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 飛行器老牛拉磨般吭哧了三十來分……(1 / 1)

星河舊事 啤啤小酒 5271 字 10個月前

飛行器老牛拉磨般吭哧了三十來分鐘,堪堪讓賀塵遠遠看到了一點隕石坑的邊,就迫不及待地吐出一口黑煙,一命嗚呼。

行吧,賀塵望了眼腳下,這個下墜點真是太合適了,深不見底的峽穀,湍急的水流,鱗次櫛比的巨石,保證掉下去必死。不愧是星航軍方的飛行器,這是拚了老命也要完成滅口的任務啊。

賀塵旋轉著下墜,四,三,二,一,他默默在心裡倒計時,匕首捅向背包飛行器的燃料儲存罐,爆燃在瞬間發生,灼熱的氣流將快墜地的賀塵推離了峽穀,撞入幽綠的深林。

群鳥飛起,賀塵緊緊蜷縮住身體,砸著枝丫層層下落,落地時竟還神奇地保持著清醒。他甩開還在冒火的飛行器背包,躺在地上喘息著,感受身上各處遲來的疼痛,左邊肩甲骨舊傷複發,大腿上插進了樹枝,但沒傷到動脈,後背燙傷,命還在。

賀塵掙紮著靠著樹乾坐起,消毒,包紮傷口,觀察周圍環境。

這是個古老的原始森林,數人合抱粗的古樹奇木伸出遮天蔽日的枝丫,各種植物和藤蔓在其蔭庇下參次錯落野蠻生長著,幾乎占滿了整個空間。腐爛的落葉和苔蘚層層蓋在如蛟龍盤錯的巨型樹根上,地麵泥濘潮濕,也多虧如此,他才沒摔死。

天還未黑,離隕石坑大概還有20多公裡,但顯然這種狀態不適合趕路,白澤賀塵在四下查看了一番,確認附近沒有大型野獸活動的痕跡,就撿回飛行器,又砍了些竹子,重又爬回樹上,試著慢慢做一些小型工具出來。

這一夜過的比想象中平靜,次日,天剛蒙蒙亮,賀塵帶著一個由飛行推進器改裝的□□,還有一打竹製的精巧小劍上路了。

停停走走大半天,賀塵站在一根半米粗的樹乾上劈砍擋路的藤條時,似是模糊聽到了嬰孩驚恐的求救聲,待他屏息靜聽,卻又隻剩下蜜蜂嗡嗡飛舞的動靜。賀塵想可能是什麼獸類發出的鳴叫吧,深山老林的,哪來的小孩呢。他沒怎麼在意,繼續和前方交織的植物較勁。

嗡嗡聲漸近,聲音已大如電鋸一樣,賀塵警覺,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四下查看。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隻飛禽般大小的生物極速飛過,賀塵毫不猶豫地擲出匕首,一下把這生物貫穿釘死在樹上。還未及細看,又有嗡鳴聲漸響,這回賀塵早有準備,兩隻尖細的竹箭擲出,翁鳴聲戛然而止,那倆隻生物未及飛近就掉落到樹下的灌木叢中不見蹤影。

而那隻被匕首刺的皮穿肚爛的怪物還在死不明目地盯著賀塵。這怪物通體長著黑黃相間的絨毛,四隻透明的翅膀支愣著,還有兩隻乒乓球一樣大的複眼。雖然賀塵百般不想承認,但這怪物就是一種蜂類,一種體型比鴿子還要大的蜂。

賀塵撿起根長木棍,耐心地去扒開這隻巨蜂的嘴,果不其然,口器中密密麻麻的尖細牙齒參差交錯,長成這副鬼樣,必定不是吃素的。木棍順著巨蜂手指粗的尾針探進腹部,剖出一個足有兩三公分大小的圓鼓鼓的毒囊。賀塵心有餘悸的想,這毒液夠毒死幾頭牛的了,如果剛才稍有不慎,怕是現在自己已經死的渣也沒有了。

他勾回匕首,拿葉子擦拭乾淨,準備繼續趕路。走出沒幾步後,又忍不住退回,將毒囊仔細裝入一密封竹瓶中。

如果連食物鏈底層的昆蟲類都如此可怖,那麼處於食物鏈頂層的猛獸就絕不是幾個暗器能對付的了,多準備些蜂毒,以防萬一。

賀塵順著剛才那幾隻巨蜂飛行的方向尋覓而去。沒走多遠,就又聽到了熟悉的嗡鳴聲,賀塵小心翼翼地躲在枝丫後麵向下望去,十幾隻巨蜂正密密麻麻地圍著一大一小兩具花豹的屍體啃食,剛才類似孩子的哀嚎,可能就是這兩隻豹子發出來的。

賀塵不敢托大,將昨夜削製好的一大把竹箭全部拿出。手裡預留了幾根,剩下的如天女散花一樣儘數飛出,正在大快朵頤的巨蜂反應不及,一下被紮成了篩子,有兩三隻沒死透的,掙紮著飛起,也被賀塵眼疾手快的補了一箭。

這次收集的毒液應該夠用了,賀塵收集好毒囊,正欲重新攀上樹,不經意間瞧見眼前一個枝丫上正掛著一縷碎布。賀塵疑惑的挑起聞了聞,有新鮮的血腥味,這人可能受傷了。

他激動的四處尋找,血還新鮮,人應該走不遠的,但轉了老大一圈,並未發現任何活物的蹤影。

賀塵重又回到事發地,仔細查看地麵上的痕跡。從森林深處陸續有被淩亂踩踏的枝葉的折痕,一路延伸到近處的樹根這,血跡也漸漸的明顯起來,看來這人是一路慌張躲避著什麼,但這血跡卻在豹子屍體處戛然而止,再沒向前方延伸。

賀塵怔怔地望著地上被啃食得千瘡百孔的屍體,耳邊似又響起了孩子絕望的求救聲…一月前飛船上遇到的那幾隻忽然間化為猛獸的人…以及白澤口中不停念叨的獸族翼族蟲族……這真的是個妖的世界?

弱肉強食的森林並未留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驚天動地的翁鳴如驚雷炸起。賀塵抬頭,見數百隻巨蜂從森林各處湧來,密密麻麻的黑點極速靠近,他驚起一身雞皮疙瘩,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拔腿狂奔。賀塵做夢也沒想到,這巨蜂竟然還是種報複心極強的生物,嗅到同伴慘死的氣息,竟會群起而攻之。

儘管賀塵拚了命的逃跑,巨蜂還是在眨眼間就追了上來,迅速圍成個烏壓壓的球體,將他困死在其中,群蜂猙獰的口器張開,沁滿毒汁的尾針翹起。

賀塵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經停止了,完全無法思考,隻剩身體還在本能地求生。他的三魂七魄離體,眼看著自己的手伸進包裹,掏出燃料瓶,不分東南西北的快速噴出火焰,烈火舔舐過巨蜂的身體,裡層的巨蜂發狂的向外逃竄,而外層的巨蜂還在拚命聚攏,火焰在蜂群間傳染著,極快速的燒掉了他們薄薄的翅膀。無法飛行的群蜂密密麻麻向蠕蟲一樣在地上翻滾著,很快就堆得比賀塵小腿還要高。剩餘的蜂群終於反應過來,遠遠地圍著,不敢靠近。

“跑!!!”賀塵全身細胞都在叫囂著向前衝去。身後的蜂群騷亂了一陣,很快又追上。

□□很快就要見底了,他狼狽的奔跑著,邊跑邊回手噴出火焰,但還是被毒蜂咬了好幾下。

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賀塵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巨蜂翅膀振動的聲音,及至看見了水汽蒸騰,賀塵終於清醒,左手邊的是瀑布!跳下去,總比被一群怪蜂咬死要好。

賀塵毫不猶豫地調轉方向,撞飛了幾隻巨蜂,從懸崖上一躍而出。

墜落之際,峽穀中棲息的萬隻藍色巨蝶扇動翅膀,翩然飛起。這些蝴蝶的翼展足有三米之長,翅麵上的白色花紋如浪花翻湧。

賀塵就被這一朵朵海浪樣的蝶翅承托著,層層下墜。他本能地胡亂抓取,終於抱緊了一隻巨蝶的頭,再大的蝴蝶也承受不住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左突右撞地掙紮起來。

眼看要失去平衡當頭撞上崖之際,賀塵一個起跳,伸手抓向崖壁,幾次失手之後,終於抓住了崖壁上的藤條,但墜藤條濕滑,身體墜勢難減,複又向下滑了十幾米,終於踩住一塊凸起的山石穩住身形。賀塵的心臟跳的抽痛,稍稍向下一望,峽穀中水流湍急,有大魚不斷越出水麵,張開巨口吞食著低飛的藍蝶。百丈懸崖之上,蜂群比剛才更密集了,三五成群貪婪捕食著,藍色的殘翅如暴雪從空中飄下。飛沙走石的妖風橫掃而過,是一群大如戰機的黑色飛鳥衝入峽穀中覓食了,蜂蝶被大鳥追擊著倉惶四散,天地間亂做一團。

賀塵緊緊靠著濕滑的崖壁,勉強維持著平衡,不被狂風掀飛。

天上地下,都是死路一條,唯一可立足的隻有這懸於百丈危崖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頭。命懸一線之際,賀塵竟感到了久違的快意,生死輪轉,眾生芸芸,皆是朝生暮死的螻蟻。他儘情大叫起來,死境求生,這才是活著的感覺吧。

這一場饕餮盛宴並沒有持續多久,數量龐大的蝴蝶群如一朵深藍色的暴雨雲向天邊席卷而去。為數不多受傷的藍蝶重又趴回崖壁,時不時就有體力不支墜下暗河的。三兩隻吃得肚子脹圓的大鳥仍舊在山穀中流連,對著崖壁上苟延殘喘的巨蝶挑肥揀瘦。

賀塵一路躲避著巨蝶,向崖上攀爬。不久,發現一個隱藏在崖縫中的山洞,就順勢爬了進去。山洞不大,高不過三米,縱深五六米的樣子。此時天還亮著,但賀塵不打算再向上爬了,相比危機四伏的森林,這不大的山洞除了潮濕些,反倒是個安全的休息點。他花了些時間點起一堆篝火,仔細地給傷口清創消毒,待大大小小的傷口處理完,賀塵已冷汗淋漓地像是從水裡撈上來一樣 ,沒多久就意識昏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火堆已經熄滅了,清冷的月色透過狹窄的石縫照進洞內。賀塵頭暈目眩地盯著那一縷月光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發燒了。他撓了撓發癢的耳朵,轉個身欲繼續睡下。冰涼的觸感拂過燒得滾燙的臉頰,賀塵舒服的發出一聲輕歎,又稍微清醒了些,他迷蒙地睜開眼,不料竟直直對上了一張近在咫尺的巨大人臉!

黑暗中,人臉五官模糊,唯有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格外明顯,長長的頭發從這人臉四周披散而下,蛇一樣緊貼著賀塵。賀塵嚇得幾乎瘋掉,使出十二分全力的一腳飛出,直接將那人臉怪踹飛起來,咚地一聲,結結實實撞到牆上。

賀塵也立即彈跳起來,猛地向後退去,一邊握緊匕首,一邊緊盯著那人,全身繃緊,隨時準備躍起攻擊。

“誰?”

對麵那人捂著肚子唉唉慘叫“是我,是我,彆緊張”

“白澤?” 賀塵試探著問了一句,依舊保持著進攻的姿態,伸手去抓□□

火光亮起,白澤似是不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線,拿手擋著眼睛“怎麼一言不發就打人呢,這毛病要改改啊”

“你怎麼會在這?” 賀塵坐回火堆,終於放鬆了下來。

“來找你啊,你是不知道這森林有多凶險” 白澤也緩過痛,靠著洞壁休息“能活到現在,算你命大了”

“有白大菩薩保佑,我定能長命百歲”賀塵指了指離白澤不遠的背包“幫我把包拿過來,剛才動作太大,背上傷口裂開了”

“切,有手有腳的,自己過來拿” 白澤一臉委屈地指著自己的肚子“現在我也是個傷員”

“誰讓你大晚上裝鬼的?”賀塵撿起背包,又走到白澤麵前,背對著他蹲下“幫我上點藥”

“我那是在查看你的傷勢” 白澤一邊嘟囔一邊揭開賀塵的衣服“這肉都爛了,刀給我,要先處理一下”

賀塵頓了一下,手指夾著刀刃向身後遞去,刀尖的冰冷感剛觸及皮膚,賀塵猛地把提前攥在手裡的一大把灰向後一揚,煙塵彌漫。“那這一團爛肉有什麼值得閣下惦記的?”

白澤被灰迷得緊閉雙眼,眼淚直流,怒到“混蛋,你乾什!” 他話還未說完,嘴裡突然被塞進一團軟膩的東西,順著喉嚨直接滑了下去

白澤被噎得直犯嘔,強行睜開一片血紅的眼睛,怒視著已跳到幾步開外的賀塵“你喂的什麼東西?” 聲音裡藏不住的怨毒

“糖果” 賀塵看著痛到滿地打滾的白澤,頗感震驚,這怪物吃了巨蜂毒囊居然還能活著“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澤低垂著頭,忍著胃裡翻江倒海的痛,勉強坐起。他伸手摸了把溢出嘴角的瘀血,露出一個森冷的笑,“好心想讓你死得痛快些,卻非想做個明白鬼是麼?老娘這就成全你” 話到最後,完全變成了一個尖細的女聲。

賀塵驚悚地看著眼前這個白澤觸電一樣抖動起來,全身骨頭發出恐怖的咯咯聲,整個身體快速融化成一團蠕動的大蛹,黑團團的不明物在慘白的皮膚下不斷扭曲漲大,掙紮欲出。終於,長著尖刺的觸角刺啦一聲劃開了被撐到極限的人皮,詭異地扭動著關節紮向地麵,赫然是八隻蜘蛛腿。

蜘蛛怪趴在地上不過片刻功夫,就轟然站起,巨大的身軀幾乎將洞穴占滿,碩大的腦袋撞上洞頂,碎石不停落下。除卻八條蜘蛛腿,這怪物的肢乾和腦袋依舊狀似人形,隻不過是在水裡泡發了好幾倍的人。

此時,蜘蛛的鬼臉上八隻猩紅的眼睛一同惡狠狠地俯視著賀塵,兩隻前爪高高舉起,桀桀怪笑道“現在,你可以心滿意足的去死了”

賀塵在蜘蛛的觸腳下艱難躲閃,身上沒了武器,他隻能衝向火堆,徒手抓起一根燃燒得正旺的木棍,一下捅進蜘蛛怪渾圓的腹部。蜘蛛怪吃痛,發出淒厲的慘叫,越發凶狠地進攻,奈何洞內空間有限,她身形過於巨大,施展不開。而賀塵這隻蟲子又格外滑不溜手,二者纏鬥不休,洞內逐漸烏煙瘴氣,碳焦味漸濃………

山崖對麵,一隻小腦袋從樹上探出,黑獸看著四五隻人形蜘蛛匍匐著向火光彌漫的山洞圍攏,有些著急"這回真不行了,還不去救嗎?"

白澤嘴裡叼著根雜草,枕著胳膊躺在樹乾上休息,聽到催促眼也未睜“幾隻蟲子都對付不了,死就死了吧”

黑獸驚奇地看著一隻冒著煙的蜘蛛怪摔下漆黑的懸崖,嘀咕道“太慘烈了,這病秧子怎麼還不現原身”

“也許就沒有原身呢”白澤一把提溜起黑獸,塞進胸前衣襟“熱鬨瞧夠了,要辦正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