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青 與到處都是眼睛和冷箭的總壇比起……(1 / 1)

掌門 一顆地豆 2344 字 10個月前

與到處都是眼睛和冷箭的總壇比起來,還是四麵漏風隻能在地窖取暖的小屋更令人安心一些。

阿恰像貓一樣在火邊蜷著睡了,沈節覺得時候差不多,對萬姑姑說要出去守夜。

“用不著,我有的是眼睛和耳朵,你也放心睡覺。你跟衣無樂一樣,有點小事就沒日沒夜地熬,年紀輕輕就得熬死。”

沈節出去透了會氣,隻隔了道不算寬的山崖,這邊積著殘雪的荒涼冷寂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衣服穿得太少扛不住雪後夜裡的冷,她還是回了地窖。夜幕深沉看見萬姑姑這個故人,她才想起長生好久沒打磨上油了,還有衣無樂——

“衣無樂中的毒有多深?她還能活多久?”

“唉——”

沈節的問題隻得到一聲歎息。

“最怕你們這些不懂醫藥的亂打聽,是不是聽說她的毒沒法解了?沒法解是說這毒要在她身上跟一輩子,不是說解不了就要死。中毒淺最多身體虛弱生活不方便,有移花宮的內功護著,你放你的心。”

“嗐,嚇我一跳。”沈節聽見萬姑姑歎那一聲險些心從嗓子眼跳出來。

“我看你病得太久,他們把外麵的病灶拔掉了,但是還有病根在你心裡。”萬姑姑用撥火的樹枝指著爐裡火焰的中心:“火它勢頭壯大,中間隻能是空的,你也一樣。以後再有發病的時候,一定要看到火,火能救你。”

萬姑姑這兩句話背後還有很多話,沈節隻能先把這兩句記在心裡。

沈節還想問萬姑姑此來是不是衣無樂所托,但是想想萬姑姑也有自己的目的,衣無樂無非是把一切都推到她想要的方向,問也問不出什麼。

她借火光一寸一寸擦著刀和刀鞘,挨到後半夜,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她是被冰涼濕潤的什麼東西給拍醒的,等她睜開一隻眼睛才看清拍她的是條花蟒蛇的信子。

沈節大罵了一聲抽出刀來對著蟒蛇,身後壁爐裡的火已經熄了,萬姑姑和阿恰都沒在。蟒蛇看上去不是誤闖也不是來覓食的,地窖昏暗無光牆壁都是一團黑,除了地窖門口附近有微弱的光亮,隻有蟒蛇鱗片泛出的光澤。

它就停在沈節三尺外抬起小半截身體不斷吐信子,尾尖反複拍打著地麵。

蟒蛇見沈節沒有反應,就向地窖出口的方向爬走了;但到梯子跟前又折返了回來,繼續用相同的方式盯著沈節。

該不會是想讓自己跟著走吧?沈節跟上了蟒蛇,蛇見沈節跟上來就攀上梯子爬出地窖——然後鑽進柴棚從柴棚後鑽出來,穿過亂草往山腳的亂石溝裡遊。

“我說蛇兄,你能不能帶條人能走的路啊?"沈節蹲在亂石溝邊緣,這裡麵真的很難下腳。

蟒蛇又抬起半截身子好像真的在思考什麼,然後真的從溝裡出來,沿地麵匍匐著晃蕩一陣,找到了一條小路。

小路把她引向了那個被封死的密道出口,蟒蛇在石堆跟前吐了下信子,看都看沒她就鑽進了石堆。

“蛇兄,你認真的嗎?這我也進不去啊?”沈節衝蟒蛇爬進去的縫隙問,但蟒蛇也沒搭理她。

她望著這堆山洞坍塌掉下來的巨石徒然興歎,自己總不能把落石搬走再進去;但眼前這堆石頭堆得似乎沒有上次見得那麼嚴實,是有人在另一邊挖掘過?

沈節爬到落石的最高處,頂上那塊石頭是鬆動的。將石頭撬開一尺遠再搬到旁邊,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越發沉重,但洞頂沒有繼續塌陷。

搬開第二塊、第三塊,她終於從外麵看清了這條密道:和湖水那邊的地宮裡完全一樣,但比那邊乾淨不少,隻有層塌陷揚出來的灰塵,但光線昏暗,看不到蟒蛇的蹤影。

在密道裡,她真真切切地聽到了石殿之外的吵鬨。號角的嗡嗡聲和再次擂響的三屍鼓震得她頭皮發麻,在亂響的法器聲裡還有很多人在吟唱,吟唱的腔調像是唱戲又比唱戲更怪異,竟然是她中屍毒昏迷時在幻覺裡聽到的那種東西。

沿著密道走到頭,儘頭的石門居然開了一條縫,縫裡滲著她在幻覺裡看到的那種明亮柔光。

推開石門的瞬間法樂的聲音陡然增大,她掀開一層牆毯推開擋路的書櫃,被厚重的絨布簾隔出來的狹小空間裡隻有一張書桌,桌上放著麵銅鏡,和一本經文。

外麵沒有人的動靜,挑開布簾就是吊著錦帳的拔步床,旁邊是衣架和梳妝櫃,但沒有鏡子;雙層密織的屏風上還有沒擦洗掉的血痕。

沈節繞過屏風衝到外麵直接打昏了殿門口的巡守,換上他的衣服再將這人捆上手腳嘴巴塞嚴扔到偏殿背後,然後大搖大擺地混進換值的隊伍。

她本想直接混去看祭壇那邊在做什麼,但領隊把她扯回來,吆喝著要他去看管籠子裡的犯人。

柏木山上敢犯錯的人都被送進龍洞喂了半屍人,要說還可能存在的犯人,也都是姬天元留著有用的人。

午青就是其中一個。兩排一共十七個木籠裡有五個關著人,午青頭發被扯散,癱坐在木籠裡閉眼聽著那聒耳的銅鈸聲,一臉的了無生趣。

“是她叫你來的嗎?”沈節走過午青麵前是午青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嗓子乾啞有氣無力地問。

“有什麼話想讓我帶給她?”

“請幫我求求她,直接放我去死。”

“還有呢?”

“我沒臉再見她,我願意死之後在魂魄鄉做十萬八千年的苦役……”

“這話和我說沒有用,你最好當麵去和她說。”

祭壇那邊的鼓樂又進行一輪,然後戛然而止。嗓門最高的人變了調子,開始唱更長的語句,每句的韻腳都像鉤子一樣奇怪地回轉,幾乎要把天上的流雲給鉤下來。

午青搖著頭:“我不敢。”

“敢殺人,不敢見人?”

午青吸了口氣,醞釀了很久,才反複清了幾遍嗓子:“她以後前程遠大,我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不需要的時候不見最好。要不然……讓人知道她和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過從甚密,不好,這樣不好。”

沈節把裝著濃茶的酒壺塞給了午青,“大夫不準我喝酒,湊合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