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楓 “三年前我剛得知你在雪山,就讓……(1 / 1)

掌門 一顆地豆 2532 字 10個月前

“三年前我剛得知你在雪山,就讓彈劍作歌聯係過你,但是你沒回應,我等了半年。是那半年我做事太明顯了,被謝清平發現,中了毒到現在。不過也是這三年我一直沒有行動,他們才放鬆警惕的。”

“那個毒,嚴重嗎?”

衣無樂搖頭:“解不了。萬姑姑一直在給我調方子,現在能用內功,身體能正常使用,人少活幾年問題不大。”

衣無樂戴著很長的手套,完全看不到她那雙黑得不像活人的手。

沈節不知道該說什麼,“有位前輩說過,不管多好的刀,握久了手都會受傷的。”

“雖然這麼說,江湖上總得有人手裡有刀。”衣無樂回答得很決絕。

“嗯,我也這麼想。”

終究是有一些東西還沒變。

“聯絡不上你,我就讓幾個人上雪山看看,都被塵墟老前輩擋回來了。老前輩看管甚嚴,讓他鬆口放你出來還花了我不少錢。”

“花錢?他還喜歡這東西?”

“人到了年紀就會思歸,他嘴上說六親已絕對世間隻有厭煩,但是我告訴他當年那個被拐的侄子早就回家,還念著他的好,給他準備鄉間宅院願意贍養他老人家,侄孫一心學武又沒有人教導的時候,他就動搖了。估計這會他師弟也該找到他了,正雞飛狗跳呢。”

“熱鬨熱鬨也挺好。在雪山上清靜但是吃苦,最後也得含著恨走。”

“陳子臨本來就是被謝清平利用,對他早有不滿,老前輩鬆口之後,我就讓他殺謝清平取而代之的意圖提前暴露,謝清平開始用我來對付他,想坐收漁利。那時候你還在路上,彈劍作歌被陳子臨離間得厲害,靠徐榮才保住了大多數人,也是那時候才發現鬆師傅是謝清平的眼線。”

提到鬆師傅沈節也覺得不安:“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聽謝清平的?”

“我們對他了解太少了,當初他看起來都是走投無路從少林寺到枯榮海再流落到一葉門,實際上他就是個見風使舵的東西,一個忠厚勇武的人經曆那麼多波折能保全妻兒家小才怪。現在我不打算留他了,他還是適合回家種地,再派幾個人盯著,省得他再生事。”

“他說自己將來會泄功而死,又是怎麼回事?”

“他練的拳法路數不對,最後一定會經脈移位全身扭曲,想死狀好點就要把功力傳給彆人。謝清平留他,估計是想給他哪個乾兒子的,他見謝清平不行了,又傳功給你,想從我這撈點好處。他還能活著回去種地已經是撈到好處了。”

沈節歎了一聲,自己把他當成共同落難的人,敬重了他那麼久。

“我以為你過來會直接進山,沒想到你在外麵先碰到了陳子臨。謝清平這些年為了控製他,把他害得身敗名裂,他即使和我結盟也沒好下場,隻能和謝清平捆綁在一塊,所以你進了山第一個發難的就是聽風崖。我慢了他一步,就直接去聽風崖攔他了。”

“小紅沒跟你過來,小紅沒事吧?”

“小紅埋在湖邊。以後它跟著我也不能再去山裡,最後多半被人毒死,還不如早點逍遙了。”

沈節啞然。“當掌門又不是當皇帝,要這麼森嚴?”

她與衣無樂對視一眼,明白了衣無樂沒說出來的苦衷,搖頭笑道:“塵墟老頭總說‘能者謀其事’,那隻好這樣了。”

“陳子臨把消息傳給謝清平,我對付陳子臨的時候,謝清平就一直在對你下手。應該是徐榮把我計劃的一部分透給了謝清平,他居然把萬雲旗這麼危險的東西放到了後山。”

“對,幸好你提前和萬姑姑打過招呼了。”

“就是沒防住鬆師傅,這手失算了。反正跟你交代彆吃山上的東西,你也不會聽。”

“人命罷了……誰能乾淨過誰。”沈節想起山澗底流的血水順口說道。“然後呢?”

“在你進山之前,彈劍作歌就潛進賭莊,嚇唬了謝清平一下,順便給你清清路。謝清平綁了長琴,要借賭莊消耗彈劍作歌,然後華夫人去大鬨了一場。謝清平啊,還是天真地覺得女人好欺負,連華夫人都敢惹。之後你殺陳子臨控製了聽風崖,他躲進南天宅院策劃聽風崖倒戈,再後麵你就都清楚了。”

“長琴是你故意讓……”

“算是吧,長琴說她可以。我覺得她長大了和你一樣是個殺人乾淨利落的狠人,狠人要多磨練才行,你對人心開蒙太晚了。”

她們兩人走到連接兩山的橋上,山背後已經上了霜,橋下河水清涼寒骨,晴霜和明晃晃的流水襯著滿山的秋草和紅葉,沈節突然想起以前她們在山上亂跑的時候也這樣走過,隻不過那時候橋還是不足一尺的木板搭起來的破橋,走在上麵時刻擔心是不是要斷了。

“你離開落楓山那年過年,山上下了場大雪,大到山門被填。我從沒見過那麼大的雪,我想告訴你,但是連寫信都不知道要送到哪。你知道嗎?後來我有什麼事想說,就寫一封信壓到泥人底下,就當你收到了。”

“沒關係,反正以後你有錢有勢,想找我多打發幾個人找我就是了。”

“你還要到處走嗎?”

“你們怎麼都喜歡讓我留下?我留下有什麼好處嗎?”

沈節已經看到了鏡子一般的天心湖,她和一葉門新掌門的敘舊也該結束了。

“你屬風的吧,”衣無樂眼睛裡泛起了湖麵的波光,“我以後要被關在落楓山了,那你替我去看看天涯海角,北海北邊,傳說夏天太陽不會落下去的地方,一定要回來告訴我。”

“行。”沈節點頭。

沈節沒有陪衣無樂走到天心湖,在小河邊停下了。倚著楓林的河水流得又輕又急,映不清楚人的形影,她確實希望從這裡捧起水喝一口,還能在手裡看到十五歲的自己,和十六歲的衣無樂。

沈節背著長生和斷掉的不染,一個人慢慢地從天心湖走到山門,路上沒看到人,應該是衣無樂知道她要從這裡離開,特意把人趕走了。

走過山腳的佛爺廟,從刻著一葉知秋的石碑邊經過,她突然覺得在心口噎了她很久的東西如雲消散了,吸一口落葉和苔蘚的山味,不知為何福至心靈,她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笑出了聲,越笑聲音越大,大到在山間回響,天地間獨有一人。她從背後抽出了長生,對著樹縫裡投下來的日光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刀鋒,反手在旁邊的石壁上劃了條細長的割痕。

刀刃肆意地擊打著山石和樹木,蘆花被刀背撥動,雪一樣的花絮順著風揚到河水裡,她早就想這麼乾了,像小時候上山打草時一樣,甩著木棍趕鳥,學著野獸的叫聲從山上跑到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