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自從和蘇奕說過琉璃眼的事之後,他就沒再提過。可能是因為傳說太邪乎了吧,反而讓人不易相信,但無所謂啊,本身就是那樣的,我隻能照搬如是的說。
“喲,幻掌櫃,有日子沒見了啊。”
我正在櫃台查賬本,不想卻聽到個熟悉的男聲,我抬頭,是他身邊的那個貼身侍衛。
“慕風?”我扔下賬本,走到他跟前,“你怎麼來了?你家主子呢?”
慕風扁扁嘴,滿臉嫌棄的說,“就知道惦念著我們家爺,都不問問我嗎?”
“掌櫃的,這位是?”我稍稍給蘇奕畫了些妝,顯得平凡些了才敢把他扔出來當招待,他自己說的對,我還真怕城裡的姑娘把我這幻麵閣給撐破了。
蘇奕雙手抱胸,仗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的盯著慕風。
我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小聲嘀咕,“乾什麼呢?......行了,慕風,你又抱怨著什麼,小心我跟你家主子告狀,遲早是要給你找個姑娘管著你呢!”
“哎哎,那可不行,爺還沒成親,慕風怎麼敢搶先啊......”
我捂嘴偷笑,“那你還不機靈點,去把你家主子帶到後麵吧。”
“哎!”慕風一個溜身就閃了出去。
“若素,貴人來了,備茶。”我喊,“哎?你怎麼還站在這?不招待客人去?”
蘇奕瞥我一眼,很不屑的走了。
哎,現在的夥計一個一個脾氣都見長啊。
幻麵閣兩裡外
慕風一個閃身,落在一架繡竹蘭的青藍色綢緞飛角轎子旁,恭敬地俯身說道,“爺,已經打過招呼了,還是後門進。”
話音落了很久,才聽到轎內緩緩傳出一聲輕輕的,
“嗯。”
慕風抿抿唇,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店裡來了新人,是個生麵孔,看起來有點功夫。”
這次,轎內遲遲不顯動靜。
今日天氣煩悶,覺不到微風,但卻見那張冰絲轎簾,卻忽然掀起了一角。
直到看見我完全進了東廂房,蘇奕才悄悄地開始跟若素套近乎,“若素,你說,剛才那個人,是誰派來的?”
若素正在認真煮茶,輕手輕腳的,聽見這麼一句,瞟瞟他說,“一個客戶。”
蘇奕皺眉,“什麼客戶那麼大牌啊?還要請到廂房裡去?”
若素放下茶夾,叉著腰抬著頭,裝作悄咪咪地跟他說,“這是機密,不能隨便告訴外人。”
說完,端著煮好的茶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我可是咱們店裡的夥計啊,怎麼就成了外人了?.......”
<捌>
剛把白玉茶具擺好,就見他推門進了來。
我沒有看他,落座翻手沏茶,突然就聽到一聲輕笑。
“還是老樣子啊。”
翻花繡的白底錦華暗紋靴輕輕的抬著腳步,生蓮似的踏過來,落坐在我左手邊,連氣息都是清的。
我伸手將白玉杯放在他麵前,抬眼笑說,“爺每次來,不都是如此?”
骨玉折扇甩開,掀起絲絲涼意,他笑了笑,說,“這樣說話,可顯著本公子,到底是來錯地方了?”
我點頭,回應道,“幻麵閣,最近倒是増開了幾項新業務。”
“有沒有新業務我倒不甚清楚,不過新來了幾個人,我倒有所耳聞。”
我放下杯的手頓了一下,講道,“一個新夥計,不至於通告到爺的府上吧。”
他將茶放到朱唇邊,說,“沒,隻是看見了,多問了一嘴。”而後將茶一飲而儘。
我替他續杯,他眼瞄著那壺嘴中流出的淡綠色清茶,相顧無言。
“蘇奕,你不好好招呼客人,總是站在廂房門口做什麼?”
若素故意大聲的“質問”蘇奕,將正在偷聽的人嚇了一大跳。
蘇奕拿手放在唇邊“噓”了一聲,生氣的說道,“小姑奶奶,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盯著我?”
“你沒有認真乾活,我可不要盯著你嗎?”若素將一盒胭脂放在他手心裡,“喏,楊掌櫃的千金要呢,你去拿給她吧!”
蘇奕立馬臉色變了一下,叫道,“?誰?楊掌櫃的千金?那個臉大如盆的那個?!”
若素點點頭,認真道,“是啊!人家點名讓你去送呢!我攔都攔不住呢!”
“!!!!!..........”
門外動靜漸漸淡了,我笑笑,“天天都這麼鬨,吵著你了。”
“沒事的,我倒是嫌我那府裡,整日都過於安靜了,倒想搬來你這住。”
“你那身子,幾個禦醫都說了靜養,還想搬來我這,怎麼,嫌命長?”
他捂著嘴清咳了幾聲,“若是若素不喊那一句,我倒是想請他進來坐坐。”
我看向他,轉而又笑,說,“你們兩個,有什麼好聊的。......說起來,今日突然登門,有什麼要事嗎?”
他微微頷首,說道,“沒有事,就不可來坐?”
我暗暗翻翻白眼,耐心地說,“坐可以,可我沒工夫招待你,有事就講,無事送客。”
“唉...”他笑著搖頭,起身站起來,說,“你最近,可是太放肆了。”
我聳聳肩。
“下個月,新上任的禮部尚書即將來京複職,皇上的意思是讓新尚書自己挑處福址建府,不想這尚書大人不選皇城腳下祿安街,反倒選在長安街,還是你家鋪子對麵,倒是有趣。”
我挑眉,摸了摸下巴,“我說對麵布莊與染坊怎麼突然就歇業了,原來是讓給政府要員啊......
話說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搬過來就搬唄,我一小小生意人,又不去攀人家的高枝。”
“怕就怕在,彆人返來惦記你呢。”
“.......不會,我這些東西,沒什麼值錢的。”
“你自己當心就好,彆的我也不言多,上次家宴,常樂還提起幻麵閣的胭脂,著實讓她炫耀了許久。”
我笑笑,說,“雕蟲小技而已,沒有彆的。”
他點頭,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這就回去?”我訝異,“就為了告訴我尚書府這點事?”
他輕笑,抬起骨節分明的白淨的手掀起珠簾,轉個身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我微歎,轉身看見左邊漆木蝠蝶雕花扶手椅的軟金絲棉坐墊上放著一隻湖藍色錦緞六角盒子,裡麵就是我正所需的冰蓮,我走近拿起,收進懷裡,去了許物閣。
“剛剛的,是當朝哪位王爺啊?”手裡的流蘇簾子還沒有完全放下,蘇奕的話頭接的倒是快。
我繞過他靠在門檻的身形,淺淺說了句,“不該打聽的,就彆亂打聽。”
蘇奕嗤笑一聲,招呼客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