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李嶼拿起手機,銀行卡入賬XXXX。
“誰給我轉賬?”李嶼翻看詳單,全來自某某貓糧、某某貓玩具廠商。
李嶼放下手機告知沙發上的黑白奶牛貓說:“你賺的錢到了,你打算用來做什麼?”
“全買貓糧。”黑白大氣回複。
“你買那麼多貓糧做什麼?貓糧隻能放一年到一年半,吃不完會壞的。”李嶼勸告。
“貓吃的完。最好要抓貓變態店裡,貨架第三排第二袋的貓糧。記得用自己和他談談友情價。”黑白貓邊子滑動自己的照片邊吩咐李嶼。
“什麼叫用自己?”李嶼心中腹誹。又來一個製定貓糧的貓。等等,齊言店裡貨架第三排第二袋貓糧。
李嶼疑惑發問:“你和橘子愛好可真一致,都已經是大貓了,光吃幼貓糧營養不夠知道嗎?”
幼貓、貓糧,還有到處養人類騙糧的橘子。
李嶼抓住腦海一閃而過的想法,發問:“你買貓糧是為了給後山的貓吃?”
“不僅是貓糧,你想當網紅貓賺錢是不是也是為了後山的貓崽,原來你是這樣打算的。”李嶼越說越覺得合理,眼神都柔和了許多。
黑白豎起的尾巴僵硬一瞬又開始來回搖晃,隻聽它頭也不抬說道:“你想多,貓隻是看你們人類有趣。”
“哪裡有趣?”李嶼問。
“沉迷吸貓,瘋狂上供神魂顛倒的模樣。比如黃方。”
“說到黃方?你和他相處的怎樣?還有現在是他在幫你拍照,這錢是不是有應該告知他一下。”李嶼等黑白表態。
誰知它眼神遊離遲疑說:“不行,自前兩天他出門回來後就有些不對勁。”
“對你不好嗎?”李嶼擔心。
“也不算,貓飯、罐頭給的比以前多,就是總在吃飯時死死盯著貓發呆。隻要女主人不在家就開始。”
說到這,黑白語帶氣憤道:“更重要的是,他影響到貓了!”
“也是,被人圍觀確實會食不下咽。”李嶼點頭同意。
“不是這個問題,他最近拍照老心不在焉,貓都擺了好幾個動作,他才拍下來一兩個,照片也修的醜。”
說到這,黑白上滑平板調出照片抱怨著喵喵叫:“看看這張,貓眼睛隻睜了一半,抓拍不及時!還有這張,打光應該從上到下!再看這張,濾鏡...”
李嶼眼神來回審視,他覺得都挺好,不過這意見大概不是抱怨的貓想聽到的,於是他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滔滔不絕說著的貓突然中斷,開始打量起他。
嗯?李嶼微睜大眼不解。
“都忘了,還有你,這事就交給你了。讓他儘快恢複正常。”黑白理所當然指使。
嗬嗬,想得美。李嶼心中冷笑,張口剛要拒絕就被黑白的報酬堵了回去。
“成功後,貓告訴你岩石為什麼要收集猛獸的毛、橘子為什麼要騙糧。”
“成交!”可惡,被貓成功拿捏了。
李嶼麵無表情前往金實花園來場有意的偶遇。
據黑白透露,最近黃方每天午後就在花園榕樹下發呆。
李嶼佯裝路過意外發現黃方,可他都第三次路過了,對方還在神遊,算了,沒機會就自己創造。
李嶼上前拍了拍對方肩膀驚訝道:“黃方?好巧。”
“李嶼,好巧。”對方喜出意外。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出神?有心事?”李嶼心中給自己捏了把汗,這會不會太刻意了。
“哎,你看出來了。”黃方肩膀低了低,長歎了口氣。
很好,壓根沒注意。李嶼繼續引導。
他說:“願意和我說說嗎?說出來也許幫不了你,但是會讓你感到舒服點。”
黃方迷茫眼神慢慢聚焦,他抿了下嘴唇,慢慢開口:
“你知道,我是學法的,律師是很好,但是我不喜歡。”
開口接下來就順暢多了,黃方父母為他規劃的職業路線是法學畢業——獨立執業——合夥人律師,最後繼承自家律所或者自己開律所。
“我一開始並不知道自己喜歡做什麼,父母描繪的律師未來似乎也不錯,既有一定財富,又有一定社會地位,還能滿足受人敬重的虛榮心。”
黃方不好意思擾頭笑說:“但自從我認識李秣學姐後,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根本不喜歡這個職業,它對我而言隻是可有可無,也不能這麼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更準確。”
提起李秣,黃方眼睛都亮了,他語氣敬佩道:
“那是熱愛第一次在我麵前具象化。熱愛就是哪怕山海阻隔,你也會移山填海。不論大大小小,隻要是師姐自願接下來的案子,她一定會不惜一切投入時間精力,哪怕最後一無所獲。”
“師姐對職業的熱愛是如此純粹,不夾雜任何權衡利弊,隻因願意便能為它拚儘全力。”
“我就不一樣,在接案子時,我都會悄悄計算,這到底劃不劃算,我付出的精力和時間最後能收獲的回報有多少、它能為我帶來名還是利。除個彆不可拒絕案件,我都會在自己能力範圍選擇能為自己帶了利益最大化的。我這樣是不是太市儈了?”黃方語氣黯然。
“從你描述中可以得知你的家庭為你提供了一定的物質基礎,直白來說就是你並不需要為生計奔波。隻能溫飽的人是沒有選擇餘地的,隻能緊緊抓住手中僅有的籌碼不斷向前拓寬,為自己贏得更多可供選擇的生活。”李嶼並沒有直接給出回答。
“你是說?”黃方語氣慢半拍。
“我是說你看到的熱愛,可能真是你說的不夾雜任何權衡利弊的熱愛,也可能是不得不。這取決於對方的原始出生配置。”
李嶼想到李老頭家那破破爛爛的木門,還有他那一臉訛詐的嘴臉,隻怕李秣以前的日子非常不好過。
“我覺得你需要和李秣律師好好聊一聊,也許她會帶給你不一樣的熱愛定義。這世上並不存在絕對純粹的熱愛,任何一種長久的熱愛必定是有對方想要的,可能是金錢,可能是成就感,可能是名譽。但不管哪一種一定是出於自願並有所回報。”
“我也不知道怎麼尋找熱愛,每個人的喜好探索方向都是不同的。但我相信你一定知道自己討厭什麼,所以不如用排除法開始探索世界。”李嶼給出自己的想法。
“當然,最好是在有一定經濟基礎上進行。”
李嶼笑著補充:“畢竟大家都是俗人都要吃喝拉撒睡,這是現實不是市儈。”
“好,我試試。”黃方若有所思,似乎已經有思路。
李嶼拍拍褲子,圓滿完成任務,現在該去收取勝利果實。
回到事務所,李嶼舒服地坐進沙發,得意勾勾手指說:
“黑白,來,說說吧。橘子和岩石到底怎麼回事?一個總是騙糧,另一個喜歡收集猛獸毛?”
黑白眼神狐疑上上下下打量過後,竟然什麼都沒問就開始解答。
“岩石是被人類丟棄的,它被發現的太晚,餓得快死了。不過它運氣很好被母貓撿回去了,那天還撿到了另外一隻也快餓死的。”
“是橘子。”李嶼肯定。
“嗯,所以才說它們是一窩的。當時它兩是貓崽裡最瘦最小的。”
“冬天大家都喜歡擠成一團互相取暖。岩石和橘子最弱,所以其他貓崽就把它兩團團包住。”
李嶼靜靜聽著,心想接下來就是岩石、橘子和其它小貓之間的故事了。
黑白在沙發上翻了個身,懶懶道:“雪太大壓垮樹,把樹下的貓窩露了出來,其它貓崽都凍死了。”
“......?”猝不及防的結局。
沉默片刻,李嶼收拾好情緒,無奈問道:“我的問題是,橘子為什麼要騙糧,岩石為什麼喜歡收集猛獸毛。你回答我什麼?”
“貓都回答啦了呀,因為冬天沒吃的,所以橘子喜歡屯糧啊喵。”黑白誠懇說道。
“難道你接下來要告訴我,因為冬天太冷,岩石喜歡囤猛獸毛保暖?”李嶼覺得自己臉都黑了。
“也差不多阿喵。”
黑白掏掏耳朵無辜道:“它可能想大貓又大毛又多,所以想知道大貓毛冬天保不保暖。”
“所以它去動物園拔老虎獅子黑豹的毛,是為了知道大貓毛保不保暖?”
李嶼隻覺得頭頂三條黑線滑下,就為這把自己送進猛獸口中?簡直胡說八道。
“彆再胡說了,今天開貓會我可是看到了,你把剛給你打印的照片一起埋了進去。你老實交代。”李嶼揪住一邊貓耳朵逼問。
“還有你和咬魚是一窩的,你兩比橘子和岩石還小,你怎麼知道的?”李嶼起疑。
黑白左顧右盼,抖抖胡須小聲道:“橘子和岩石打架時貓剛好路過。”
瞧這躲閃的小眼神,是聽牆角吧。不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嶼也不想拆穿它。
“把真實的理由說出來,我就放過你。”李嶼語氣陰惻惻。
“行吧,行吧。”黑白搖搖腦袋擺脫束縛,偏頭,45度角看向窗口。
外麵花草繁茂,明媚春光為黑白渡上一層憂光,它說:
“其實是其他貓崽約好了以後一起去想看看大貓貓的毛保不保暖,還說要囤永遠吃不完的糧。”
李嶼眼神一怔,低聲道:“所以橘子和岩石都是是為了完成去世貓崽的心願嗎?”
黑白奇怪地看了眼李嶼說:
“不是其他貓崽的心願,這是貓崽們的共同約定,約定就是一貓不來,另一貓就應該踐行。”
“還有我的錢都由你保管,不用給黃方。”黑白交代。
“嗯?黃方現在算是你的主人,還幫你拍照,然後錢歸我管,你覺得他會願意?”李嶼嚴肅問道。
黑白搖搖尾巴,再次拒絕道:“不用,他算不上是我的主人,大家隻是同居而已。”
“...你確定黃方也有這樣的覺悟?”李嶼恍恍惚惚,一時間不太理解“同居”二字。
“你自己去問他就知道了。正好他來了。”黑白不耐煩地起身走貓,一躍而起。
黃方著急忙慌地大步奔來,雙手穩穩接住空中的奶牛貓。
對於雙向奔赴的貓和貓主人,李嶼不想發表任何想法。
“李嶼,又見麵了,剛才多謝你了。”黃方語氣過於鄭重。
李嶼輕笑問道他:“怎麼這麼說?”
黃方摸摸懷中亂動的貓,釋懷道:“你走之後,我給師姐打了電話,嘿嘿。”
“看來聊得還不錯。”李嶼說。
“嗯嗯,她罵我啦!”黃方興高采烈道。
“...她說什麼了?”李嶼現在開始覺得以黃方的腦回路,也許真能和黑白在同居一事上達成一致。
“她罵我有病,說我吃飽了撐著,嘿嘿。”黃方眉飛色舞。
“彆是被罵傻了吧,雖然罵的挺對。”李嶼心中腹誹。
“我想清楚了,從今天開始找攝影工作。”黃方乾勁十足。
“啊?要不再想想。”李嶼委婉道勸說。
“其實我喜歡的東西一直在身邊,仔細想想從小到大,我放棄的東西不計其數,但放棄後還會一而再再而三接觸的隻有攝影,兜兜轉轉,原來一直在我的手中。我的身體比我更明白自己想要什麼。”
黃方雙手插入黑白肩膀,將它高高抱起,黑白一臉懵,隻聽黃方興奮地對它宣布:“你就是我決定攝影工作後的第一部作品主角。”
黑白翻了翻白眼,一爪子蓋住眼前人,然後扭頭衝李嶼道:“你現在放心了吧,這就是個傻的。”
李嶼沒回話,財帛動人心,容不得一點模糊。
“咳咳咳咳,我有事和你商量。”
“你說,你說。”黃方從貓爪中露出雙眼。
“是這樣,黑白之前的賬戶是我在管理,現在它住你家,這個賬戶你要不要接手。”
頓了頓李嶼補充說:“之前談好的代言都打款來了。”
“不用、不用,我不是它的主人。”黃方用空出的一隻手連連拒絕。
竟然真的有人和貓腦回路重疊,李嶼下意識問道:“你為什麼覺得不是主人。”
“這個,其實我隻是給它提供住處和食物,但它已經用情緒價值抵消掉了,甚至還溢出了。“
“每次看到它我都會發自內心的愉悅,一整天的疲勞全都煙消雲散,而且我說什麼它都全盤接納。”
“就像師姐說的,以主人自居的我們絲毫沒有意識到一直以來都是它們在陪伴我們,是我們需要它們,而不是它們需要我們。畢竟無論任何一種生物在這個星球上的曆史都比人類長久。”
“所以,你繼續管理吧,不用在意我。我帶它回家了,再見。”黃方揮手告彆離開。
黃方自顧自開心離開,留下被雞湯劈頭蓋臉不明覺厲的李嶼發呆。
-我的問題是什麼來著?
-我打算乾什麼來著?
-我?
風中淩亂的李嶼,最終得出一個結論:迷一樣的貓和同樣迷一樣腦回路的貓同居人
“咕咕——”
“咕咕,鳥人。”
“啊,好痛。”李嶼捂住手背,低頭沙發邊上一隻喙部一點黑的白鴿映入眼簾。
“麵包?你有什麼事?”李嶼收回思緒。
白鴿見他回神,不在啄他,歪了歪頭邀請道:“要不要和鳥一起合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