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鬆開她的手，深深呼出一口氣，轉過身背對著他好一會兒沒動靜。

“生氣了？”薑曇華戳戳他的後背，笑道，“你都說我是個騙子，騙子不就是時時刻刻會騙人的嗎？”

“你在報複我。”他篤定道。

薑曇華支著下巴笑道：“彆把我想的那麼小氣，我隻是覺得你這副表情真的很可愛。”

“你他媽在開玩笑嗎，我可愛？”傑森指著自己懊惱道。

從前無論是布魯斯還是阿爾弗雷德，就連有大哥風範的迪克，也從沒把他往可愛上頭靠，除卻學業之外，沒有地方讓人省心的熊孩子，才是大家對他的評價。

不，他現在已經不是個孩子。

他扭頭看著手臂上的肌肉，真不知道她腦子在想點什麼。

但這一次他並沒有惱羞成怒的離開，反而卷起袖子走進廚房，從冰箱裡找出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菜，隨手丟進一旁空蕩蕩的垃圾桶，一臉嫌棄地說道：“薑小姐，我可沒有把壞掉食材，做成好吃東西的本事，要不你教教我？”

“很可惜，我壓根不會做飯。”薑曇華理直氣壯說道。

冰箱裡這些菜，都是哈德森太太硬塞給她的，她不做飯當然不會時時刻刻查看冰箱裡的食材，到底壞了沒有。

傑森按著腦袋，看向她難以置信問道：“那你還說告訴我中國菜怎麼做？”

薑曇華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笑道：“我不會做飯，不代表我不能告訴你怎麼做啊？畢竟，我要告訴你的東西，在中國人之中是常識。”

“是什麼？”傑森問道。

“你都能學會中國，還不搞不明白這個？”薑曇華笑眯眯地，顯然是不想告訴他。

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傑森就連到中國難度最大的中文都學會了，怎麼就連最簡單的中國菜應該怎麼吃，還搞不明白。

傑森彆開臉，尷尬道：“我去過一趟香港，還是沒搞明白我缺了什麼。”

她驚奇道：“你去過香港了？”

他一隻手遮著臉，彆開臉哼哼道：“去隨便逛逛。”

薑曇華將手指按在他的唇瓣上，說不好是感動更多，還是驚訝更多。

她彎著眉眼，實在是忍不住笑意。

但很快，她又收斂起笑意擺出一副嚴肅表情。

見傑森如此坦蕩，她倒覺得自己躲躲閃閃這麼久，實在是矯情。

但他越是熾熱，她便越是害怕。

不行的，她意識到他想要的不隻是擁抱，待在一起這麼簡單，他想要的是日後直到世界毀滅都在一起的時間，他想要固定穩定，而又合法的關係。

她不行的。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緩緩開口道，

“你失憶的時候對外界一切感到茫然，所以你希望我留在你身邊。”

“在你恢複記憶之後，蝙蝠俠又有了新的羅賓，我知道你很難過，所以想從我這裡得到蝙蝠俠不能給你的東西，一段擁有絕對排他性的戀愛，但是我隻有兩個朋友，也沒有嘗試過建立一段正常，又健康的關係所以——”

“沒有但是，也沒有所以。”

“什麼？”

傑森按住薑曇華的雙肩，一字一句說道：“布魯斯對我而言很重要，我和他之間的事情，很複雜，但是該死的，你怎麼會覺得我把你當成他的替代品？”

“不是嗎？”薑曇華理所當然說道，“根據心理學分析，你或許隻是缺乏母——”

他抬起手捂著她的嘴，生氣道：“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我沒有哪一刻把你或是布魯斯當成母親，薑小姐，還是說你真對布魯斯有意思？”

薑曇華對此倒是搖頭搖得乾脆，她直白道：“我不喜歡花花公子。”

他眼中閃過一道紅光，突然不懷好意地看著她說道：“天哪薑小姐，你既然不喜歡布魯斯，還覺得我把你當母親，不會是因為你把我當成兒子吧？那你對我做的這些事，也太變態了吧。”

“你才是變態呢！”薑曇華生氣的用拳頭垂著他的胸口。

傑森低頭看著自己被扯破的衣服，坦然承認道：“我不否認我精神不正常，拉撒路之池對我的影響還有沒有完全褪去，但我可不否認我想親你的原因，想要抱你，想要更近一步的理由，是因為我麵前的是你。”

薑曇華被他一噎，隻能雙手環胸瞪著他。

傑森一臉無辜地指著冰箱，轉移話題道：“很可惜，薑小姐不會做飯，導致我沒法給你做飯。”

薑曇華隨口說道:“沒有你不會去買啊。”

誰都知道這大半夜的，想買沒什麼地方能買到。

但傑森卻完全當了真，點頭道：“好，你等我回來。”

在他拉開門前，薑曇華又發了好一會兒呆。

她其實有些不理解，她方才的話到底哪裡說的不明白了，她沒法給他一段他想要的戀愛關係，並且她也不想建立穩定的關係。

她本身就是不正常的，要不然也沒法和夏洛克做朋友。

於是她拉住他的手，直白道：“等等，你沒必要做這些。”

傑森笑了，是氣笑的。

他不認為自己了解薑曇華，但這些時間的相處，這幾次的爭吵，讓他幾乎摸透薑曇華的一些性子。

她想要的，無意識透露出來的東西，就是她最不願意承認的一麵。

但這一麵，是絕對存在於她身上的。

她說不能夠建立一段正常的戀愛關係是真的，但她推開他的原因，並非因為她不喜歡他。

要不然她剛才也不會玩得這麼開心，還拉著他的手帶他回來了。

事實就是她有千萬次機會推開他，卻每每不自覺對他心軟。

她在怕什麼，他不知道，但他不在意。

即便是哥譚這麼不合適的罪惡之地，他都妄圖撞著南牆改變它。

她若是真想拒絕，方才就不該心軟帶他回來。

於是，他看著她說道：“隨便你他媽的想要什麼樣的關係，我不會逼你非要承認什麼，我現在去買東西，隻是因為我想給你做飯，這麼說，薑小姐可以接受了嗎？”

她覺得稍稍好受了一點，但又更難受了一點。

傑森的提議好像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什麼？她突然有點搞不明白了。

像是拯救過去‘自己’一樣拯救傑森，好像已經不夠了。

薑小姐想不明白，隻能撓撓他的手心，惡狠狠說道：“露著個胸口出門，你是變態嘛。”

傑森盯著自己被摳爛胸口的衣服，沉默了。

啊，他確實忘了這個。

傑森最後也沒出去買菜，他被薑曇華推進浴室，並丟了一件屬於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襯衫。

他頂著濕漉漉的頭發，下身裹著一塊浴巾，手上拎著襯衫，忍不住問道：“這裡怎麼會有他的衣服，他會睡在這裡？”

薑小姐似乎接受了她沒法輕易趕走傑森，並且她雖然嘴上不願承認，但她要是知道傑森心裡在想什麼，她其實也沒法反駁。

她並非不喜歡他，而是害怕並覺得自己無法發展和維持一段親密關係，所以她才會心軟，又想要推開他。

他不強求名分，她樂得享受與他的擁抱。

好吧，她確實很感動他替自己擋了一刀，但是然後呢——這不過是短暫的吊橋效應罷了。

戀愛左右不過被下半身驅使，他想睡，她就陪他睡，她很樂意和他睡上一覺，或是兩覺，就這麼稀裡糊塗睡一輩子，她好像也不抗拒。

她其實可以偽裝，也可以直接拒絕，但她盯著他翠綠色眸子的時候，渾身上下的果決都像是被怪獸吃掉一般。

‘再等等吧。’

她盯著傑森脫掉上衣之後露出的胸肌，理所當然覺得都是美色誤人的錯，他要是長得醜一點，她當初也不會想到用勾i引，來讓他‘聽話’。

她故意轉移話題，用夏洛克引起他的不滿，她說道：“是啊，他破案的時候經常來找我，一待就是一整天。”

“來找你，還在你公寓裡待一整天？”傑森加大音量，忍不住喊道。

夏洛克總是嫌棄以前的室友麻煩，並且她又不總是住在這裡，他便經常會撬開她的鎖，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整天。

他可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導致她已經習慣回家之後看到裹著浴巾，坐在沙發上思考的夏洛克了。

順帶一提，他的衣服是她準備的，她實在受不了他穿著浴巾在屋子裡走來走去。

“是啊，還經常穿著浴巾到處走。”

“還會在你這裡洗澡？”

“嗯，洗完澡有時候直接就睡了。”

“所以，你還有給他用的被子嗎？”

“有啊，一會給你用的就是他用過的。”

“我才不要用他用過的被子。”

“那你就和我睡吧。”

“總之我不要——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薑曇華看向傑森，又重複了一遍：“我說你晚上和我睡，怎麼，我蓋過的被子你也嫌棄嗎？”

傑森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問道：“薑小姐，彆開這種玩笑了。”

薑曇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笑著邁開步子走進浴室之前，視線順著他的胸肌向下，落在浴巾上方的位置，說道：“這不是玩笑，傑森，我知道你也想要。”

傑森抓著她的手，一字一句惡狠狠道：“你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她知道，隻是裝作不知道。

她抽出手，回過身走進浴室，在浴室響起淅淅瀝瀝水聲之時，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他很確定，他想要的可不隻是陪她睡覺的關係。

所以不行，他不能順著她的思路走下去。

要是現在睡上一覺，他們的關係絕對全他媽的完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撿起地上屬於自己的衣服重新穿好，拉開門走了。

對，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