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1 / 1)

燕王唇角淺笑,合上手中的書卷,起身從容地走向門扉。輕輕一推,門扉應聲而開。

門外果然有人呆站。

一身寬鬆駝絨睡袍,長發略微散亂,一臉困倦憔悴卻又精神抖擻。踏著毛絨拖鞋,懷中緊抱一隻巨大的枕頭。

門口燈籠晃蕩,照得他目光清澈明亮。眼神直勾勾盯過來,毫不掩飾的熱忱、急切。

以及,躍躍欲試。

“……()”

什麼怪模樣。燕止啞然失笑。

大門一開,月華城主就探頭探腦、徑自入內:燕王莫要誤會。許久未見,我來瞧瞧。()”

“閒敘幾句,便就回去。”

他說這話時,表情倒仍是無比清澈,不見虛偽。

但。是誰閒聊,還專程抱著這麼顯眼的大枕頭來?燕王也不揭穿,隻挑眉帶笑不笑:“哦?”

慕廣寒對他的促狹渾然不覺。

人在屋中,也對滿屋子掛著的琳琅福結、錢袋、喜慶妝點等旖旎曖昧視而不見。目標明確,快步繞過桌子,直奔床榻。

自顧自就在人家大紅色的喜床上坐定,神色真誠而期待。

衝燕王啪嘰啪嘰拍了拍柔軟的床鋪:“來,坐過來!”

“……”

燕止饒有興趣。

從他坐下,某人就毫不掩飾、明目張膽的地開始盯他紅袖下的修長手指。

盯,盯盯,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又低頭繼續盯。

幾次二番之後,城主吞了吞口水,突然用撲蝴蝶一樣的動作,啪。出其不意地,成功把他的手給撲住了。

“……”

燕止也不做聲,就看他自顧自夢遊,指尖細細在透著淺淺血管的手背不斷的揉蹭、描摹,像是在盤摸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又像是在戳什麼沒見過的新奇玩意,神情專注又古怪。

戳了一會兒,又貪婪地開始深入指縫之間。

撫摸變成了纏綿的交纏摩挲,時而按壓,時而揉捏。一絲麻癢泛上心頭。

燕王眼神暗了暗。

有些人一臉無辜,倒是私底下挺會些暗戳戳撩撥人的,勾當。

他揚起下巴,亦不甘示弱。

反手摁住他。

“城主稍等,”他幽幽道,“本王換下衣服。”

領口衣扣一顆一顆解開。

燕王不動聲色,餘光有意無意看向某人。

婚禮結束回房後,他就隻褪去了最外的那層曳地長紗,此刻身上依舊是一身紅色的內襯禮服,整個人看起來利落規整、雍容華貴。

禮服層層疊疊。隨著衣扣的解開,一件一件落地,如同剝開綻放的牡丹。一直從紅色剝到月白。頸子和鎖骨逐漸展露——西涼王因為征戰,也不免身上遍布各種傷痕,在燭火下若隱若現。

他並不遮掩。

因為知道有些人,愛看。

之前在西涼同床共枕時,他就早有察覺。每

() 次裸露胸膛和腰身,總有人耳根通紅、眼神遊移。原來橫七豎八的疤痕在有心之人眼裡,不僅不會猙獰可怕,竟反倒成了……情|色和誘惑?

最後一件外披落下,就隻剩鬆垮的絲綢月白底衣,若隱若現地勾勒出身形。

底衣輕薄,亦遮不住若隱若現的長腿。

有誰迷迷糊糊地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拆穿。隻從旁也拿了一件加絨軟毛睡袍,故意蓋住部分鎖骨和腿。

那一刻,他甚至能聽到某人不動聲色清澈眼神下,發自心底的惋惜與哀嚎。

“城主剛才不是說,聊聊天?”

“好啊,想與在下談什麼?”

“國事?家事?天下事?風土人情?”

他湊過去,典雅清新的幽蘭香,鎖骨和腿又若隱若現露出了一些。

成功在月華城主臉上,看到了令他滿意得不得了的表情。

“……”

門外,大紅燈籠墜著流蘇,在風中搖曳。門內,明燭亦光陰斑駁。

慕廣寒如坐針氈。

抬頭,眼前是燕王點染秋色的眼眸,低頭,是大長腿。再抬頭,優秀的鎖骨。再低頭,近在咫尺是好摸的手指。

腦子,突突跳。心也七上八下,咚咚作響。

是啊,聊天。

“我……”他吞了吞口水,努力尋思燕王想聊什麼。其實聊什麼都可以,隻要能讓他摸著爪子待在這裡,燕王願意聊的,他都可以一直、一直聊。

如此胡亂地想著,他艱難開口,佩服自己還能說出人言:

“其實,我、我也就是,自己住處對著市集,有點吵。總睡不著。”

“你這邊,僻靜一些。我是來,躲個清淨。”

“放心,不會對你做什麼。”

“……”

此地無銀二百兩。

明明他應該能想出點燕王感興趣的話題。之前他倆在簌城時,常能徹夜長聊。

他能的,他讀過那麼多書。

他能……

不,他不能。

此刻的他,連釘在人家腿上的目光都收不回來。真生怕一張口說出來的就是,“腿能不能給我摸摸”。

太丟人了,真的。

撕拉,一聲輕響。他竟一時過於緊張,把一直抱著的那個枕頭給抓破了。

棉絮漏出來,豁口也像是裂開了嘴,在笑話他。

“……”

怪不得。

怪不得書錦錦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欲言又止。

他竟是……抱了個枕頭,穿著個睡衣,就這麼翻過重重紅瓦院牆,大晚上的在街上遊走!!!

幸好洛州百姓為了趕明早的出遊,都回家睡覺去了。不然就以兩府之間的短短距離,也足夠顯得他像個瘋子。

甚至,穿的都是拖鞋。

邵霄淩給他挑的,兩個巨大長毛兔頭的大絨拖。

自從他買了那隻沒眼睛的長毛兔子寵物,邵

霄淩就以為他喜歡,常給他買長毛兔料子、長毛兔擺件、兔頭掛軸、兔鈴鐺……()

彆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長毛兔子與某人之間的聯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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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更不可能想到,兔子撥開軟毛,會是一副花容月貌。

這些年,他也始終以為,他與燕王半斤八兩。外表誰都彆嫌棄誰,謀略又相當,都挺陰險。倒也般配。

因而每次相見,才能那般肆意自如。

對各種真心假意的示好、勾搭,從容應對、照單全收。

他以為他配得上。

他從沒有想過燕止華貴瑰麗、燦若星辰。其實配上的天底下最好的人。

而他,不是最好的……

一時間,什麼感情都浮上來。又落下去。

窗外淡淡飄雪,層雲蔽月。屋內紅燭燈籠,萬籟俱寂。

剛才還暖意融融的婚房,一下子又就透進雪夜的冷。

慕廣寒驟然沉默了下來,抓著枕頭的指節發白。

他突然不太敢想,自己剛就這麼衝進婚房,大咧咧地坐在這鸞帳中,是何等膽大妄為,又毫不掩飾。

更彆說,還、還對他……動手動腳。

可他,哪裡配呢?而那一切,在燕止眼中,又是怎麼一個急切因為又不像話的模樣。

他突然慫了,隻想逃。

明明就在心上人身邊,心裡卻一片無邊月下的、黑沉沉的寂寥。他失魂落魄地起身,嗓音微啞:“其實,時候也不早了。”

“明日,還要踏春一整日,不可放縱。我就,先回去了。”

“你也,早點休息。”

“……”

“……”

“嗯,說的也是。”

心臟在昏暗燭光看不到的地方,驟然沉入穀底。他不敢抬眼,隻抱著枕頭大步往外走去。

燭火動,一陣香風。

燕王從後麵一把撈住他,一把把他打橫抱了起來,還掂了掂:“嗯,不錯,比上次沉。”

燭火之中,他目光微明,優美的唇勾起來,是世間難以想象的盛世美景。

然而,就隻是瞬間而已。

細看,燕王眼裡卻沒有笑意,陰沉沉的。

慕廣寒心裡一跳,腦子茫茫的,人已經被他端端正正丟回大紅喜床的床頭。床鋪晃了晃,他慌亂地幾次想要爬起來,都被他用力摁回去。

燕王在他身邊坐下,眼裡一抹幽光。

“說好要聊天,聊完再走。”

“……”

“聊。”

他好像生氣了。

慕廣寒不著痕跡,向裡側挪了挪。

燕王鼻尖靠過來。撲麵而來的幽蘭香,慕廣寒覺得他眼神過於嚴厲,又暗戳戳地繼續躲。

幾次退縮,就這麼被逼到了床角最裡,退無可退。

燕王卻仍不放過他。撐著床眯著眼睛,銀發散落,繼續麵無表情、好整以暇作勢等著。

……

()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跑。

有些人可真是,嗬。

燕止幽幽看著眼前人。可沒忘過去數年,這個人,從他手上跑掉過多少回!

多少次,他以為穩了,結果一不留神又再度脫手,無影無蹤。

這次,好容易千辛萬苦,終於昭告天下。也終於誘得他,主動抱著枕頭送來門來。

還跑!!!

剛才是誰摸手盯腿,垂涎二尺,怎麼轉念就又要逃?到底怎麼才能讓他不跑?

好在,壞心情沒有持續太久。

被他逼到牆角的人,總算是乖了不少。而且隻顧著躲,完全沒有注意到睡衣下擺散開得厲害,露出修長大腿。還在哪死活抱著大枕頭,抱得那麼用力,擠壓得全是皺褶。

甚至,手指都不自覺在上麵,抓出一道道痕跡。

“……”嗬。

燕止不動聲色,眼底一抹晦暗的顏色。

一些從骨頭裡生出來、原始的欲|望,勾起心底深處幽暗而危險的思緒。雖然,真正撫上那身軀時,動作仍舊無比小心溫柔。

好歹,是他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捉到的珍貴生物。

不想嚇著他。

然而他都這麼溫柔,他還躲。

“……”燕止眯起眼睛,輕笑了一聲。

真的,這世上除了阿寒,真的再無任何人能讓他一遍又一遍懷疑人生。

燕止偶爾也會想,若是沒有遇到這個人,他的人生又會走向何處。

或許,終究會太過無趣。身在其中所向披靡,隻會越發驕狂、膨脹,不知敬畏。終有一日陷入瘋狂。

可他遇到了他。

讓他看清自己不過一介凡人。一次次挫折、絕境,也一次次將屬於他的神明的名字烙進眼裡、身軀,刻骨銘心。

總有人說他是喜歡上趕著被虐。

那些人隻是不明白——一個好勝、驕狂的人,從一次次挫折、不甘、陰暗的破壞欲裡,究竟能滋生變質出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來。

嗬……滋生出的隱秘的、不可告人的欲念,可太多了。

可太多了!!!

多少次,他肖想有朝一日贏了,他要如何大肆、饗足地享受勝利。如何剝皮拆骨、大快朵頤。

如今,終於到了這一天。

他已經非常克製,才沒有從門口就將他直接抱起,抵在門上為所欲為。甚至在之後漫長的小動作裡,還有閒心跟他玩貓捉耗子的遊戲。

換來了什麼?換來了他又想跑!

真不如一開始就……

嗬。

這麼想著,可小心板過那人的臉時,卻發現他眼眶微微泛紅。

燕王手指僵住。

心裡驟然被刺了一下。一種類似於酸痛的感覺四下彌散。

有時候,他是真的不明白眼前這個人。

猶記那年,水畔烏城玉秋祭,燈火通明如晝似幻。他一路默默尾行,想看一場暢

快淋漓的大獲全勝後,月華城主會是何等得意忘形。

結果看到的,卻是他形單影隻、孤魂野鬼一樣,苦澀孤寂。

為什麼?他不懂。

換作是他,一定懂得享受勝利。就像此刻,婚房,他贏來的。昭告天下,他憑本事哄來的。眼前人,落入他的陷阱。他都在享受。

可阿寒他,卻好像不會。

他好像,總有很多心事,卻藏著掖著不希望被任何人輕易看出。

就連此刻,也是在努力在收拾心情,啞著嗓子:“燕止,我……”

燕王輕輕啄了他一下,沒有讓他說完。

這是他們洞房花燭的第一個吻,蜻蜓點水,克製溫柔。燕王摩挲著他的耳垂、頸子:“阿寒。”

“嗯?”

他的手指,輕輕蹭過他發紅的眼尾。然後習慣性落在他的後頸輕撫,像是在摸什麼小動物。

他湊過去,鼻尖親昵貼著,問他:

“想做嗎?”

“……”

一時,萬籟俱寂。

燕止並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畢竟,阿寒大半夜抱著枕頭來找他,還能是為什麼彆的。本來就是來跟他談論床上功夫的,不是麼?

何況適才還一直那樣炙熱地看他的鎖骨、看他的腿。

雖然他確實不很明白,阿寒中途究竟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突然又想跑了。

但,拿他想要的東西哄他,應該是沒錯的。以前也次次見效。

果然,他這一句卓有成效。

有人沉默半晌,無聲無息地,炸了。

他炸了的樣子很有趣,燕止垂眸笑了笑,捉住他,再不給他任何掙紮的機會。直接箍著他吻他,濕潤炙熱,碾磨纏綿。廝磨之間慕廣寒臉上半塊麵具又涼又礙事——他們以前那麼多次相擁而眠,他都從來都以真麵目示人,並不戴這鬼東西。

燕止摟著腰,想順手替他摘下,卻被躲開。

“不戴了吧,”夜色中,他輕聲誘哄,“待會兒礙事。”

“……”

有人雖不曾說過喜歡他,卻從很久以前起,就對他的種種越界,從未真的有過任何抗拒。

每一回都是燕王想摸,燕王摸到。燕王想親,燕王親到。

這次也是輕易就拿掉麵具。

下一個吻,落在了唇角,然後臉是頰,再到重重傷痕下那隻眼睛。

懷裡人狠狠顫抖了一下。

燕止的心跟著一疼。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卻又不太明白。

既然阿寒都不介意他身上的那些征戰的傷痕。

那麼同樣的,他臉上的那些傷在他眼裡,從頭到尾也都隻是……增添誘惑,和色|情的東西。他不明白麼?

他多半是不知道,他的那些傷痕,早就摸過。

西涼的夜晚,趁人熟睡。他指腹時刻發癢,早不知道貪心地摸過多少回。

南越睡衣厚實,但裡麵就一條帶子。

細碎的吻後,隨便扯兩下就開了。燕王貪婪箍住那誘人的腰身,聽見城主深吸了一口冷氣,聲音顫抖,慌張得很:“等……等一下!”

燕王欲望沉淪、將人狠狠揉入骨頭的間隙,竟還認真考慮了一下今晚能否放過他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想,但他若實在介意。

“你……”黑夜中,慕廣寒聲音澀啞,“至少,去把蠟燭吹了。”

“……”

“……”

‘至少’啊。

那比這多的,可就……

燕王將他摟入懷中,不讓他看到一抹藏不住的笑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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