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夫親啟,
三月時節正好,莫要辜負大好春光,多出去走走。”
——晏長華,餘生的第三百三十天。
——
也幸虧是在年假期間,晏長華最近修養的還不錯,麵上都多了幾分紅潤。
年節前又下了一場雪,不算大,隻是給地麵添了些白色。
戎崢提出對狄人先下手為強的計劃暫時被擱置了,北梁現在的重點還是如何拿下南梁,那之後才能騰出足夠的後援來支持他們一路打進草原。
北梁的這個年節過的很平常,南梁就不一樣了,本應該高高興興的日子變得雞飛狗跳,剛上位不滿兩個月的皇帝被拉下馬,換了十五歲的戎洺當皇帝。
被廢除皇位的大皇子並沒有死,反而給了個閒王的稱號好生養著。
戎崢給晏長華念著這些情報,念著念著就插上兩句自己的評價:“怎麼能不斬草除根呢?”
晏長華也覺得他說得對:“說是大皇子得了瘋病難堪大任,實際情況如何怕是隻有他們那些人知道。”
不過那些扶持新帝的人選六皇子做皇帝出於什麼考量,覺得他年紀小好掌控嗎?
戎崢也覺得這點有意思:“選六皇子做皇帝,這小孩可是聰明。”
“怎麼說?”晏長華提起了興趣。
他和戎洺相處的時間遠不及他與二皇子相處的時間多,對於這個小侄子的學問也僅僅隻是從夫子口中得知他天資尚可的評價。
戎崢同他講了遇見六皇子的事情:“猴精猴精的,要是我沒去,他也能讓那些公子哥吃癟。”
晏長華點頭:“是沒錯。”
南梁亂了有一段時間,以至於如何對付北梁的方法在三月才被拿了出來。
首先被拿來開刀的就是晏長華,他一個南梁人在北梁朝堂為官,甚至還做了勞什子肅王妃?後一點讓那些自詡清高的南梁學者筆杆子都快寫冒煙了,恨不得透過紙到晏長華麵前親自罵他。
“逆臣賊子,忘恩負義……”晏長華逐字逐句讀著那些人寫的文章,不得不說文采還是很好的。
“那他們殺我全族的時候可有想過,我晏家人也是南梁子民?”
那份文稿沾到了一點火星就燃燒起來,不多時就在火焰中化為了灰燼。
“愛卿可有什麼想法?”皇帝好整以暇觀察晏長華的表情,並沒有看到想象之中的暴怒。
“不就是提筆寫字,我三歲就會了。”晏長華要了筆墨紙硯,當場洋洋灑灑寫了一篇文章。
皇帝看後大笑起來:“你這是衝著氣死他們去的吧?”
“陛下怎麼能這麼說呢,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晏長華咳了幾聲,放假結束後他還沒休息過,原本養好了一點的身體又複發了。
皇帝也知道他的情況,便沒有多留人。
“皇兄都和你說什麼了?”戎崢在殿外等他,晏長華見到他就笑了起來。
“南梁的那些人看我過的好,坐不住開始罵人了。”
去年戎崢重創了狄人,今年對麵很是安分,估摸著能在家待到夏天。
聽見晏長華說他被南梁的人罵了,戎崢更討厭那些人:“本來就靠著一些名聲混口飯吃,現在倒是不演了。”
“沽名釣譽之輩罷了,現在隻要罵我都是對的,他們可不得乘著這股風漲漲自己的名聲。”說著晏長華放軟了聲音,“明日休沐,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戎崢這便知道他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和晏長華說起國都周圍有什麼好玩的。
這麼一想他才發現,自己好像也不知道有什麼特彆好玩的。
戎崢紅著臉:“我一直都在北境呆著,都城有什麼好玩的…等我問問去。”
他動作很快,找了幾個正在當差的文臣武將問了問題就回來彙報了:“城南有賞花會,不過咱們不去參加,去看花好不好?”
“好啊。”能和戎崢出去晏長華就很高興了,安排就隨他了。
這種賞花會一般都是十來歲的公子和小姐參加,晏長華自認為已經是快要二十的人了,對這些沒多大興趣。
王府的人知道他們二人明天要出去,馬車和路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準備的齊活,兩個人趕著馬車就能走。
這個時間段開的大都是桃花,城南也不例外,不過除了桃花還有幾株玉蘭,也是罕見的景,怪不得賞花宴要選在那裡辦。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家的馬車,晏長華掀了一會簾子戎崢就怕了:“將車趕慢些。”
“哪有那麼容易就生病?”晏長華放下簾子坐好,“我看外麵天氣正好,透透氣。”
“還是小心些好。”戎崢拉起晏長華的手,的確不像是之前那樣冰涼的。
今天他們出來坐的馬車上並沒有特殊的標誌,反正也沒打算進去賞花宴,他們就停在了樹林外麵。
這片林子主要是桃花,夾雜了三四棵玉蘭,一片粉色白色的花彙成花海,偶爾一陣風吹過更是吹的花瓣紛紛落下,像是下了花雨一般。
晏長華今日穿了一身淡紅色衣衫,與這片花極為相配。
戎崢貼在他耳邊:“知道這兒為什麼有這麼一片林子嗎?”
晏長華推開他的腦袋:“隻有你我二人,還湊這麼近說悄悄話呢。”
戎崢嘿嘿一笑:“說是這兒原本有個院子,裡麵的主人喜歡桃花,就種了這麼一片。”
“後來他有了夫人,夫人喜歡玉蘭,他也就在院裡種上玉蘭。”
故事真假已經沒法考據了,畢竟現在這裡連片瓦都看不著。
戎崢講著也停了下來,突然說了一句:“你比花好看。”
“怎麼突然說這個?”晏長華和戎崢勾著手指,麵上泛著粉紅。
“如果你不嫌我煩,我天天都想說一遍我喜歡你。”戎崢捏捏晏長華的手,又量了一下他的腰,“感覺你又瘦了。”
晏長華頗為無奈:“怎麼你用手就能量出來我瘦了?”
“我就是知道。”戎崢胡攪蠻纏起來。
和幼稚鬼爭論的話就是在浪費時間,晏長華不和他吵,走到了他前麵。
“長華。”
聽見戎崢叫自己,晏長華回過頭,就被一片陰影罩住。
不知道這人搗鼓了什麼,晏長華感覺和自己頭發有關:“你做什麼了?”
戎崢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在你頭上彆了一束花。”
一枝桃花被他折下來,上麵綴滿了粉色的花,如今被彆在晏長華發間,隨著動作微微顫動。
晏長華輕輕碰了一下發間的花兒,沒有說什麼,可戎崢就是覺得他很開心。
遠處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是那些來城南參加賞花宴的少男少女,兩人本想避開一些,享受二人世界,但人群中有眼尖的已經看見了他們。
“唉,前麵好像有人。”
他們走進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鬢邊簪花的晏長華,唇邊還帶著些未散去的笑意,戎崢替他整理著散亂的發絲。
“馬上,馬上就好了……”戎崢將被他勾走的頭發整理好。
晏長華看見了朝這邊走來的人:“小朋友們來了。”
戎崢聽見他這麼說笑了起來:“你才多大就叫他們小朋友了?”
原本因為美色有一瞬恍惚的年輕人們在看清是他們兩人後一下就安靜了起來。
“見過王爺,王妃。”
看起來一個個表麵很平靜,實則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會不會一個惹得那位肅王妃不高興,他們就交代在這兒了吧?
那位去年在城中的名聲可是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不過活閻王高興的時候笑起來竟然是這樣嗎?
不乏有膽子大的人偷偷去看他們兩人,晏長華拍拍戎崢:“還是走吧,你我呆在這兒他們也玩不開。”
“聽你的。”戎崢拉住晏長華的手,對那些人說道:“今日本就是出來踏青遊玩,不必拘泥於禮數。”
他們兩個往桃林深處走去,一群少年人等他們走遠了才回過神來。
“肅王妃也沒有傳聞中那麼嚇人嘛。”
“就是啊,眼見為實。”
有一名對於賞花宴興致缺缺的少年在發現晏長華並不是傳聞中那麼可怕後,脫口而出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王妃討教我那篇文章該如何寫?”
他的同伴對於這個想法都不看好;“雖然聽說王妃確實是這方麵的高手,可是江延,肅王還在那邊呢。”
名喚江延的少年一下紅了臉:“…我,我忘了……”
這種宴會一般都少不了比拚一番才學,不多時他們就忘了剛剛害怕的感覺。
晏長華與戎崢並沒有走出很遠,隱約還能聽到那邊大一些的聲音。
“長華,我好像從未在你身上看到過少年氣。”戎崢清理了一下林中一塊巨石,兩人坐在上麵看那邊的熱鬨。
“是嗎?”晏長華自己都恍惚了一下,貌似比他大上四歲的戎崢都比他活潑的多,“因為身體的緣故吧,同齡人的聚會我都很少參加,自然也沒有什麼共同話題。”
他少年時在家中,沒有彆的地方可去,就隻能讀書。
唯一去的一次詩會回來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興奮的原因。
“但不管怎麼樣,我的長華就是最好的,就算隻參加一次詩會也能名動南北。”戎崢誇人都不打草稿。
他說的也沒錯,當時晏長華的才學壓過眾人拔得頭籌,一下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戎崢耳朵動了一下:“長華,貌似有人找我們有事。”
小心摸過來的江延腿一軟,撲通跪下來大聲道:“我不是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