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定在兩個月後的初冬時節。
佳期既定,自當將婚訊昭告天下。
那可真是……如沸水投石激起千層浪,民間反應盛況空前!
洛州雖去年就曾有虛構話本《洛州風雲:西涼王嫁到》風靡一時,前陣子又有根據何常祺一些發瘋言行,捕風捉影了一出《燕王與城主虐戀二三事》。
但卻未曾有人當真。
畢竟,要怎麼當真啊?
真去相信西涼燕王有朝一日,能真如話本所寫一樣嫁來洛州嗎?若真有這麼一日,那可就真是天要下紅雨……結果他居然真要嫁過來了啊!!!
一時間,聯姻之事成了整個洛州茶餘飯後的熱議話題,人人津津樂道。
而外州各地,消息所到之處,《月華城主風流史》更是銷售一空,千金難求!
很多人買書就是為了看看,到底什麼猛人!竟敢跟西涼王聯姻?
也不怕新婚之夜直接被燕王一卯辰戟給乾死在床上。太勇了,何等的藝高人大膽!
還是他迎娶,西涼王出嫁???
而深入研讀城主情史之後,眾人不禁感歎。有點東西啊這位城主!
情史豐富還有誰是他不敢搞的?也怪不得他一路縱橫天下,西涼王都敢招惹!
而洛州百姓中,則不乏一些對城主愛得深沉者,很是唏噓不平。
茶館中,一人痛心疾首:“城主為洛州鞠躬儘瘁,為百姓休戚貢獻良多!如今卻還要為兩地安穩無奈委身西涼王。實乃憾事一樁!”
實在是城主的“某些愛好”,過於深入人心。
——城主愛美人。
可最終,卻是與野蠻的西涼王聯了姻,這著實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西涼人素以凶悍善妒馳名,隻怕婚後,也不會許城主三心二意、再有新歡!
“一輩子對著那西涼蠻王,城主著實不易……”
“咱們應當去勸勸城主,何必委屈終身大事!聯姻,聯他鳥姻?大不了咱擇日出兵,奪他西涼!又不是打不過。”
有人應和,卻也有人搖頭:“此言差矣,城主此舉,實乃大局為重!”
“以我所見,城主絕非諸位所想,那般貪戀兒女私情。而是英明果決、心懷天下、目光長久、寬明博愛!一紙婚約鞏固聯盟,為的是長治久安、兩地繁榮。什麼美人?城主要的是留名青史、不世之功!”
一番話,眾人心服口服,連連感歎:“城主大義!!”
“城主大義啊!!!!”
南越人讚頌城主大義,西涼人卻隻為燕王深感不易。
這幾年來,燕王帶西涼內修城防、外征千裡,功在千秋。可惜天不遂人願,好容易平定天下在即卻突遭蝗災,讓多年苦心功虧一簣。
即便如此,燕王他、他還……
還肯為了百姓今冬的糧食,含淚委身月華城主!
舊時為國征戰四方,如今為國爬上龍床。
不能登臨九五,那就出塞和親。
這是何等的鞠躬儘瘁,何等大義?
如今,西涼眾人唯一的安慰,便是洛州聘書之上,明確承諾了包辦西涼今冬油糧炭火,絕不使大家受凍挨餓。
此外,還定下通商貿易、種種利好。
也確實算是豪擲千金、誠心迎娶吧。何況早就聽聞南越那邊素來富饒,魚米之鄉,絲綢製品、新奇瓜果許多。如今兩家結親,西涼也能跟著沾光。
隻是,唉。
苦了燕王一人。
要他以傾國傾城之姿,保全一國安泰!
“等一下,你剛說啥?燕王傾城之姿?”
“哪裡來的這種傳言?”
西涼茶館裡,同樣聚著一堆人。
有人笑他:“你莫不是太久不出門了,連這個都不知道?之前繼位大典,咱鄰居的老吳家、老張家不都千裡迢迢去王都觀禮了嗎?回來後哪個不是對燕王俊美不凡讚不絕口,說得語無倫次、熱淚盈眶?”
“有這種事!”
“當然有了!!!你想啊,若非貪圖燕王絕色無雙,那月華城主怎會如此熱心,送糧送錢上趕著聯姻?我還聽說之前北幽也是看上了燕王美色……咱們西涼真是無罪,懷璧其罪啊。”
“有這種事!!!”
消息越傳越離譜,宣蘿蕤都自歎不如。
真的,她都寫不出這麼劇情完整、結合時事的《關於紅顏薄命美強慘西涼王被各方勢力覬覦的一生》。
……
昭告天下後,很快到了燕王該回西涼待嫁的日子。
這次燕王回去,既是風俗要求,同時也因西涼還許多事物亟待他親自處理。比如一些頑固不化的宗族老臣,民間尚未平息的餘黨風波等等。
還有……準備嫁妝!
哪怕是西涼一般富貴人家,父母也都是提前三五年就得開始替兒女籌備婚嫁用品了。而今燕王出嫁,卻要在短短兩個月備齊隆重嫁妝,實非易事!
弄得師遠廖和宣蘿蕤也不得不陪燕王共返西涼、一同籌備。
慕廣寒:“……”
燕王:“怎麼,怕我不回來?”
這倒不是。燕王若是有二心,必不會拖到這等塵埃落定、婚訊昭告天下的時日,才又想著開溜。
更何況,西涼許多重臣,以及趙紅藥等人的家人們,也已早都被“請”來南越做客了。一堆人質在手,安全得很。
慕廣寒不是怕燕王跑了。
就隻是單純的……舍不得。
其實除了求婚那兩天,燕王異常彪悍,其餘日子裡,他還是很虛弱的,日常醒著的時候並不多。
好容易前幾日看著有點起色,又要回西涼操心勞累。
“那你自己,保重身體啊。”
“……”
洛州碼頭,楊柳依依、船隻輕蕩。
燕王笑了笑:“嗯,阿寒,我也舍不得你。”
他
張開手臂滿滿地抱了他,在他耳邊蹭了蹭道:“你放心,兩個月後我便回來。也會給你寫許多信。()”
慕廣寒心中一陣暖意,亦重重點點頭:我也會給你寫。?()”
“……”
燕王似乎還有話說,摟著他不放。
“怎麼?”
“這兩月間,”半晌,燕王擼著他的後頸,漫不經心道,“你不許,同那個洛南梔,過從甚密。”
“……”
其實,關於燕王待洛南梔頗有敵意這件事,慕廣寒之前就隱隱感覺到了。
這個敵意甚至不是燕王來洛州以後才有,好像在南梔還是個大僵屍的時候,燕王就……
但。
總不能是,燕王這種不可一世之人,也會……吃旁人的醋吧?
慕廣寒趕緊暗自搖搖頭。結果被燕王一把摁住,西涼兔很不滿意,露出牙尖尖鼻尖貼過來:“你還敢搖頭?”
慕廣寒一個激靈:“不不不,不是、不是。”
燕止“哦”了一聲。那表情像是在說,你最好不是。
“燕止,”慕廣寒努力解釋,“全南越皆知,我與南梔,隻是好友之誼。”
“嗯。”燕止微微勾唇,似笑非笑,“最好,阿寒與那位‘前夫’,也隻是好友之誼,那就更好。”
“…………”
死兔子故意找茬!
慕廣寒禮尚往來,清了清嗓:“說起來,我其實還有件事,一直沒來及同你說。”
“嗯,是什麼?”
“……”
“不然,等你回西涼以後,我再寫信給你慢慢說吧。”
“哦?”
“先說好,南梔的事……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收到信後不許生氣。”
“……”嗬。
燕王挑眉一笑,一把再度將人撈進懷裡。
鼻尖頂上,要親不親的。
慕廣寒不習慣被那麼近盯著,下意識躲了一下。然而燕王並不給他躲的機會,他好像真的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完全不介意他臉上的疤痕,指尖把他的臉捏扁揉圓,那麼近而眼裡隻有笑。
須臾,他還是咬了上來。
俯首深吻,毫不掩飾欲望。慕廣寒被他緊緊擁在懷裡,隻感覺溫暖有力的手臂緊貼著微微顫抖的後背。
唇齒被咬噬、攻城略地,恍惚暈眩的應接不暇中,唯一的念頭是,幸好,今日隻有他一個人過來!
沒叫洛州眾大張旗鼓地來送。否則這麼激烈……他以後不要做人了。
分開時,唇舌間都連著纏綿的水絲。
燕王粗糙指腹輕輕擦過慕廣寒的臉頰,帶著些不舍溫柔。隨即勾唇淺笑——他過去一向喜歡城主聰明厲害,可如今,卻似乎更是喜歡他在自己麵前被吻得暈乎乎、傻乎乎的模樣。
也不知,城主這次,又乾了什麼壞事。
需得寫信才敢跟他說,還提前要他不許生氣。
有趣。
() 燕王人生在世,因所向披靡,不免常覺得人間無聊。唯有城主,總能給他帶來驚喜。
又或是,驚嚇。
他想著,再度偷了一個吻。又將人揉進懷中久久不願放開。
罷。
無論是驚喜還是驚嚇。
他都滿懷期待。
……
小舟逐漸遠行,消失在煙波浩渺中。
猶記上次,西涼簌城渡口分彆,他曾以為再無歸期。
此次,卻知燕王必有歸時。
而下次相見,就是他們的成婚之日。這麼一想,如夢似幻。
慕廣寒不明白為什麼。此次分彆,他竟心中卻並無太多不安。最近江湖之上很多傳言,說此番聯姻燕王乃是被逼無奈,他聽了竟也不以為意。
多奇怪。
明明以前,越是虔誠,越是熱烈,越是沉迷,越是不安,常禁不起一點風吹草動就心神不寧。
唯有這次,毫不懷疑。
可為什麼?
是因為,篤信燕止很愛他麼?
但其實,慕廣寒至今也並非確定,燕止對他的喜歡究竟是隻有一點,還是很多很多。
卻是人生第一次,覺得不確定也無所謂!
婚約都昭告天下了,燕王以後反正都是他的人。所有二心,他收拾就是。把那驕傲的頭顱撒上辣椒麵,做成麻辣兔頭!
……不,做成兔頭還是太可惜了。
燕王身材好。打仗又那麼猛,咳。那物儘其用自然也。到時候就把他五花大綁關進小黑屋,不死不休。
所以。
所以說,他又真的愛燕止嗎?
如果絕不放手、不死不休才是愛的話,他過去那種暗戳戳的卑微、一受傷立刻就跑的感情,又算什麼呢?
但如果,以前那個才是愛的話。
他對燕止這,又是什麼與眾不同、奇形怪狀的感情?
……
燕王前腳回到西涼。
後腳,南越的婚書與滿載彩禮的車隊,便接踵而至。
“稟燕王,今日又有新糧運抵。附言:燕王最愛的菘。”
“燕王,今日又有新禮送到。附言:燕王最怕的辣椒。”
“燕王,今日還有一些精致小物送到。附言:給燕止送胭脂。”
自打回西涼後,燕王身體好得出奇的快,每天走路帶風。
師遠廖不禁嘀咕:“我看燕止最近,好像很是得意忘形。”
宣蘿蕤:“每天都有禮物收,換你你也得意吧!”
又感歎:“沒想到,月華城主還挺會的啊……”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這持續不斷的禮物攻勢,正是慕廣寒向燕止反向學來的手段——數量龐大的彩禮,每天不停送了整整一個月。
就是要哄得燕王開開心心,讓燕王成為天底下收到他禮物最多的男人!
然而,即使收了如此多的禮品,西涼仍有老
臣覺得虧了。
“怎麼不虧!咱們整個西涼鐵騎不都給月華城主了啊?所以他送糧送禮,不也是應該的嗎!何況,他們還不是從咱這也運走了不少木材、鐵礦石、牛羊。這哪裡是送彩禮,分明就是正常貿易往來!”
“胡說,若沒有聯姻,哪有這等便宜的貿易往來?”
“你們啊,見利忘義,完全就是滿懷賣主求榮之心!”新型賣主求榮。
“什麼叫賣主求榮,燕王那是主動為國捐軀!”
“要我說,燕王他就是沉迷兒女情長、失了鬥誌!竟屈尊降貴真的出嫁,明明還有拉攏東澤、反敗為勝的機會……”
宣蘿蕤這次回來,沒少聽老臣們互啄。
隻能大大歎氣。這婚結的,絕了,人家新人自己勢均力敵天造地設,倒是兩邊親友都覺得自己挺虧。
沒幾天,宣蘿蕤收到一封城主來信。
信上說,最近有個消息,燕王聽了可能會少許生氣。讓宣蘿蕤幫著勸勸。
同時,城主的另一封信,也送到了燕王手中。
燕王看完信,直接給氣笑了。
這天底下也就這人能把他氣到這種地步。合上信直接沒言語,整整兩天氣到沒吃飯。
宣蘿蕤:“……”
城主這是乾了啥,能把燕王都氣成這樣?
很快,她就知道了。
因為,城主在知會燕王之後沒幾天,亦把這個消息昭告了天下。
東澤歸順。
表麵說是歸順,但真正的昭告文書上,遣詞造句一目了然,東澤從一開始就是月華城主的。並不是聯盟,也不是獻降。
就隻是從一開始,就是他的而已。
隻是一直藏著掩著沒說,其實人家早就坐擁半壁江山啦!
“……”
此事一出,西涼眾臣風向驟變。
“原來如此!”
“果然其中,是有我等不知道的秘辛啊。”
“燕王必是早就看穿這驚天秘密,那確實,無論怎麼打都勝算不大啊。與其兩敗俱傷、民生塗炭。倒不如選擇後宮之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共攜天下!”
“燕王英明。”
“真真有先見之明。”
“真是大聖大明之舉啊!”
“燕王眼光清明、圖謀深遠,又有才貌,以後也必能坐穩皇後之位。西涼大幸啊!”
……
頑固老臣們終於開心了。
但燕王不開心!
“王上,城主又來信了。三封呢,您回一下把?”
“哦。”
“燕王,得回信才行,”宣蘿蕤恭恭敬敬拿來筆墨,“若一直不理,讓洛州那邊誤會咱們對婚約之事有二想,那就不妙了。”
“……”
燕王麵無表情,乖乖提筆。
宣蘿蕤一看,一大張信紙,歪歪扭扭兩個字:口我。
不回則已,一回信就這麼野
?
她又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寫的是個“哦”字。
從燕王那兒出來,師遠廖一頭霧水:“我不明白,他到底在生什麼氣?”
宣蘿蕤歎了口氣,解釋道:“他自然生氣。本以為是自己憑本事贏了的,山窮水儘仍能扭轉乾坤,也算是跟城主打得有來有回、勢均力敵。”
“結果發現,人家原來從頭到尾都在讓著他。以燕止那性子,如何能受得了?”
果然,師遠廖沒聽明白:“啊?”
宣蘿蕤:“你想啊,東澤從一開始就是月華城主的,就是說,哪怕沒有那場蝗災,西涼多半一樣會輸。”
“也就幸好燕王一早狡兔三窟、投其所好,即便勢均力敵之時,也不斷□□城主。否則,咱們還真未必能在這全盤死局裡,選到那唯一的活路!”
“哦。”
“那,選到活路,這不還是好事嗎?”
是好事。
但是不開心啊!本以為是打的有來有回,結果卻發現全程被貓捉的耗子了。燕王那性子,能願意當耗子嗎?!
“這,當耗子也總比死了強不是麼?更何況,我覺得他也未必是謀算深遠,指不定就是戰場失意情場得意,歪打正著靠戀愛談出遠大前程!你還記得嗎,之前在簌城的時候,他手爪子就天天放城主身上下不來!我看他挺樂在其中。”
“如今不正好?本來就想嫁去洛州,如今也嫁成了,還有啥想不開的!”
“……”不能聊天了!
……
好在彆人雖不懂燕王是鬨的哪般彆扭,城主卻十分明白。
他反正是虧心事做得多了,也不差這一回。想著離新婚還有一個多月呢,繼續海量禮物慢慢哄著就是。
誰知燕王這次著實氣得不輕。
慕廣寒很快收到那張鬼畫符的“口我”。
幾日後,宣蘿蕤又來傳燕王口信:“城主放心,燕王身體恢複不錯。大婚的陪嫁品也已準備差不多了。隻是……”
她頓了頓:“隻是燕王此次特意囑咐,按西涼舊例,大戶人家出嫁,還應陪嫁數名妾侍。燕王想問,不知城主想要幾個?”
“聽聞之前在簌城,城主曾見過一位‘西涼第一美人’。不如掘地三尺給您找出,做為陪房一同送來?”
慕廣寒:“……”
慕廣寒:“………………”
真的。
要是燕王不提,他都要想不起當年那位溫泉裡的“西涼第一美人”!就,雖然那位確實乃人間絕色,驚鴻一瞥,甚是難忘。
但。
他如今,已不再隻顧看臉了!他真的可以不看臉!!!
可時隔一兩年,燕王突然舊事重提。
足可見怨念之深。
燕王猛於虎。他這惹毛了人家,看來婚後要倒黴呀!
宣蘿蕤這次回西涼,給燕王帶來的是城主又一封東拉西扯、獻媚奉諂的長信,以及海量珍寶——月華城荀
青尾專門為城主大婚的各種寶箱,順流而下一個多月,才送到的!
“燕止快看,真的都是稀世珍寶啊!”
燕王:“……”
燕王:“哼。”
燕王不爽起來,還真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宣蘿蕤絞儘腦汁:“咳,其實吧,如月華城主那般運籌帷幄、多智近妖。既有東澤在手,本大可早早出兵,又何必遮遮掩掩?要我說……”
燕止:“嗯?”
“要我說,他這麼做,隻怕都是為了最終這般費儘心機向王上逼婚!所以王上也莫太怪他了,城主為情機關算儘,也不容易啊!”
好容易,燕王似乎來了些興趣。一旁師遠廖卻大大翻了個白眼:“小宣,你話本寫多了。”
宣蘿蕤:“……”
這傻子,我好不容易才快哄好了!
……
慕廣寒人在洛州,天氣素晴。
可惜禮物一車一車,燕王仍不鳥他。
為解相思,他也隻好沒事擺弄幾下燕王的鳥:“饞饞。你的那些姑姑姨姨叔叔伯伯們,是西涼人質。而你呢,是西涼鳥質。”
“有你們在,他生氣也得嫁給我的。嗯?你說是不是?”
一鳥不夠解相思,慕廣寒還會時不時把小黑兔每天捉到眼前圍觀一番。
這天他又去找小黑兔,卻在門口與急吼吼的邵霄淩撞了個滿懷。
邵霄淩:“百密一疏!竟忘了新人畫像!”
“沒辦法了,讓畫師照著他家小親戚長大後的樣子勉強一畫吧。撲朔,你來,坐好。”
“啊?我?”
小黑兔連忙擺手:“不行的吧,拿我畫不太行啊,我長得又不像燕王舅舅!”
“……”
邵霄淩與慕廣寒異口同聲:“不是都說,你和燕王一模一樣嗎?”
小黑兔愣了一下,臉上的情感遞進,是疑惑——不解——恍然大悟——震驚且深感荒謬。
但。
就連邵霄淩都深深記得,慕廣寒至少明確地問過小黑兔兩次,【你和燕王一模一樣?】
【是呀是呀,彆人都這麼說!】
兩次小黑兔都是這麼回答的!
“而且,全西涼都說你和燕王一模一樣啊?”
這次被請來洛州做客的一眾西涼貴族老少家屬們,邵霄淩天天招待,大家也都是這麼說的啊。
小黑兔甚感荒謬:“這,我同燕王舅舅一模一樣的,是性格,而不是長相啊!”
“???”
“阿寒哥哥,彆人不清楚也就罷了。你天天同舅舅在一起,你難道也覺得我們長得像嗎?”
“……”
“按說,一般人應該都會覺得,燕王舅舅他,要比我好看不少吧?”
“……”
“好看,不少?”
慕廣寒那天遊魂一樣飄回家了。
回去一整天都在發呆。小
黑兔實屬不該,在他即將大婚之前,突然莫名給了他一絲不該有的期待!()
他真的一直一直一直都以為,燕王長得和小黑兔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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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看不少,是多少啊?
主要是小黑兔在慕廣寒看來,實屬長得一般。
以至於比他好看這個範圍,實在是從中人之姿到人間絕色,都叫比他好看。範圍巨大!
小黑兔擼起袖子:“這樣吧,我給你們畫一張我舅舅的畫像,你們就明白了!”
然而。
小黑兔的畫,和燕王的字一樣令人不敢恭維。
怎麼看,他畫的都僅僅隻是,一個鼻子兩個眼。
沒了。
當晚,慕廣寒受邀請出席一場對西涼貴客的宴請。
但。
宴席之上,何常祺的父親何大人真不愧是上一代西涼第一美男,如今都快五十歲了,仍舊風韻猶存。猶記當年西涼有一首詩歌“有男子兮卓姿儀,廣袖飄飄兮世無匹。舉止從容兮度翩翩,才情橫溢兮眾皆羨”,就是唱他的。
眾人酒酣,有人恭維何大人。
何大人連忙開始與在場人互相恭維。何常祺、趙紅藥、洛南梔、邵霄淩等等一應在列,都被狠狠誇了一番。什麼芝蘭玉樹、才貌雙全……
等大家喝高以後,場外不在的年輕才俊們也都被點了一遍。
偏就無人提燕王。
估計,也就隻是比小黑兔好看那麼一丁點兒吧。
那也就夠了,真的!
沒有小黑兔好看也不要緊,慕廣寒如今淡定得很。
反正燕王不管外貌如何,他都會喜歡就是了。又何必再想!
……
很快,佳期已至。
婚娶前兩日,晨曦的柔光中,紅燭搖曳照著燕王身影在熏香彌漫的房中。,一群侍女環立四周,手中捧著各式錦衣華服、配飾妝奩。
有人嫻熟地替燕王梳頭,一縷一縷銀絲編織成複雜的發髻,又戴上玉帶金冠。
有人則替他整理繡著盤龍飛鳳的紅色嫁衣,掛犀角腰帶,玉樹臨風光彩照人。
就連師遠廖都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燕止真就是一直不打扮,這一打扮……也怪不得外麵都傳他是西涼國色,被月華城主強取豪奪!”
“不過話又說回來……”
“燕止長成這樣,又那麼能打。你們幾個年輕小姑娘天天在他身邊,真就不曾對他動心?”
宣蘿蕤:“嗬嗬。”
“那我問你。你若喜歡男人的話,你敢要燕止麼?”
師遠廖:“……”
一下就懂了。
確實不敢!
不是“不敢高攀”的那種不敢,就單純是太危險了、瑟瑟發抖的那種不敢。
實在是廟小盛不下大佛,燕王再吸引人又如何?
打又打不過他,他想法又奇怪。跟這種人成親,能指望能跟他甜甜蜜蜜、真心換真心?
最多指望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吧。
新婚之夜把對象大卸八塊這種事,彆人乾出來那叫聳人聽聞。燕王乾出來那叫太正常了毫不意外!
“……”
“……”
師遠廖恍然大悟,也真怪不得月華城主之前每回都跑。
換誰誰不跑。
這麼危險的人,簡直像是話本裡的俊美畫皮、豔色山鬼。受不住誘惑就可能要命,不想死的都得跑。
結果,月華城主真猛士,跑了幾回,收了!
很快,吉時到。
旭日東升,洛州侯親自來當迎親使,一如既往地排場奢華,身後一片紅綢飄飄喜字高掛,巾幡繁複儀仗富麗。
身著紅衣的樂師曲樂喧囂,侍女們手持彩扇淑麗端莊。隊伍前方幾名身強力壯的男子高舉大紅燈籠,十裡紅妝一直鋪到渡口。
沿途的百姓圍觀盛況,隨著隊伍的緩緩前行,簇擁之人越來越多。喜慶的儀仗如同一條流動的紅色長河,一直流向渡口華麗的婚船。
啟程成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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