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夫人 離那塊石頭最近的藏身處是座小……(1 / 1)

掌門 一顆地豆 2209 字 10個月前

離那塊石頭最近的藏身處是座小宅院。這種宅院在城裡到處都是,但在山林野村中異常地鶴立雞群。雨幕比剛才更密了一點,沈節隻要不動,目力再強也沒人能發現她。

但是她忘了一件事:雨下得密的時候,簷子就會滴水,不管是屋簷還是圍牆上的窄簷。

一注從牆簷上滾下來的雨水“啪嗒”一聲打在沈節拿來擋雨的小笠上,緊接著又是“啪嗒”一聲。

這兩聲響,沈節的半顆心也掉進了雨水裡。

玉羅刹追來的步子裡已經帶了泥水聲。聽那聲音越來越近,而這附近又是一麵懸崖隻能再跳一次崖,之後事情重新回到原點——沈節真想拿一塊磚頭拍死自己。

正走投無路時院牆裡突然跳出一串琵琶聲,仍是那把鋼弦鐵琵琶,但沒有頭一次碰麵那股殺意,可能是剛被教育過,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隻是手指在三根弦上一抹,發出的急促聲音;這時候玉羅刹已經追到了這條小路上,血紅而凶戾的兩眼與十丈外藏身怪鬆後的沈節剛好視線相接。

但玉羅刹像個木偶一樣釘在了原處。

牆內的琵琶又急急地響了一聲,這一聲比剛才的更快,更弱;玉羅刹突然轉身向牆頭,像個馬上就要大哭大鬨的孩童一樣兩肋劇烈翕動,但沒哭出來:他的嗓子是啞的,沈節隻能聽到悲傷的氣流無助地從氣管裡往外湧。

玉羅刹沒有多留,沈節抹掉順著縫隙流到自己臉上的雨水後,這人已經不見了,琵琶也沒有再響。她大鬆一口氣,從樹後輕手輕腳地晃了出來。不論如何這個彈琵琶的華長琴給自己解了圍,有空還是得謝謝她。

一片東西和著雨飄落到鬥笠上,大概是被這場秋雨帶下來的樹葉。

沈節欲向前走時,兩片不知道什麼花瓣落到了腳邊,很快被雨點壓實在泥土上。

這場雨是直下的,沒有風,這花卻從身後而來;

而且深秋季節,怎麼會有花?

沈節仍嚴嚴實實地按著刀,右手。現在還不是拔刀的時候。

她轉過身,於是她見到了一場花雨:粉紅的花雨,嬌嫩的粉紅,像少女一樣輕盈,像少女一樣纖弱,也熱情得像少女一樣,鋪天蓋地。

但這粉紅在夜色裡也蒼白得像紙;蒼白背後,還有少女一樣的鋒利。

暗器——這些並非真的花瓣,而是披著偽裝乘著內力迎麵而來的細小暗器!

沈節把刀光舞得密不透風,叮叮叮叮金屬啄上刀身的聲響不絕於耳;隻是一個疏忽漏了一片,馬上喀嚓一聲頭上的鬥笠就少了小半邊。

半截鬥笠落到地上的時候,花雨也漸漸停了。

“一身功夫乾這下三濫,你娘知道了咋不撞死在窯子裡!”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沈節反應過來兩眼能看到的隻有三抹狼齒一樣的刃光!

飛刀的刀光未休,又迎麵就是兩把短劍,和一個雙手把短劍使得像掌中綻金蓮般步步緊逼,裹著睡袍風姿綽約的美婦。

沈節沒想到華夫人居然瘦了一圈,消瘦自然使人憔悴,憔悴使人蒼老;但她老人家發怒的尊容是一點沒變。

“好雜種,有本事上白溪村偷沒本事領你姑奶奶賞?”罵人完全不耽誤動手,她抓到破綻本以為能一劍把沈節釘到牆上,可她沒想到這破綻是沈節故意賣給她的——沈節的刀鋒已經到了華夫人身上,她不想殺無關的人,便手腕一擰從她的腰際掠了過去。

她忘了這寬鬆的睡袍唯一的衣帶就在這裡:但刀鋒一過衣帶已斷,華夫人向後躲沈節這一刀時,睡袍已從她身上滑落。

借著從院中滲出來的微弱光線,沈節看到了白皙的皮膚還幽幽泛著光澤的華夫人。華夫人也大方,嫌垂下來的睡袍妨礙自己,直接把這片布甩到了地上,但她手中的兩把短劍仍然帶著寒光。

沈節總覺得在哪裡聞過這種香味,是賣香頭油胭脂海棠的擔子?還是某家飯店的老板娘、紅樓翠館上扭著腰肢的姐兒,廟會上的七仙女,還是逛廟才會打扮一次的親娘?

這種溫暖的味道讓她一怔。華長琴看起來差不多十歲十一歲,自己殺了親爹燒了自己家也是這個年紀,那時候自己的……

華夫人不會給這個來頭不小的賊太多機會,短劍已經削到沈節脖子上的時候沈節才醒過來,被逼到了院牆和老樹中間的死角,沈節將刀一橫格是格住了三劍,可是長生卻卡在了樹裡。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倒是想給自己找條出路,可是華夫人越逼越近,在這個逼仄的角落裡幾乎臉貼臉地較量過拳腳之後沈節終於投降,被十二支飛鏢釘在了樹影中。

關鍵是華夫人明明身上什麼都沒有,在這十二支飛鏢出現在雨幕裡的時候沈節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咋樣,服不服?”華夫人用劍柄挑起了沈節的下巴。

沈節把目光從眼前的山川河流草長鶯飛上移走,“您老把衣服穿上。”

聽到“您老”兩個字華夫人臉上浮出一絲不悅,但是沈節耿直慣了,讓她更不悅的還在後麵:“你好好穿衣服,勝負還難料。”

“哼。”華夫人臉上的肉像是都有自己的靈魂一樣,心裡有什麼全眉飛色舞讓你看個清楚,在語氣上欺侮一遍,還要在臉色上欺侮一遍:“敗了之後牙尖嘴利,小心你的舌頭。”

沈節正憂心自己該怎麼逃走的時候感覺背後的牆頭上又有動靜,來人的輕功雖然練得不到家,但是藏氣的本事確實高明;氣息藏的好,隻能證明這人的內功不可小覷。

頭頂“呼啦”一聲,一條青色的長袍分毫不差地落到了華夫人身上,然後牆頭上又伸下兩隻長了厚繭的小腳。

華長琴又救了她一次。

回個頭的工夫華夫人已經把自己圍了個嚴實,神色也嚴肅起來:“我問你,今天小紅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