人生新境界。他至今深深記得,那上麵有個不太有趣的故事,講一個花花公子自詡采花之術天下無敵,直到遇到一個很厲害的對手。
不太有趣的故事,卻有一句話讓慕廣寒印象深刻——“他人生第一次,差點被□傻了,感覺腦子都被□出來”。
當時,月華城主何等年少,毫無經驗。
後來數年、十數年,也都在默默疑惑,“腦子都被□出來”,到底能是什麼一種狀態。
……就是他此刻這個狀態。
然而,他都快不成人樣了。此刻他身邊的那隻皮囊好看的燕王,卻是繼續衣袂翩翩、高雅端莊,一整天與民同樂下來神清氣爽,仿佛沒事人似的!
他長得實在俊美不可方物。因而洛州人基本看完臉以後就對他喜歡得不行。
再看他微笑招手,舉手投足都是高雅儀態。更喜歡了。
真就全程仙氣飄飄,沒有任何一點點昨晚的禽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