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已經三天了。
從夏娘取走嬌媚簪後,已過去三天了。
幻麵閣沒有什麼變化,姑娘們依舊每日光顧,挑這選那,雨馨來過一次,家中與她說親,她已不再那樣可輕易出門了。
我覺得有些餓了,便喚若素來,說,“端盤栗子糕來。”
“栗子糕怎有玉粉丸子好吃!”雨馨笑嘻嘻地進來,身後跟著的丫鬟拎著一隻餐盒,打開後,芳香撲鼻。
“皇上新賞給阿爹的,我帶些來給姐姐嘗嘗!”
雨馨遞給我一個,自己拿了一個,若素已給她擺上了牛乳茶。
稍稍嘗了一個,我認可地點頭,“到底是宮中的東西,要比民間的好上許多倍。”
雨馨笑嘻嘻地說,“姐姐若是喜歡,我明日派人多送些來,讓姐姐吃個夠!......”
接著,她環顧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在我耳邊道,“姐姐,今晚花滿樓有花魁爭霸,咱們去看吧?”
我挑眉,反問,“那樣的地方,你我怎麼進得去?”
雨馨努努嘴,說“我怎麼樣不知道,姐姐那麼厲害還用擔心嗎?再說了,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差人按我和姐姐的尺寸做了兩身男裝,到時花滿樓魚龍混雜,誰也不會知道咱們是女人!”
“嗯,堂堂相國千金去喝花酒,當真不會有人認出來呢。”反正我對此沒有任何興趣。
“姐姐~”雨馨嬌嗔一聲,扯著我的衣角。
“那花滿樓夜晚燈火通明,你可保證你爹不會來尋你?”
“我和阿娘講過了,今晚姐姐教我認香,要學許久,阿爹被皇上留在了宮中,這可是個大好時機呀!姐姐!”
“未出閣的女孩子遊逛花樓,你倒不怕嫁不出去。”
“姐姐也未出閣呀!”
雨馨的一句玩笑話,讓我捏玉粉丸子的手頓了頓。
“那用過膳再去吧。”我進房,囑咐若素。
晚風涼,幻麵閣早已關門。
事實上,街道大多店鋪都已關門謝客,隻有少數夜市鋪擺出來,照亮街道。
一襲玉錦白袍,一身緞藍束衣,被晚風吹起直裾。玉樹臨風的好小夥,剛中見柔。
白衣男子手執折扇,負手而行,藍衣男子有些雀躍,甚是欣喜。
雨馨扯著自己的束衣,悄悄地說道,“姐姐!姐姐!我第一次穿男裝出來,好緊張哦!”
“既是男子,便要稱作長兄了,還有,收斂你那性子,彆剛進花滿樓,就被人認出來。”我提醒著她。
“哦對對對,好的長兄!”
<陸>
新安街的儘頭,便是花滿樓了。
飛簷翹角的二層小樓,左右兩邊都掛著大紅色的燈籠,正中間的牌匾上麵用金花行草寫著“花滿樓”,朱漆的大門毫無掩蓋的張開著,站在門外就能聞到那刺鼻嗆人的厚重的脂粉味。
雨馨捂著口鼻,輕聲說道“姐姐,這的味道真難聞,一點也比不上姐姐的幻麵閣……”
我無感,說,“走吧。”
“喲,兩位公子這是……”
花滿樓的主子花滿娘看見我倆進來,掐著步往這邊來,走的沒離兩步,就停了下來。
我暗覺不妙,本應該知曉的。
我又往前走近她兩步,特意跟雨馨拉開距離,輕聲道“媽媽,您……”
“兩位姑娘到這裡來作何事?”花滿娘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挑明了我倆的身份。
“媽媽果然好眼力,”我從懷中掏出一隻沉甸甸的荷包,塞進花滿娘的手裡,“小妹調皮,非要鬨著來此見見世麵,您說今晚花魁爭霸,咱能不捧個場?”
花滿娘打量了我一下,沒有了剛剛的拒客態度,轉個笑道,“雖說我們花滿樓的花魁爭霸不能錯過,可這畢竟是煙花之地,兩個姑娘在此,有點不合規矩吧?”
我連忙拍拍她的手臂說道,“您就放一百個心,我與小妹,絕對不給您添亂!”
花滿娘掂了掂手裡的荷包,精明的眼珠轉了轉,聲調高了幾分,“公子怎麼稱呼?”
我哈哈一笑,甩過折扇,“喬。”
“喬公子,您第一次來,二樓看台給您留一個。黑皮!帶喬公子去二樓上好茶!”
“得嘞!”夥計應道。
“多謝媽媽。”我抱拳謝禮,帶著雨馨上了二樓。
落座,雨馨問我,“長兄,你剛剛跟那個老板娘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我沒有回答她,且等著看今夜的精彩。
“好啦好啦!”花滿娘甩著手絹,
“各位爺也都玩膩了,今夜咱們花滿樓花魁爭霸,各位爺可看仔細咱幾位姑娘的表現!……一夜千金,爺們可不能不舍得掏銀子!……咱上一位姑娘!柳娘!”
花滿娘退下,一位身著粉色輕紗,瑰紅絲鍛的舞妓登上台子,足尖生蓮,扭動著腰肢。
“好!!”台下已有人帶頭叫好,有不少的碎銀往台上扔。看的花滿娘滿生歡喜。
“一百兩!”一個魁梧大漢從口袋裡掏出銀票,扔在桌上,
“一百兩,各位!”花滿娘大喊著,
“哎呀!莫老爺出手闊綽!還有沒有加價的呀!”
競價聲絡繹不絕,台上台下同樣精彩。
不同的舞妓有不同的價格,目前最高價已經給出了三百兩,若是接著沒有高於這價的話,估計花魁就定了。
“這就是花樓呀,真是肮臟……姐姐咱們走吧!君子們才不會來這呢!”
“你也覺得無趣了?”我笑。
“下一位奪魁者,夏娘!”
夏娘?
我猛然間回頭:
她一襲火紅色束腰開叉繞襟裙,手腕與腳腕上都戴著掛搖珠的鐲子,手裡拿著一根飄帶,甩著花,擰著璿子,發上簪著那隻嬌媚簪。
我朝人群望去,意圖找到那個讓她心甘情願帶上嬌媚簪的男人。
可惜人太多了。
“兩百兩!”叫價已經開始,且一出手就是兩百。
這些男人不知道從哪裡有那麼多錢,花著如流水的銀子,此間不乏官員貴親,將百姓繳納貢稅的銀子,貪汙下來花在這種地方,真是讓百姓心寒。
我開始擔憂起來她,如果真的因為嬌媚簪而造成夏娘的死,我反而寢食難安。
看來我終究,是無法做到狠心狠意。
“七百兩!”越來越高了,聲浪此起彼伏,夏娘的舞步並沒有停歇,反而在嬌媚簪的帶動下越來越妖豔。
我暗自歎了一口氣。
一曲畢,在花滿娘即將拍定夏娘身價時,突然聽到一聲剛毅有力的男聲,
“一千兩!”
眾人尋聲望去,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