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桃源 距離總壇不到十裡的山道上又遇……(1 / 1)

掌門 一顆地豆 2475 字 10個月前

距離總壇不到十裡的山道上又遇到了一輪截殺,這夥人都是生麵孔,也不耍陰招不打花架子,像野獸一樣從山路兩側撲過來抄著兩臂兩腿綁著的刀就是窮追猛砍,沈節趕了一夜的路水米未沾正餓著,一刀下去沒中要害,隻斷了眼前黑衣人上臂的大脈。

可是這黑衣人嘴裡痛苦地吼叫著,仍然不要命地向沈節身上撲。

“他們不是人?”沈節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是人!對付活屍的藥不起作用!”雲飛的口哨吹得一聲比一聲急,午青身上已經被抓出了幾條血淋淋的傷口。

“那這他媽是啥玩意兒!”沈節邊打邊退,眼看就到懸崖邊上了。

“石灰!”“接著!省點用,不多了!”

雲飛展開紙包直接把石灰吹了黑衣人一臉,往旁邊一滾滾到懸崖邊的碎石灘上,眼睛劇痛的黑衣人哀嚎著到處亂抓,腳下一滑就摔下懸崖。

午青也如法炮製,八個不知死是活的黑衣人被逐個推下懸崖,還有一個被沈節肢解,晨光中刺眼的血染紅了一大片蒼白的碎石。

總算結束了——自從認識雲飛以來,沈節是越來越喜歡太陽了。

“我的乖乖,你們總壇到底在乾什麼啊。”

沈節迎著日光蹲下磨刀,雲飛連被大卸八塊的屍體都不放過,試圖從屍體上翻出什麼東西。

“不會是把活人直接做成活屍吧?”午青說道。

“喂給活屍的藥,人都沒法吸收,除非……”雲飛忙撕開屍體脖子和手臂大腿上的衣服,然後就罵了句粗口。

屍體的兩條小腿上全是已經變成青黑色的細長刀口,人已經死了,但刀口還在滲血,周圍彌漫著似甜非甜,又酸又苦的怪味。

這批黑衣人身上沒有銀鎖,脖子下方紋著一條紅線。就雲飛所說,這樣都是被逐出寨子,自己人也不能認的“死人”。

沿山道拐下山,再往前就沒有可以租馬的官道集市了,三人在集市交票還馬,趁天色還早,在路邊飽餐了一頓。飯後在沿路的集市逛一圈,沈節忙著給皮袋打滿酒,雲飛大罵賣藥材的是奸商,一百個不情願地買了些難得的藥材。

沈節在賣酒的棚子底下遠遠地看午青在賣兵刃的攤販跟前逗留許久,興致勃勃地看夥計打鐵,然後討價還價買了把短刀,之後又和老板攀談。

“你能聽見?”雲飛把竹凳拖到了沈節旁邊。

“聽不見,我還以為你能聽見呢。”

“人多,太吵了,聽不清。”雲飛沒有感情地答道。

“那,怎麼沒在他身上下東西?”

雲飛支吾了一會,搖頭道:“我不想。”

沈節給雲飛斟上一碗酒:“你是個聰明人,到關鍵時刻彆糊塗。”

“我知道。”

“我有過一個未婚夫,他心裡隻想著自己,我就把他連他的產業都燒了。”

雲飛盯著碗裡的濁酒,酒液慢慢晃蕩著,一層一層的波紋從碗口起又在碗口落,最後也在集市的吵吵嚷嚷中平靜了下來。

“好,我明白了。”雲飛端起碗徐徐飲儘,“前輩,武功我可以問嗎?”

“問啊。”沈節不怕被人聽去什麼訣竅後被人置於死地,塵墟悟出刀意和心法花了半輩子,自己浮沉輾轉六千裡才參透刀意,到現在心法也沒徹底參透:刀兵沒有訣竅,隻有練功煉心的苦,苦和道之間那一層模模糊糊的“悟”,她有時候碰得到,有時候又覺得去之甚遠。自己有習武天分尚且如此,外人聽到又能如何。

也許這些她悟不透的問題,在雪山上塵墟會大發慈悲教給她,但是她選了江湖,江湖在呼喚她,她的答案在江湖,不在山上。

“不管是刀法還是做事,你孤注一擲的時候,沒想過失敗怎麼辦,以後怎麼辦?實際上武功與如何立於世間是一樣的,對嗎?”雲飛先敬了沈節一碗。

“聰明人知道得越多顧慮越多,到了抄家夥上的時候,真正要命的隻有那幾個命門。”沈節指著路上,“你看那頭驚了的驢,它要撞人,人不能站在那思前想後,左右都能躲,躲開了損失隻是今天一車的瓜果。要是站在那被撞了,受了傷不光今天的東西賣不掉,還有少則一兩天的誤工,治傷還得花錢。”

趕驢車的人呼喝著閃開閃開,已經被鞭子抽得鮮血直流的驢衝進水果攤,板車被柳條籃子和木板卡住動彈不得,眾人一擁而上製服了驢,看熱鬨的也都湊到酒攤這邊,酒攤老板賺了不少。

“在驢來撞你的時候,你隻管想著躲開。至於幫不幫忙、攤子怎麼收拾、趕車的賠不賠錢、彆人多賺了還是少賺了,這都是撞完之後該想的。”

“要是不知道往哪邊躲呢?”雲飛問。

“你是個有眼睛的大活人,沒被雞撞過,狗撞過,人撞過?”沈節反問她。

雲飛望著若無其事拉車的驢,手攥成了拳頭,一會又鬆開,酒碗端到嘴邊才發現是空的。

山裡的霧氣都被曬淨之後才能進山。

山勢險峻,要是沒有雲飛用蟲蛇帶路,沈節根本看不見一條近乎垂直的岩壁下還有人能進的地方。

鑽進石縫,再沿著長滿荒草的小路拐進約百尺長的一線天,不知是從山頂還是石縫裡漏下來的泉水像小雨一般往下落,腳下和左右石壁上長滿了苔蘚,樹上長著各色的蘑菇和成團的黏液,形似芭蕉的蕨草長到一人多高,停滯的濕潤空氣中有股淡淡的花粉香。

如此得天獨厚的環境,卻看不到任何會動的活物,隻有岩壁高處沒有被苔蘚覆蓋的地方,能看見曆經滄海桑田嵌在石頭裡的蟲獸遺骸。

一線天快走到頭,就能看到兩道石壁夾出的裂縫裡明亮得刺眼,岩壁上有漆出的三個大字:“上桃源”。

大字旁還有兩行小字,一行寫“山澤福地勝桃花源入穀避難安居此處永不受苦”,另一行寫遷入穀中的年月。

往這條山體的裂縫走得越深,沈節覺得自己身體越發輕快,五感也比在山外時靈敏,從頭到腳越發地熱。她抹一把額上的細汗,正要問雲飛自己是不是中毒了,回頭看見午青的汗已經從額頭流到臉上,領口都濕了一片。

雲飛已經脫了夾衣,一個人走在前麵。

割開攔路的濕潤藤蔓,湯泉的硫磺味越來越重,鑽出山縫撲麵而來的就是冒著熱氣的湛藍湖水,百丈寬的湖麵波瀾不驚,環湖一圈黃褐的硫鹽灘,抱著湯泉的偌大穀地儼然一座翠海,全然不知山外被大雪和凍雨洗禮過的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