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太後庇佑,小皇帝在宮中應當更加小心才是,畢竟戎崢的勢力隻會將他盯得更緊。
可著不妨礙他將太後去寺中這件事情遷怒到晏長華身上。
戎崢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晏長華身邊,終於讓他等到了戎崢出城處理事務的一天。
已經入秋,天氣也漸漸轉涼。
正在藏書閣找書的晏長華頭一回接到了來自皇帝的召見。
事出反常必有妖,晏長華跟著人走前就讓人去給府中傳信了,隻是不知外出的戎崢何時能接到這個消息。
他被帶到了小皇帝寢殿門口,還以為對方有什麼高明的招數要拿來對付他呢。
堪堪到他腰間的小孩就坐在殿內,衝晏長華宣泄著自己的憤怒。
“朕還有事,暫時不能接見攝政王妃了,還請王妃在外頭等等。”
晏長華心中突然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是料定戎崢還會顧及傳言,不會和他鬨得太難看,就拿他來涮了?
晏長華站在門口,誰知道小皇帝還得寸進尺上了,不多時有人從裡麵出來告知他要跪下。
傳信的宮人很是慌張,怕又得罪了攝政王。
晏長華一撩衣擺,跪的板正:“那還請陛下,早些忙完手頭之事。”
他就這麼從早上跪到了正午,今日天氣不好,像是要下雨的感覺。
跪著的時候,晏長華想了很多。
比如說為什麼小皇帝要拿他來開刀,又是誰給他的魄力?
他想的很多,甚至想了之後很多的事情。
一滴水落在了他額頭上,開始下雨了。
從一滴一滴到瓢潑大雨,隻用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
晏長華依舊跪在那裡,殿內的小皇帝沒有半分動容。
有宮人看不下去想要替他撐把傘,也被身邊的人拽住了。
“難不成你還要為了彆人丟了命不成?”
對啊,攝政王再怎麼厲害,他們不動他也不能動他們。
可小皇帝就不一樣了,他們日後的命運,可都是憑他一句話的事情,就算他隻是個沒什麼實權的幼帝,但一句話對他們來說也是天大的事情了。
晏長華依舊跪的板正,好像頂著雨的人不是他一樣。
起初腿還會酸,時間長了,倒是感覺不到了。
他們一家就是因為這種人死了,真的是……可笑。
晏長華抬起頭看向殿內,小皇帝專門開了殿門。
他就在晏長華能看到的地方,讀著仁義禮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晏長華好像看見小皇帝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
他能和小皇帝有什麼交集?能上升到這種程度,晏長華自己都覺得奇怪。
雨勢小了一些,可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趨勢。
晏長華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要是他挺不過去,不知道安排的那些事情能不能順利進行下去。
但按照戎崢對他的在乎程度,稍微衝冠一怒為藍顏一下應當也不是不行。
可這麼一來,報複得還不夠徹底。
那些曾經推波助瀾的人,都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才對。
不知道是什麼鳥,下著雨還在叫。
已經失去知覺的雙腿突然離開了地麵,晏長華茫然扭頭,去看發生了什麼。
“我來了,”戎崢將他抱了起來,也不管晏長華身上還濕著,“怎麼就不知道愛惜自己一點?”
他身上很暖和,晏長華不由得就放鬆了下來:“可王爺,他是皇帝啊。”
隻要他還在那個位置上一天,他就是君。
他們是臣。
就說戎崢抱起他這個舉動,都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抗旨不遵了。
不過戎崢此刻已經不想要再去理會這些條條框框了。
“你先是你,而後才是彆的人。”
雖然很想將晏長華囚在身邊,但戎崢必須要說這話。
他先是晏長華,而後才會是晏家少主、攝政王妃……
更不要說,晏長華是一個自己很有想法的人。
“剩下的交給我。”戎崢用自己的袖子給他擦乾了臉。
剩下的事情晏長華便不知道了。
他病了很久,等到恢複了些許精神的時候,戎崢已經在籌備登基的事情了。
甚至於晏長華養病都是在宮中養的。
從宮人的隻言片語中他能推測出,戎崢與小皇帝徹底撕破了臉。
本來按照他們的計劃,戎崢應該會是清清白白登基,這個皇位應該是小皇帝雙手奉上才對。
可計劃亂了套,戎崢當日就逼著小皇帝在禪位詔書上蓋了印。
現在送去和太後一起祈福了。
也因為這事情是小皇帝要逼著晏長華跪在殿外才發生的,晏長華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名聲這一下直接晉升成了禍國殃民。
這話他們也就私底下說說,真穿到戎崢耳朵裡那是落不下半分好的。
知道晏長華醒來,戎崢很快就到了他修養的殿中。
王爺…不對,現在該叫陛下了。晏長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記憶,開口道:“陛下……”
戎崢沒在乎他對自己的稱呼:“感覺如何?”
說完他又後悔,晏長華這臉色蒼白如紙,像是很好的樣子嗎?
叫了太醫過來替他看診,都說需要好好修養,其餘就沒什麼了。
雖說離著登基還有段時間,但現在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對戎崢的稱呼改口成了“陛下”。
晏長華在宮中養了一段時間身體,可卻始終沒能好起來。
戎崢還以為他是不喜歡宮中環境,便趁著空閒時間帶他出了宮散心。
“馬上就要登基大典了,你怎麼還是想一出是一出?”在外麵晏長華不好叫戎崢陛下。
“登基大典可以調時間,你的身體不等人啊。”戎崢這麼些年不是沒見過原本身體很好,一病就不行的人,他可不想晏長華那樣。
晏長華笑笑:“那我還真的是要坐實‘禍國妖妃’的稱號了。”
戎崢正色:“誰說的這些?待我回去……”
“不重要啊,你若是硬要壓,說不準他們說的更起勁了。”晏長華還能不知道這些,越是不讓說就越想說。
這話也是,堵不如疏,戎崢思考了一下還能有什麼方法能幫著晏長華改變一下名聲。
說出來散心,走著就有些遠了,現在回去怕是來不及,看周邊還有間寺院就想著去借宿一晚。
寺內的方丈給他們安排了客房,還招待他們吃了一頓素齋。
路過正殿的時候,戎崢向裡看了看供奉的佛像。
“怎麼,你還信這些?”晏長華打趣道。
戎崢看了看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柔軟:“若是他能保你平安無憂,那倒也無妨。”
可惜佛門應當不管這些,更何況他們還是……兩名男子。
晏長華歎口氣:“這個願望,估計難。”
戎崢還是給了方丈些許錢財,就當是他們今日借宿的費用了。
跟在後麵的方丈看著他們二人,說:“施主所念所想……”
“此生難求,來世或可。”
戎崢隻當他是在說笑,帶著晏長華便回去了。
在外麵自然是比不上家中,能有個不漏風漏雨地方睡就很好了。
戎崢抱緊了晏長華:“就是不知道你一天不吃藥影響痊愈嗎……”
晏長華拍拍他的手:“我都吃了這麼久,也該讓我休息一天了。”
他又翻了個身,與戎崢麵對麵,想要暖和一些好睡覺。
戎崢卻是找到了機會,將人親的七葷八素。
“……陛下屬狗的嗎?”晏長華嘴角被咬破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這句話,戎崢又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說我是,我不得是一次?”
兩人都是精力正好的年紀,再親下去怕是就要不好了,晏長華不和他鬨:“最起碼現在是在寺中,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戎崢應了下來,後麵也沒在做什麼彆的事情。
或許是出宮散心確實起了效果,回去後雖然停了一天藥,晏長華精神確實好了不少。
如果不是登基大典在即,戎崢恨不得天天都能帶人出去。
晏長華好了些就又去藏書閣了,現在戎崢都要登基,他在宮中更加的暢通無阻。
登基大典前兩天,晏長華總算在藏書閣裡找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兩個生辰相同的人,雙方的血輔以一些材料,就能達到換命的條件。
晏長華和安王是一天生辰。
他們兩個和小皇帝是一天生辰。
這事情看的晏長華感到渾身發冷,他繼續看下去詳細的作用。
一般會將命格強盛的一方的命數替給命格不好的一方。那麼很顯然,晏長華和安王都屬於命格強盛的人。
被換命之人會在短期內諸事不順,還得需及時處理了才是,遲則生變,換命隻能建立微弱聯係,要想完全替代對方命格,還得需讓對方完全消失在世上。
所以太後會在晏家的事情中摻上一腳,同時派刺客去刺殺安王。
小偷拿著偷來的東西明目張膽在主人家麵前晃蕩,晏長華想起了那天幼帝對他莫名的恨意。
那麼強烈,想忽視都很難。
晏長華心中冷笑,那麼那位“好陛下”,是否知道他用的是彆人的命格呢?
想到這兒,他覺得應當是知道的。
偷了彆人的東西自己還委屈上了,第一次見到這麼厚臉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