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奶香紫薯包(1 / 1)

紀瀟雖會做菜,但以往都是直接用現成醇香的牛奶、羊奶,這羊奶去膻味兒的法子,還是從芸娘那學來。

芸娘始終在酒樓裡做過活,見慣了大廚們使用牛乳羊奶,知曉這法子,說來也簡單。

紀瀟按芸娘說的,煮羊奶時倒入少許食醋,煮出來的羊奶細白濃香,果真沒有了膻味。

煮好的羊奶放涼備用,她翻出幾隻紫薯,洗淨去皮,切成小塊,上鍋蒸熟。

蒸好的紫薯呈現漂亮的紫色,裝進碗中,加入少許糖和新鮮羊奶,搗作軟爛的紫薯泥,就成了美味香甜的包子餡料。

紀瀟拿過先前江亭鈺擀好醒發的麵團劑子,包入紫薯餡,一個個軟糯甜蜜的奶香紫薯包就包好了。

“瞞著我做什麼好吃的呢?”

江亭鈺一進來就被她新包的紫薯包吸引,湊上來嗅嗅,一臉的新奇。

“明早賣這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紀瀟賣個關子。

小狗子湊得近,睫毛長長翹翹的,快掃到她手上來。

紀瀟勾起手指,自然而惡劣地拿沾了麵粉的指節刮上他挺翹的鼻尖。江亭鈺被捉弄多了,反應也快,熟練地拿鼻子往她身上蹭,把那麵粉蹭回去,還吭哧吭哧的,像頭傻乎乎的小豬。

牛嫂和芸娘見了,習以為常,感慨這兄弟倆雖長得不像,感情是真的好。

除了書院這邊的鋪子,近來西市包子鋪的生意也蒸蒸日上。

包子包子,妙就妙在它海納百川,包容萬物。你彆管它什麼物什,都能包進去,簡單又美味,怎麼做都好吃。

鮮肉筍丁包賣了一段日子,反響良好,口碑也打出去了,紀瀟便準備上新紫薯包。

古代的早市時辰格外早,開市時天還未亮,撒開的星子掛在夜穹中,波瀾壯闊,泠泠如水。

紀瀟幾人睡在書院外鋪子裡,兩張床兩個地鋪,她和牛嫂睡床,江亭鈺和牛力打地鋪,芸娘雖住在鎮上,一份工錢不好叫她打兩份工,所以早上賣包子便沒喊她一起。

到西市時,天邊剛有了濛濛亮色,一縷朝霞鍍在魚肚白的邊緣,如雪衣染血的裙裾,瞧來多幾分震撼。

隨著晨鐘回響,木魚聲從遠山寺廟中傳來,西市正式開市,商戶小販魚貫而入,各家鋪子紛紛開售,天光下吆喝叫賣聲四起,煙嫋如霧人來人往,天未亮全已是一派熱鬨景象。

包子鋪剛開,筍丁包還沒上籠,已有顧客早早排隊。

“牛嫂子,紀郎君,今日挺早啊。”

排在最前麵的是同在西市賣肉的李屠戶,他家跟原先租這鋪子的劉屠夫是同行也是對頭,劉屠夫搬走後,也不喜這地兒新開的包子鋪。

可自從嘗過一回他家娘子買回的鮮肉筍丁包,大呼真香,或多或少,早上總要吃上一口,不然總覺少些什麼。

這會子,他正熱絡跟二人嘮嗑。

紀瀟揭開蒸蓋,端出第一籠鮮肉筍丁包,也跟李屠戶笑道:“李老板趕早,今日有新包子上屜,不來一些試試?”

“新包子?”李屠戶粗壯黢黑的胖手直擺,連連拒絕,“不不,我就要這個,世上還能有什麼包子,比得上這筍丁肉包!我就要這個。”

他像生怕紀瀟給他拿錯了,眼睛睜得老大,頭也往前伸著,一排銅板麻利地拍在桌上,拿過熱騰騰的包子眉開眼笑,一口下去就咬了大半。

滿滿的鮮肉香和著暖熱湯汁淹過舌頭,筍丁脆爽,那滋味妙不可言。

他兩口吃完一個大肉包,忍住嘴,準備帶回去跟自家娘子一道吃,還沒轉身,就見江亭鈺端出了第二籠包子。

“這就是新包子?”李屠戶站在邊上,揣著他的筍丁包,探頭看,“肉餡的?”

“素的,紫薯餡兒。”紀瀟邊說邊揭開蒸蓋,熱騰騰的霧氣裡,白胖胖的包子跟娃娃似的團著。

“……就這?”李屠戶沒瞧出什麼特彆的,又聽是素的,頓時沒了興致,忍不住說嘴道,“紀老板,還得多上肉餡包子,這素的有什麼意趣兒。”

作為一個屠戶,世界上最好的自然是肉餡味兒了。在李屠戶看來,離了肉味兒,這天地怕是都輪不轉了。

他是真心提議,這家包子這般好吃,若再出肉餡的必然美味,可正在買紫薯包、同在西市賣菜的小張就不舒服了,忍不住嗆他道:

“素的怎麼你了?大老粗,一看就沒見識,就知道肥肉葷腥。”

“關你何事?我就愛肉包子。”李屠戶嗆回去,一臉的不屑。

“你那肉包裡不也有筍,不也是素,矯情莽漢!”

“要你管,要你管,紫薯怎麼跟筍丁比!”

“我家肉包素包都賣的,歡迎二位嘗鮮。”紀瀟看這兩人快吵起來,趕緊勸架。

她接過銅板,從蒸籠裡撿出幾個圓乎乎的紫薯包,油紙包好遞給賣菜郎小張。

這小張在西市口賣菜,也賣紫薯,今日一聽說出了紫薯餡兒的包子,實在好奇,便率先買來嘗嘗。

這紫薯包圓圓胖胖,白生生的像一個個胖娃娃擠在油紙裡,掰開白麵兒一看,熱氣兒躥出的內裡滿滿蒸熟的紫薯泥,又熱又燙。

咬上一口,濃濃紫薯泥和著奶香味融化在口腔,口感綿密軟糯,真真是鬆軟又香甜!

“這……這怎麼還有股奶香味兒?”

紫薯包的味道著實驚豔了小張,他抿了一口暖熱的紫薯泥,驚訝壞了,這還是他平時賣的那種紫薯?竟能做成這般美味的?

“紫薯包裡加了羊奶的,所以才叫‘奶香’紫薯包嘛。”紀瀟解釋道。

一群張頭看的顧客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新品包子明明是素,卻和肉包一般貴,竟是加了羊奶!

“包子裡還能加羊奶?”李屠戶吃驚張大了嘴。

加了羊奶,這也算葷的了吧?怪不得剛才那廝在他跟前吃得賊香!可若是羊奶,為何沒聞見膻味兒呢?

他頓覺懷裡的筍丁肉包不香了,迫不及待想嘗一嘗這加了羊奶的紫薯包。

“給我來兩個!”李屠戶說著就往蒸籠裡指,嗓門粗身形壯,瞧著像要開搶似的,立時就有排隊的大爺大娘開罵,“後麵排隊去!都買過一輪了,還要跟我們搶,什麼人哪!”

李屠戶一瞧,這隊是越排越長了,蒸籠裡的包子是越來越少了,這會兒重新去排隊,怕是沒搶到紫薯包,他懷裡這熱乎乎的筍丁肉包也得冷掉。

李屠戶:“……”悔不當初!

這回輪到小張笑話他。

他吃完了一個紫薯包,本打算帶回去繼續吃,這會兒不慌不忙從油紙裡又拿出一隻來,咬下一口,對著裡麵熱乎乎快要流下來的紫薯餡泥感慨:“素包子沒意思,可有的人還吃不上嘞。”

李屠戶瞪了他一會兒,被那一縷奶香揪住了鼻子,模樣便可憐討好起來。

“喂,賣菜的,”他咽一口唾沫,訕笑著指一指小張油紙裡剩的兩個紫薯包,“我拿肉包跟你換一個。”

“不換!咱吃素包子的,怎麼換得了您的肉包。”

“喲,人生得俊氣怎麼嘴這麼毒呢,換一個,換一個!生意興隆,全市場都買你的菜!”

壯漢撒嬌,小張一臉嫌棄,被纏得沒法,隻好拿一個紫薯包換了他的筍丁肉包:“算你會講話。”

李屠戶蘿卜粗的指頭托著那鬆軟包子,像捧著個嬰兒,小心翼翼咬下一口,滿滿的紫薯餡泥流出來,熱乎又香甜,吃的這哪是包子,是幸福!

高興的壯漢心滿意足回去了,紀瀟鋪子裡的紫薯包也火熱起來,出來一籠搶一籠,很快就賣光了,排隊許久仍錯失紫薯包的顧客悶悶不樂,道是明日早點來排,定要買回去嘗一嘗。

紫薯包賣得紅火,下午牛嫂芸娘她們在鋪子裡多包一些準備第二日賣,紀瀟則帶著江亭鈺前往南風館,商談請優伶表演的事兒。

棠梨鎮上的南風館,不僅是永州最聞名的教坊之一,放眼周邊各州縣都是數一數二,早先原身還在寧州紀家時,就聽過這永州南風館的名號。

畢竟是風雅之地,雖吃食單調,要論這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棠梨鎮足以吊打永州內外。

這南風館最大的妙處,便是歌舞戲曲,皆與京城皇廷的風格保持一致。

聽聞其背後的創辦人,早年曾是京城頭牌,為天子表演過的,熟諳二十年來京城皇廷流行過的所有歌舞、戲曲,並在此基礎之上進行大膽改編創新。

尤其近些年,南風館新捧出的頭牌牽水,那真是紅透了半邊天。

狂熱粉絲遍布大江南北,一場歌舞千金難求,多少人斥重金隻求見其一麵,前不久,還有愛而不得的癡情男子為她吟詩作賦、心碎跳湖。

而且,這牽水姑娘與彆的女子不同,她喜笑無常、愛恨不定,富豪一擲千金求一支歌舞不得,卻曾於鬨市街頭,為小乞丐一舞傾城。

紀瀟想,這樣一位紅塵絕豔的女子,若能請得她來,豈不比一百場書院比試更火爆?

隻怕到時候,整個永州都將響徹她這小鋪麵的名號。

隻是這牽水姑娘不好請,畢竟是南風館的人,又是頭牌,聲名在外,即便為天家陛下表演,那也是夠格的。

她此番前去,但求儘力一試。若實在不成,總有後路。

紀瀟在街上逛了挑了一陣,回鋪子又搗鼓了許久,備上一個式樣精致的小匣子,和江亭鈺一道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