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一邊是身體累到極限,一邊是酒精……(1 / 1)

星河舊事 啤啤小酒 7809 字 10個月前

一邊是身體累到極限,一邊是酒精作用,第二日,等賀塵睡醒時,家裡已經空無一人。他呆坐在院子裡,聽著隔壁大叔悠揚古樸的琴音,從脖頸處拽出一根細繩,上麵係著一枚通體黑亮的圓潤戒指,賀塵見左右無人,將戒指放在了地上,又左左右右轉了幾圈,一束極細極亮的激光由戒心刺向天空,隻一瞬就消失了,燒紅的戒指須臾也化作灰燼消失了。

賀塵望著天空,外援最快也得一個月才能趕到吧,現在隻能先靠自己找人了。

三日後,賀塵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就執意要跟著進城,此日正是中秋,白澤也沒攔著。隻是讓其打扮一下,美其名曰要有算算命就要有算命的樣子。

留著兩撇山羊胡,穿著八卦袍的老術士背著個大竹筐,大步流星的穿過人流,後邊跟著個一路東瞅西瞧很是沒見過世麵的清瘦道童。

“貪狼耀於東北,武曲升於西南,今日吉位就在此處了” 人頭攢動的街道上,老道士在滿街的商販中擠了個空位開始擺攤。攤子左邊賣堅果零食,右邊賣酒釀瓊漿,後麵的門店裡掛著各式薄紗長裙。最主要的還是攤子對麵就是一座頗為富麗堂皇的三層樓閣,叫鶯語閣。旁邊是規模稍小點的春山樓,玉人軒,紅昭殿,轉角處甚至還有間南風渡。天色還早,但街上已經香氣靡靡,春色豔豔了。

猥瑣老道士邊擺攤邊望著對麵姑娘一臉癡笑,賀塵有點不確定白澤這是賺錢還是消費來了。

生意不算好,半天也不見一傻子上門,畢竟大家來煙花柳巷的目的和白澤一樣不單純。

賀塵正準備翻看第三遍周易明辯,這裡的字與星艦上的差異較大,他還需要仔細學習。一隻纖纖玉手伸了過來。

“小哥哥,給我看個命吧?” 一個身材嬌小玲瓏,打扮的很是富貴的姑娘輕巧落坐在卦攤前,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對麵鶯語閣二樓上,已經有幾個無所事事的姑娘開始起哄了。這小姑娘也不羞惱,笑著和姐妹們招手。

“對不起,我不會算命”

“那你會什麼呀?”女孩兒眨著眼,很是天真爛漫的感覺

“對對對,我這笨徒弟還未出師呢,要不由老道給姑娘算一卦?” 白澤忙不迭地插嘴

“不,我就要他” 姑娘指著賀塵,佯怒道

“要不,我給你畫幅畫吧?” 賀塵沒什麼哄姑娘的本事,但畫解剖圖堪比人型打印機

“好好好,這個比算命好”小姑娘瞬間笑顏如花“要怎麼畫?”

“你坐著就行”,賀塵拿過毛筆,想下筆又覺得實在用不慣。想了想,他把筆頭掰斷,用尖細的筆杆沾著墨汁,這個感覺就和鉛筆差不多了“時間會有點長,儘量不要動”

賀塵下筆很快,線條簡潔流暢,不到半個小時,一張人物素描就完成了。他省去了小姑娘頭上繁複的頭飾,隻簡單的在發間畫了一朵含苞的花,更顯得畫上之人靈動可愛,嬌憨之感躍然紙上。

小姑娘拿到手後高興的不行,竟大膽地越過桌子親了賀塵臉頰一下“謝謝你”

一條大大的狐狸尾巴瞬間從裙子裡鑽了出來,姑娘羞惱地用手去遮,結果頭上冒出了兩個毛茸茸的尖耳朵。

“哈哈哈哈哈” 二樓傳出的笑聲更大了,

姑娘紅著臉往回跑,跑到一半又折回來,放下一顆金豆子“我叫碧落落,記得來找我”

賀塵捂著臉,還在呆愣中。

“老天不公啊,這麼好的姑娘有眼疾”

賀塵這家夥乾乾瘦瘦的,也就眼睛能騙騙人,哪有自己英明神武?白澤拿起金豆子咬了一口,真的,入袋為安。

不一會兒功夫,鶯語閣裡跑出來一大群鶯鶯燕燕,把小小的卦象攤圍了起來

“小道士,給我畫張相吧”

“我也要,我也要”

白澤傻了,今天這財運未免太旺了些,早知道就把姓賀的小子好好打扮打扮了。

就這樣,姑娘們排著隊等賀塵畫畫,等的無聊了,也會去旁邊買點瓜果零食,或是找老道士算個卦,這老道士雖然看起來猥瑣了些,好在笑話講的不錯,總能把姑娘們逗得哈哈大笑。二人忙到傍晚,姑娘們要回去上班了,賀塵累的手酸,白澤也是口乾舌燥。

“走吧,提前收攤,進內城看花燈,吃點好的”,白澤吹了聲長長的哨子,幾分鐘過後,黑胖從房頂上跳下,渾身臟兮兮的,也是瘋玩了一天。

二人正在收攤,一壯漢的大手重重拍在攤子上,低頭喘著氣不言語。來人是呂川候家的高級仆役,但這次出門顯然不甚張揚,穿著平常布衣,隻穿手上戴了個刻著呂字的大金戒指。幾秒過後,幾個家丁抬著一頂平頭小轎停在了壯漢身後,同樣氣喘籲籲。一行人堵了小半條街。

“先生,可算找到你了” ,壯漢看見旁邊的賀塵,明顯一愣“這位是?”

“啊,這是我徒弟,新收的” 白澤立刻端起老道的架子:“大人,找貧道有什麼急事麼?”

壯漢又呼呲呼呲喘了兩分鐘才勉強把氣捋順 “家裡,家裡鬨耗子,我家夏夫人讓我來找你買藥,要的急”

“喲,您家這是什麼耗子,可厲害?”

“山耗子,運貨時隨車進的城,糟蹋了不少糧食了”

“可不巧,今日貧道不曾帶著鼠藥,看來隻能勞煩龍虎玄壇真君一趟了” 白澤伸著手在竹筐裡掏啊掏,掐著後脖頸把生無可戀的黑胖撈了出來“此玄虎乃啖魂食鬼的上古靈獸轉世,雖仍是幼體,但業已修為了得。先前與夏夫人說過,需將此靈獸請至家中供奉三日,不僅鼠患永除,更能鎮宅旺財保平安”

賣孩子賣的真快啊,堪比人販子,賀塵默默腹誹。他雖然有點擔心黑胖,但見這貓自己都沒反抗,他也沒什麼立場阻止。

壯漢顯然不信任這小貓的能力,但這道士已先與夫人說過了,便也能帶回去勉強交差,總比白跑一趟強。

“哎,大人,香火錢還沒給呢”

壯漢複又折回,放下一塊兒閃瞎人眼的大銀錠,有點猶豫地問“先生,這些夠嗎?”,看白澤賀塵二人楞在原地,不免腹誹賊道真是貪心不足,奈何自家夫人每次隻信他們,便準備再拿一銀錠。

“夠了,夠了,還請問夫人安,以後有事儘管來找老道”老道士轉瞬就收走了銀錠,倒三角眼裡精光閃閃。

旁邊賣瓜子的商販拚命把下巴收回來“大人,其實我也能抓耗子,我全家都是專業抓耗子的!”

“喲,誰這麼能耐?” 浩浩蕩蕩一群黑衣人護著個堪比房子大的馬車慢悠悠地經過,不巧被呂川候家的轎堵住了路,聽了這麼一耳朵

馬車上的紗幔輕輕掀開一角,露出個擺滿瓜果的案子,兩個衣衫輕薄的佳人柔弱無骨地伏在案前,玉手剝著葡萄不知在喂給誰。

一隻小山豹一樣大的黑貓呲著牙,從紗幔裡鑽出“剛才是哪個嫌命長的說抓耗子的?啊!”

全場雅雀無聲,商販們都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算了,咪咪。都讓開吧,彆掃了興致”一個慵懶又尖細的聲音從紗幔裡傳出,說話的人聲音極小,埋沒在鶯語閣的絲竹管樂中,很是不清晰。

但全街的人都豎著耳朵聽到了,話音未落,壯漢一行人並著滿街的商販行人迅速縮向牆角,吸著肚子,生怕成為那個擋路的,默契得像是千錘百煉過。

挨到這浩浩蕩蕩的隊伍過去,所有人又都很是默契地作鳥獸散了。

“剛才那是什麼人?” 華燈初上,賀塵隨著人群向第三道城牆走去,在天上看的不清晰,這呂城的城牆一道比一道高,士兵守衛也是層層加碼。最外層的一圈城池像是難民營或是貧民窟,住的是最破落的一群人,街道房屋雜亂無章,城牆也是坑坑窪窪,百經創傷的樣子。第二層城池,城牆也相對規整一些,裡麵住的是一些底層商賈,市井小民,大家吵吵擠擠地從事一些上不了台麵的生意,街上煙火氣很足。這第三道城牆,明顯比第一二道城牆加起來都要高大,士兵列隊檢查著進城的車馬人流。出城的比進城的多,但進城的車轎個頂個的誇張奢華,因此也排了長長一列。看樣子,這第三道城池一般平頭老百姓進不去。

在快走到轎子隊尾的時候,白澤就拐進了路旁一間很雅致的酒肆。

“那是蟲族的人,看仆從的樣子,像是典當行或是做錢莊生意的”白澤挑了酒肆二樓一個清淨角落,既能賞月觀燈,又能看著底下戲台上的彈唱。這家店貴的驚天動地,因此,在如此熱鬨的燈會上,也並不喧囂。

小二遞過菜單後就退開了三步,存在感很低地默默候著,在這酒樓當差的,都牢記著不看,不聞,不問,不說的規矩。

蟲族?賀塵默默腦補了兩美女喂一隻蟑螂吃葡萄的畫麵,一時不知道和蜘蛛怪相比哪個更惡心

“蟲族,是什麼蟲子?”

“倒也不是真的蟲子,是老鼠” 白澤壓低了聲音“一些比較厲害的鼠妖有控蟲的能力,傳說他們發家就是靠的控蟲術,利用蟲子探礦挖礦很是賺了一筆。後來生意又逐漸涉及運輸,錢莊,賭場,甚至軍火。總之,隻要是能賺大錢的生意,一定有鼠妖在做。鼠類又很是能生,各種盤根錯節。哪怕你開罪的是一個開米店的破落鼠妖,也不能保證他沒一個三大姨嬸或七舅姥爺是大佬。更何況,剛才那個看著就財大氣粗,平頭老百姓惹不起” 白澤點了兩道菜,把菜單遞給賀塵“總之,以後看見穿衣服的老鼠就躲遠點”

所以在這個時代,貓抓老鼠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麼,賀塵越發覺得自己這頓飯是在吃人血饅頭。但人餓了,什麼樣的饅頭都得吃。

他默默打開製作古樸典雅的菜單,文字基本以古漢語為主,俊逸的毛筆小篆,能看懂。就是越看,賀塵的眼角越是抽搐

蠕蟲三吃,清蒸飛蛾卵,鬆毛蟲刺身,冰鎮血飲……

“還沒決定嗎?紅燒蜥蜴腿還不錯” 白澤把腦袋探過來“喜歡可以都點,或者讓我來?”

按平常,賀塵對吃什麼東西並不講究,蟲子也是星艦上的重要蛋白質來源,但那是深加工成氨基酸液由營養倉直接注入身體的,讓他直接吃,就是另一回事了。

賀塵謝絕了這位蜥蜴終結者的好意,匆忙點完 “牛肉時蔬清湯麵,謝謝”

“請問您的牛肉要一成熟的還是兩成熟?” 小二敬職敬責地問

……你不如拉隻牛來,讓我表演個直接啃?

“七成熟”

“呃,好的,客官們請稍等” 看小二的樣子,賀塵很懷疑這家店是不是隻賣生食

月夜晴朗,煙花四放。滿城燈火盈盈,燦如星海。人群於火樹紅花之間熙攘穿梭,吃著熱氣騰騰的小食,看著眼花繚亂的雜耍賣藝,熱鬨非凡。白澤這個位置選的很好,臨窗既能一覽全城的繁華煙火,又鬨中取靜,夜瀾風輕。

隻是,周圍都是一對對才子佳人,顯得這一老一少兩窮酸道士分外格格不入。

老道士對這尷尬的情形無知無覺,還對小道士拋了個油膩膩的媚眼,小道士默默無語,埋頭苦吃

牛肉倒是勉強熟了,但麵湯血糊糊的很是腥膻。賀塵啃了兩口就放棄了,倒是一條魚魚看起來不錯,很快大半個魚身就進肚了。

白澤有些想笑,將魚往賀塵麵前推了推“這個童蠑味道不錯,喜歡多吃點”

賀塵默默點頭,決定把這魚列為自己在妖怪世界的主要蛋白質來源“嗯,你說這魚叫什麼?”

“童蠑,這魚宰殺時發出的叫聲像嬰兒啼哭,由此得名。民間傳說,閻王可憐那些還未出生便枉死的孩子,便鑿忘川入人間江河,給他們再活一次的機會。童蠑便是忘川河裡漂出的嬰魂所化,才生的白白胖胖,會笑會哭,民間又叫他嬰靈蠑,口感很是細嫩。”

……

講鬼故事下飯麼?笑話,賀塵和大體老師同起同睡數十年,會怕這點小兒科?

“故事不錯,繼續” 賀塵麵不改色繼續吃,一絲肉也沒浪費,轉瞬便隻剩下一副完整的魚骨,那幾根斷掉的小刺還都是白澤弄的。

街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鞭炮響徹。有遊行隊伍慢慢近了,白澤無趣,招呼著賀塵看街上

打頭的是各式踩著高蹺的大頭鬼臉娃娃,穿著誇張的衣服,一個個擊鼓敲鑼,噴火吞刀。

“現在各位客官看到的是傳統的儺舞,最先來到樊樓前的是盤古開天地,緊跟著的八仙過海,魁星點鬥,這些巫舞者皆有調理四時陰陽之異能,祈福寒暑相宜,風調雨順,五穀豐登,人畜平安,國富民生……” 酒樓裡很適時地響起講解聲,很是字正腔圓,中氣十足。

“巫祝祭祀篇之後我們來到了羽衣霓裳篇,跳著胡騰舞的舞娘們來自玉人軒,巴渝舞的姑娘來自春山樓,紅昭殿表演的是七盤舞……且看她們身姿曼妙,娉婷嫋嫋,嬛嬛一嫋楚宮腰,柳下朱門傍小橋……”

人群在此時已經不隻是歡呼了,兩邊的路人不停向遊行隊伍拋灑著花瓣和銅錢,這種氣氛在鶯語閣的花車出場時達到了巔峰,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嚷著 “落落! 碧落落!” 聲浪直接蓋過了酒樓的講解,賀塵上方的窗口上,幾個小廝正一筐一筐地往街上倒著銅錢,生生把街上擁擠的人群砸出一個缺口,花瓣並著折成心形的求愛信漫天飛舞。花車中央,坐著個少女,一襲白衣,在身後五條流火一般的巨大狐尾映襯下,更顯得瓷白的臉色明豔動人,少女條絲毫不為這番熱鬨所動容,自顧自慵懶地撫著琴,出塵謫仙一般清麗可人。

或是被樓上聲嘶力竭的仁兄所打擾,少女眼波流轉,對著樊樓這邊微微頷首。樓上的兄弟一聲嚎叫破了音,暈厥了。眾小廝手忙腳亂地將人從窗口抬走,世界才終於清靜。賀塵掏了掏耳朵,碧落落?怎麼和今天見到的小姑娘長得不一樣,看著也年長一些,難道是重名了?不過這事一陣煙一樣,花車一走賀塵也就忘了

糾結的倒是花魁碧落落,她實在不解,這個乾瘦的小道士,又不合自己品味,怎麼幾次三番地注意到他?碧落落心不在焉地彈錯了一個音,煩悶地輕喚旁邊的侍女 “阿瑤,姐姐我最近眼神不好,記得幫我找個大夫來瞧瞧”

“……接下來的是巡遊的高潮部分,七頌聖端昭烈靈佑仁勇柱國驃騎鋒羽大將軍” 酒樓的實時介紹伴著樓下巨型的人偶車陣出現,分秒不差

賀塵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東西,白澤一口茶水已經噴了出來,小聲地在賀塵耳邊嘀咕“這諡號起的比那倒黴將軍的命都長 ”

看來車陣裡那個足足三層樓高,五大三粗,長相猙獰的木偶就是那倒黴將軍了,圍著他的其他各色木偶都還不到他的腰高。

此時那個巨型人偶正笨拙地騎著木馬,手裡拿著三米長的大刀,帶著一隊紅衣小木偶人做奔跑狀,衝向不遠處人數眾多的黑衣小木偶

“一頌少年俠氣,公子肝膽。八百騎兵尖刀入,噬血殺敵寶劍歸。是時,我軍節節敗退,大將重傷。公子率輕騎夜襲敵營,攻其不戒,破其不防,並敵一項,百裡殺將。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得萬軍歸心。”

巨型人偶複又指揮著紅衣小木偶兵分兩路,一路趴在山頂,一路騎馬繞到黑衣小人後方。而烏泱泱的黑衣小人無知無覺,追著前麵運糧草的小紅馬,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

“二頌少帥神機,將軍妙算。伏兵天險誘敵軍,諜探虎口滅魁首。王者之師勝而不驕,潛龍於淵,強而避之,乏而擾之,怒而撓之。佯退詐降,以利誘敵深入,而後出其不意,騎兵截營,陣前斬帥。僅此一役便潰敵千裡,光複失地。將軍奇謀,無窮如天地也”

巨型人偶帶著可憐的幾個小兵,大搖大擺走入敵營之中

“三頌王爺捭闔,大使縱橫。將軍一笑泯恩仇,使團萬言結友邦。乘勝而不追,善兵而不用,乃知其凶也。將軍輕裘縱馬,雪夜渡江,孤身入敵營,百萬凶兵視如草芥,刀鋒抵喉尤自談笑。一人舌戰群雄,巧言離間陰陽,是以不戰而屈人之兵,上善者也。至此,戰士久征之後終得喘息。

“四頌王子愛民,大將勤政,三年休養兵馬壯,四季勤耕糧草足……”

“嘶,嘶嘶,醒醒,看看那兒” 賀塵正看的入迷,白澤在他麵前揮了揮手,示意他看上方

賀塵毫無防備地向上望去,對上一個碩大的口器,牙齒如鐮刀般森然交錯。

賀塵霎時渾身僵硬,心跳都漏了幾拍。密密麻麻的嘻索攀爬之聲響起,怪物迅速遊動到賀塵下方的窗沿上,體型有如小火車,幾乎要把整個屋簷蓋住。四隻比足球還要大的複眼探進窗口,離賀塵不過幾尺距離,頭上兩根箭一樣的觸須探來探去,時不時掃過賀塵的臉。

賀塵冷汗直下,但身體太過緊繃,甚至都無法逃跑,下意識地摸索到桌上的筷子,緊緊攥在手裡。他看清了,這怪物是條巨型蜈蚣,紅頭黑背,身側數不清的步足詭異的發著紅光。

就在賀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準備一擊刺穿蜈蚣的複眼時。蜈蚣背上肉瘤動了起來:“賀元宵,鬨元宵,圓圓湯圓粘又甜,粢飯肉圓更是俏……”

這紅紅綠綠的肉瘤揚起臉來,竟是一個個畫滿油彩,粉嫩嫩的小孩兒,就這麼無依無靠掛在巨蟲的背上,搖頭晃腦唱起童謠

畫麵太過於震撼,賀塵不知要從哪裡接受起,無辜的轉頭向白澤求助。白澤正樂滋滋地給孩子們拋銅板……鄰座的食客們也都自在地談笑著

……是我膚淺了,這群妖精們玩的是真野啊

確定沒有什麼危險之後,賀塵無力地攤在椅子上等著回魂,大蟲並沒走,觸須還在掃著賀塵的麵頰,發出叮鈴鈴的聲響。原來兩個觸角尖還掛著精巧的蝴蝶鈴鐺,兩排步足上也綁著特製的紅燈籠。這效果怎麼說呢,無異於蟑螂塗口紅,異形穿絲襪,隻會讓人更想打死他。

賀塵能忍著沒動,完全是因為現在手還在抖。為首的小人兒愛憐地摸摸大蟲的腦袋:“哥哥,我家小雲龍有點餓了,你桌上的肉可以給他吃點兒嗎?” 指的是桌上那幾乎沒動的牛肉麵。

蜈蚣妄圖從自己臉上擠出點小狗一樣純良天真的感覺,四隻複眼水汽盈盈地望著賀塵,如果有條舌頭可以吐出來就更好了。

“……隨意吃吧”

大蟲得到允許,吱地一聲,眨眼就把碩大的桌子包了個圓,再轉瞬,彆說牛肉麵了,魚骨都沒剩一點。然後蜈蚣附足波浪狀翻滾載著五六個吱哇亂叫的小孩兒爬去了隔壁酒樓。

賀塵仔細瞧了瞧,不隻這條街上有巨型蜈蚣,全城連綿的屋頂上,近百條條大大小小的發光蜈蚣在遊蕩,畫麵驚悚。

“雲龍舞,窮人家的孩子訓蟲行乞,隻是今年,這雲龍未免太多了。 ”白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了起來,扶欄遠眺,語氣是少有的正經。“張燈結彩日,殺人放火時”

城東邊一處暗淡的光,閃了閃,滅了。緊接著,西南方也跟著滅了幾盞。

瞬息後,白澤翻窗而出。月色立簷牙,老道士衣訣翻飛,清風縹緲,此人優雅地轉身,對賀塵伸出手 “走,去打個劫”

……賀塵想了片刻,發現自己對這打劫這個事沒什麼意見,竟還有點隱隱期待,於是,便很自然地跟著白澤翻牆越瓦,後方傳來小二不可置信,聲嘶力竭地呐喊:“客官,還沒結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