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墳地守到半夜,夜裡沒抓到刨墳的人,倒被巡夜的捕快給抓了。
這個叫大林的捕快長得就沒什麼心眼,也沒為難他們,就把他們領到縣衙,等天亮後縣丞上衙允準他們協助查案。
不過這縣丞沒那麼好說話,雲飛解釋自己是來查偷盜禁術為禍四方的家族叛逆,給縣丞看了現任家主寫給雲飛的幾封信件,縣丞問雲飛要“家主親筆寫的請求協查的文書”,“彆的東西也行”。
雲飛明白縣丞有意刁難他,一宿沒睡火氣攻心差點直接扇縣丞耳光,被沈節拉出縣衙,好勸了一番。
“沒錢拿來喂這種狗輩!”雲飛手指著縣衙大門當街罵道,還有百姓偷偷叫好。
“我有轍,他要‘彆的東西’,咱們正好有。”沈節說道。
當晚縣丞被扔到他床上的焦枯人手嚇得吱哇亂叫,第二天一早就戰戰兢兢趕他們三個和大林去查案,三天不結案就要治他們罪。
這樣一行四人再度上了山,還吃上了縣衙給捕快配發的口糧。
“屍毒的毒漿從采出來就開始腐敗,所以挖墳采毒漿在半夜,投毒在清早。半夜走到清早,快則十五裡,慢則九裡。”雲飛用炭筆在大林給他的地圖上以城門為心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圈,“出現活屍的是這座山的南坡,屍體被盜掘的——”
大林把位置指給了雲飛,圍事發幾處的畫圈交在一點,把各點連成一條線,這夥人正在沿山路向東南方行動。
“再往東就出縣了。”大林提醒道。
“出縣你們就不管了?”沈節數著山頭,如果逃得快,這夥人已經落腳鄰縣。
“要查就得寫協查公函,送呈州府蓋章,封送案卷,人員接洽……”大林打了個哈欠,“還不多開錢。”
四人直接向東南方向的幾個村落趕路,一路上沈節和午青輪流和大林閒扯,大林從衙門當差不如意受排擠,講到縣丞老爺從不作為,再說起自己的夢想是當上名捕,見到曾經三千裡追凶並且在長安城門樓頂捕得賊人的六扇門偶像夜鷹。沈節拍著大林肩膀說兄的心情我懂啊改天一定和大林兄一醉方休,一輩子沒出過縣的捕快感動得熱淚盈眶,連自己的家底都交代了。
“我弟學堂念完了家裡讓他去考鄉試,他就是不去考,非要和我一樣當衙差,反正小林比我會念書嘛,管庫房案卷不用受風吹雨打,整天在老爺麵前伺候,當然提拔也輪不上我。”大林一臉“時也命也”的落寞。
“早知道小林兄弟在衙門,哪還用那麼多周折啊——”
大林當即搖頭:“他那條門路走不通的,誰從他那都問不來好處。”
太陽懸到正中央,墳地被新翻開的泥土還存著濕氣,下葬不算久剛開始腐爛的屍體被扔出棺材,蒼蠅在屍體上爬進爬出,日光烘烤過的屍臭向上蒸騰,沈節一個看慣屍體的人差點吐出來。
隻有雲飛臉色還是正常的,午青和大林已經把早飯吐乾淨了。
“沈前輩!”雲飛終於正經叫了沈節一次,沈節逆著正午的光看向雲飛,雲飛遞給她一個開了蓋的鐵盒,盒子裡伏著一隻綠得發亮的甲蟲。“含在舌下,這裡毒氣太重。它是半死的不會咬人。”
沈節猶豫著把蟲子放進嘴裡……蟲子怎麼會又苦又辣。
雲飛繞被掘開的幾座墳走了好幾圈,從一座殘墳背後撿到把鐵鏟,另一把扔給沈節,然後衝著一座完好的舊墳頭鏟了下去——
大林說你查就查沒有理由不要掘人墳,午青拍拍他肩膀讓他坐下,說萬一理由就在裡邊呢。
土堆已經被挖平了,沈節再一鏟下去好像鏟到了什麼軟得像泥的東西,立馬叫雲飛過來看:鐵鏟帶上來的泥土全都是黑的,鐵鏟表麵留下的水跡在太陽下麵泛著紅光,而且還有新鮮的血腥氣。
“活人?”死人不會有這麼鮮的活血,即使下麵埋的是活人,自己這一鏟下去恐怕也得重傷。
“這是正在養的屍體,還沒成活屍。如果已經活了……”雲飛兩眼發亮,突然興奮了起來。
“我明白。”沈節應道。
“午青,你來。”
雲飛和午青兩個人一鏟接一鏟揚出被不明液體浸黑的泥土,挖得越深,血腥氣和草藥味就越重,後麵直接挖出了埋在土裡的草藥。
草藥、血、泥土和成的東西糊出了一個人形,沈節握緊了手裡的刀,在旁邊大林往後退一步,也戰戰兢兢地將佩刀拔出了兩寸。
雲飛突然想起了什麼,翻到那條在天心湖吃了腐肉的地蜂,這條地蜂落到地上直接就鑽進了這個人形身下的土裡。
“養活屍的引子,是其他活屍的肉。”雲飛用石頭小心地刮開血泥,黑泥下麵是一具皮膚已經發黑,但是仍然十分柔軟的屍體。
雲飛清理掉屍體臉上的黑泥後,屍體衝著陽光睜開通紅的眼睛,猛地張開嘴,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
“已經活了,要是晚來幾天,他就能爬出來了,可惜啊。”雲飛頂著活屍的刺耳尖叫歎了好幾聲“可惜”,才把藥粉塞進活屍嘴裡,看著活屍七竅冒出黑血,逐漸失去聲息。
“這是,這是三天前失蹤的那個……嗨呀!”大林急得拍腦袋,“他和一個姑娘私奔了,姑娘呢?”
“這塊地的養屍法隻夠一具屍體用,沒有第二個。”
大林捏著鼻子去翻看周圍那些被曝曬的屍體,雲飛還在檢查草藥和泥土的成分。過了正午山頭上有了風,用不了多久這裡的事就會被山下的居民知道,然後人心惶惶。
“製作活屍選屍體有什麼要求嗎?”沈節蹲下問雲飛。也不知道是蟲子的作用還是已經被熏習慣了,她對屍臭好像沒那麼厭惡,甚至能頂著屍臭聊天了。
“年輕力壯的最好,要死一天內的。如果我要不擇手段製造活屍,肯定會選新屍體多的地方,讓活人染屍毒反而是下策。怎麼?”
“我記得不遠處有個義莊。”沈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