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沒跑出多遠,迎麵撞來一隻雲龍隊伍,一隊小孩兒坐在蜈蚣背上分吃著一串糖葫蘆。那隻蜈蚣很熱情,吱吱叫著打招呼。
賀塵剛認出那對蝴蝶鈴鐺,白澤已風一樣衝了過去
為首的半大孩子也認出了他們,剛想打招呼,眼角寒光一閃,身後響起一連串驚恐的尖叫。男孩兒猛地回頭,坐在他身後的小姑娘笑意還僵在臉上,茫然無措地用手捂著脖子上溢出的黑紅鮮血
白澤此時已解決完其他孩子,迅速折回,一掌把小女孩按倒在地,壓製住孩子驚恐的掙紮,“想活命就彆動!” 尖銳的匕首快速挑開了小姑娘的喉嚨
其他孩子們可能嚇傻了,傻愣愣地看著小女孩嗚咽掙紮了半天,才想起來要上去拉人,卻被賀塵一把攔住了 “彆動”
他也不知道白澤在做什麼妖,隻是直覺那人沒有變態到當街虐殺小孩兒的程度。
“糖葫蘆誰給你們的?”賀塵看著滾落四處的鮮紅山楂球,皺起眉頭。隻有小女孩兒的咬了一小口,其他孩子還在舔糖衣
“就,就是那個人” 孩子頭兒指著斜下方一個攤位。擁擠的人潮中,看起來很是和藹的白發老奶奶,佝僂著身子,正在熬一鍋濃稠的糖漿。身旁密密紮紮圍了一圈口水直流的小屁孩兒。
此時白澤已匆匆處理好了小姑娘的傷口,他一邊把奄奄一息的小孩兒交還給他哥哥,一邊隨意地把手裡的匕首向下一丟。
匕首穿過層層人群,一把把老人家的腦袋紮了個對穿,三秒後,等糖葫蘆吃的小屁孩兒望著眼前滋滋冒煙的糖水煮腦漿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街上頓時亂成一團,人群四散奔逃。
白澤指著瓦片上幾條被碾碎的紅色絲線狀的蟲子 :“這是腐心蟲,可食魂吸魄,煉人為傀,一刻鐘變能把一個成年男子變為行走的活屍。今天算你們命大,快回家去,這幾日彆進城”
孩子們被鎮住了,飛身爬上大蟲欲走。
“等等,人走,蜈蚣留下”白澤換上街頭惡霸的嘴臉,似乎是閒亂子不夠大,還往街上丟了幾顆碗大的□□彈,街上霎時黑煙四起,異味嗆鼻。
幾個娃麵麵相覷,片刻後,化作一群半大野獸,一溜煙順著屋頂逃命去了。
黑暗已如鬼手一樣,悄無聲息地從城市邊緣緩緩探入。
白澤二人也沒耽誤,騎上大蜈蚣向外城飛掠而去。
這大蟲飛簷走壁,速度奇快。除了翻牆越壁時需要勒緊韁繩以免摔落,竟然難得的沒什麼顛簸感。
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暗巷,巷子幽深而窄小,蜈蚣無法容身,二人隻得棄蟲步行。周圍的房子很高,隔絕了主道上慌亂的人聲,寂靜得詭異。
白澤默默地在前麵走著,邊走邊扯掉臉上的偽裝,至一棵老桑樹前蹲下,費勁地將手伸進樹根底部一個巴掌大的樹洞裡,拉響了暗鈴。
搖了十幾下,也無人回答。白澤艱難的想換隻手繼續,身後的賀塵踢了踢他,示意他看樹上。
一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正趴在他們上方的樹乾上,虎視眈眈。“深更半夜的,這麼急著投胎?”
“貓爺說笑了,我們來賣點貨”
“這個時候來,你當我傻子麼?”波斯貓語氣不善,慘白的月光快速暗淡下來,黑雲鬼魅似的從四麵八方升起,遮住了天光。賀塵仔細辨認了下,那翻飛聚散的並不是雲,而是密集的蟲潮。
“財不外露,平日裡我也不敢來不是” 白澤邊說邊從竹筐裡掏出一個用破布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方體,稍一打開包裹,便有隱隱綠光透出。賀塵一驚,這是一粒離子能源模塊,飛船的核心動力組件,強輻射。
波斯貓眯了下眼,從樹上跳下,繞著白澤與賀塵轉了兩圈。“貨帶上,其他的東西放在這”,二人順從的照做。
“手伸出來”,波斯貓尖爪很不客氣地從倆人手上劃過,刮了點血肉舔進嘴裡仔細嘗了嘗。示意賀塵:“你,跟我進去”,又指了指白澤“你,在外麵等著”
波斯貓不知是按了什麼機關,樹後的高牆緩緩開裂,露出一個一人多高的窄縫,白貓邁著慵懶的步子走進裂縫
“貓爺貓爺,今晚這怕是大災,讓我也進去躲躲吧” 白澤懇求著跟上
波斯貓怒目呲牙,一副被惹急了的模樣
“算了,雪團兒。小白是熟客,都進來吧” 波斯貓聞聲,立馬溫順的喵了一聲,趴在地上。
裂縫裡走出一隻肥碩的大灰鼠,踩著貓臉,笨拙地爬上貓背,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倒,拿出個精巧的燙金煙鬥,狠狠抽了一口。小爪子擼擼貓毛“出發吧”
賀塵偷偷看了白澤一眼,見對方沒什麼反應,便默默跟上了。
窄道裡沒有點燈,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便是大灰鼠煙鬥上明明滅滅的紅點,賀塵盯著這個紅點,緩緩向深處走去。能感覺得到,這條窄道是螺旋著向地底傾斜的。
“白老弟,這回,你又撿著什麼寶貝東西了?” 大灰鼠緩緩吐出一口煙,熏得窄道裡烏煙瘴氣
“這還得勞煩錢總管幫忙掌掌眼,我一鄉野小民,也不識貨啊” 白澤的包裹裡露出一角瑩瑩綠光
大灰鼠從貓背上坐起,盯著看了幾眼“不錯啊,小子會挑東西,這螢石是個值錢玩意兒。不像前幾天來的那一幫蠢貨,拉了一車廢銅爛鐵,不值錢又占地,我們都懶得收”
“這都是錢總管教導得好啊,小白謹記在心”白澤賠笑道
“不錯,還是你小子上道,待會兒我幫你要個好價”
二人又閒聊了幾句,道路儘頭有亮光透出。
轉過彎,便來到了一個燈火通明的開闊廳堂,廳堂四周無窗無門,看來已完全身處地下。大大的“亨昌典當”金字牌匾高懸於廳堂正中,三麵一人多高的櫃台把房間合圍起來。此時雖已深夜,廳堂裡上竄下跳的老鼠並半米高的小矮人們仍在忙碌,典貨聲,對賬聲,算盤劈啪聲,響成一片。
“打烊了,明日再來” 櫃台後方,一隻帶著金絲眼鏡花白胡子的老矮人從堆成山的賬冊中艱難的探直身子,看了他們一眼,複又埋頭苦算。
錢總管把煙袋插到後背,三翻五跳的落在了那堆賬冊上,對著老矮人耳邊竊竊私語,老矮人灰撲撲的腫眼泡狐疑地看向白澤的包裹,半響,咂咂嘴點頭應允了。錢總管立刻清了清嗓子尖聲吆喝道:“鑒寶驗貨,童叟無欺”
廳堂裡安靜了片刻,幾個矮人罵罵咧咧坐回了櫃台後麵,與此同時,幾隻老鼠不知從何處推來了一個小車,停在白澤一行人前方
“展貨”,錢總管繼續走流程
白澤把包裹打開,露出一顆五十公分左右的長方體離子模塊,老鼠複又推著小車繞著三麵櫃台轉了一圈。
“唱貨”
幾個矮人急著下班,很是敷衍的瞥了幾眼,:“墜星螢石一塊,體小微瑕,中下品”
“出價”
幾個矮人交頭接耳一番:“價上品血靈五觶,或黃金十錢”
白澤剛聽唱貨時還是一臉憤憤,現在聽完出價,激動地眉毛都快飛了:“成交,成交,我選五觶血靈”
很快,左側的櫃台開了個矮門,老鼠推著載有離子模塊的小車進去了,右側櫃台垂下一個裝有幾個精巧小瓶的籃子,白澤剛把瓶子拿到手,安靜的廳堂哄的一聲,又開始忙碌起來。
錢總管坐回了貓背,領著他們出去。
“小白啊,不是我說你,年輕魯莽,胸無城府” 錢總管很有些恨鐵不成鋼
“是小弟不懂事了,還請大哥指點” 白澤哈著腰把兩個瓶子遞給肥耗子
這瓶子發出瑩瑩紅光,肥耗子一手一個,像是抱著倆等身長的大酒壺,也襯得耗子的大長臉喜氣洋洋。他順手擰開其中一個蓋子,咕嘟嘟幾口喝乾淨,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你還是沒經驗啊,剛才那螢石,至少值十觶血靈,碰上懂行的,賣個十二三觶也不是沒可能”
“什麼!哎呦,這可虧死我了,我回去找他們說道說道”,白澤捶胸頓足,轉身就往回走
“回來!”肥耗子急的從貓背上站了起來,氣的不行,又隻能壓低了聲訓斥“你回去怎麼說?說是我告訴你的麼,蠢貨!即已成交,絕無二價,你回去找誰都沒用了!”
“老哥哎,你怎麼就不提前告訴我呢” 白澤還是懊惱
“鬼知道你連議價都不會,記住了,三議而交。前幾次來看你挺機靈的,怎麼到大買賣的時候反而犯傻了?”
“怪我,怪我,一聽到五觶血靈,腦袋都蒙了,沒見過這麼多錢”
“年輕人嘛,多曆練就好了。最近來賣墜星的,多是在蒼幽林北邊發現的,你可以去那轉轉,有的是機會” 肥耗子說著又打開了第二個瓶蓋,這東西,還是落肚為安的好,撐點不怕。
幾人已行到出口,波斯貓按下機關,牆體緩緩開裂。
剛裂開一絲窄縫,就聽見了沙沙沙的響聲
“我草!” 肥耗子和波斯貓齊齊爆了句粗口,手忙腳亂地在牆上一通亂按
“怎麼了?”白澤和賀塵還沒反應過來出了什麼事,在後麵不解地看著牆體複又閉合了
“他娘的,今天這蟲災怎麼這麼大” 錢總管從白貓身上跳下,指揮著白貓四處撲騰
賀塵仔細瞧了瞧,原來是在打蟲子。幾十隻巴掌大的紅背甲蟲從剛才裂開的牆縫裡擠入,正到處亂爬。
幾人花了點功夫才把蟲子處理乾淨。白總管氣喘籲籲爬上貓背休息“這條路算是走不通了,你們跟我來。記住了,隻管走路,彆亂看,彆亂動”
一行人複又折回,在黑暗的甬道裡沉默地前行
與此同時,一隻紅眼烏鴉啄掉了幾隻不知死活落在它身上的蟲子,頂著鋪天蓋地的飛蟲,從暗巷的桑樹上艱難起飛。呂城上空,密密麻麻的蟲潮翻湧著,一波接一波如滔天巨浪向內城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