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荒州與久遠過去的黃粱一夢(十七……(1 / 1)

葉驚語打開石門後,沒管站著不動的漢斯,翟尋風走到門口向裡麵望去,裡麵是向下的階梯,坡度不小,透著久不經天日的陰冷,他試著用靈魂向內探知,比外麵更嚴重的乾擾,隻勉強與可視距離持平。

葉驚語拍了拍翟尋風,示意他停止探查,他回頭對其他人說:“牆壁上刻了東西,小心一些。”

漢斯回過神,他再次看向葉驚語,先前的感覺仿佛隻是他的錯覺,眼前這個清冷的青年怎麼會和刀疤男人最後那樣令人毛骨悚然?他示意娜芙和石超中止能力:“跟上。”

到現在他們都沒有交換名字,漢斯理解對方的想法,在外的許多人都會隱藏自己的真名,除去隱藏身份也有提放一些特殊術式的原因,有或是對方單純瞧不起他們,漢斯舔舔唇角,胸腔內的東西不停鼓動著,催促他繼續深入遺跡。

翟尋風沒理他們想藏在後麵讓他們開路的想法,率先走在了前麵,待到所有人進入石門,一陣震動後葉驚語向後看去,不出所料門關上了,他試著構建起術式,但中途就重新化為瑪那消失在空氣裡。

關上門後不僅靈魂探知再次被限製,術式構成的乾擾也越來越強,葉驚語低頭思索著,他的記憶裡伊蓋族並不具備類似的技術,而且這股乾涉力的來源似乎是來自外麵的峽穀,龍血樹後麵的記憶終究隻是簡化後的,這座峽穀還藏著什麼秘密。

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了這一點,但無人開口,對陸憶他們來說這樣的手段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錯雜的腳步聲回響在狹窄的通道裡,封閉的黑暗環境多少會激起人內心的不安,何況未知的危險潛藏在暗處,娜芙不自覺地靠近了漢斯些,她手裡緊攥著一枚高階卷軸,那是昨天從那兩人遺物裡搜來的,此時倒是便宜了他們。

“砰!”一道金屬斷裂聲突然響起,原本就神經緊繃的漢斯三人立刻往聲源看去:“怎麼了?”葉驚語腳尖在地上點了點,把地上斷裂的刀劍踢到一邊去:“沒什麼,好像是有機關什麼的,小心周圍。”

說來也是,要是是什麼好東西也不會這麼輕易斷裂,葉驚語在前麵翟尋風的背上緩緩寫道:小心屏蔽了感知的地方。

通道裡十分昏暗,為了保證不被精神汙染,他們一直直視前方,儘量避免視線中出現牆壁,但葉驚語在踏上階梯後還是逐漸察覺到了一些不對。

是“觸覺”,腳底傳來微弱的觸覺竟然也足以產生影響,這處遺跡到底是什麼來頭?幾乎足以媲美伊蓋族中心神殿的刻痕,遠超葉驚語的預料,根據外麵石碑上的文字來看隻是最普通的祭祀規格,按理說是不會有這個級彆的影響力。

也是,畢竟現在不是他過去參與討伐伊蓋族的時候,現在是在探索能躲過他們圍剿的遺跡,是他太想當然了。

為謹慎起見,告知陸憶他們後就屏蔽了腳底的感知,雖然對行動有所影響,但現在前進速度並不快,也不影響什麼,誰知道剛才從地麵突然升起刀刃,疼痛和感知是警覺的重要一環,若非他反應及時,身體被劈開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指尖剛落下,身後就傳來一聲慘叫,在通道內回響許久,陸憶皺了皺眉,從身後噴濺開來的鮮血停在半空中滑落下去,是石超,他的一隻手掉在一邊,尖刺從一邊牆壁刺出,在石超恍惚間斬斷了他的右手。

身後的漢斯當機立斷掏出武器打斷了尖刺,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看了葉驚語一眼,這個青年能反應過來展開防護,他不是學者?但現在更重要的是給石超止血,他從包裡拿出一張治愈卷軸,他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斷手接在石超的手腕上,這裡的空氣中術式被乾涉,用布簡單包紮後他把治愈卷軸按在上麵,所幸這樣貼身使用卷軸這類儲存術式的道具還能使用。

石超緊咬著牙一言不發,額頭被冷汗布滿,這樣的傷就算使用了高級卷軸短時間也難以痊愈,對他這樣的重劍士後遺症也會削減他的實力,跟了漢斯那麼久,他自然知道自己如果沒有了價值,迎接他的隻會是不留情麵的拋棄,畢竟他也跟著漢斯“拋棄”了不少人。

處理過後漢斯等人加快腳步跟上了葉驚語他們,“這位小哥,沒想到你身手不錯啊,和其他學者不太一樣。”漢斯試探地問道,葉驚語還沒說話,翟尋風的聲音就從前麵傳了過來:“你知不知道高階學者有多珍貴!就算保護到沒根頭發絲都值得!”

漢斯沒說話了,畢竟原本就隻是猜測,他感受到的葉驚語的靈魂波動也的確不如其他人那樣銳利厚重,隻是他心中還是生出不滿,若是他提前再說清楚些,他們說不定不會損失石超這個戰力,但漢斯忘了,自己從一開始就對葉驚語他們圖謀不軌,甚至是恩將仇報。

也不知道是因為適應了黑暗還是什麼,視線逐漸清晰了一些,這可不算是什麼好消息,意味著更容易被四周的圖案影響到,有石超的前車之鑒,漢斯原本應該緊繃著神經提防,但他感覺到腳步越來越輕鬆,意識不清的腦子像是變成一團漿糊,空氣中也飄來一股甜膩的味道,漢斯嗅著這股味道,感到有些熟悉,周邊的腳步聲也停了下來,他模糊的想著,在哪裡聞到過來著......?

那是漢斯八歲那年的春天,春寒料峭,雖說之後就會逐漸變暖,但身為艾裡流浪的孤兒,能活下來的又有多少呢?年幼的漢斯躲在一處巷子的角落裡,那裡鋪著些乾草,勉強保暖用,這裡不見天日,蟲鼠肆虐,外麵那些衣著精致的夫人小姐是見到一眼都會捂著唇離開的,可這裡是漢斯的家。

有記憶起漢斯就在艾裡的各種小巷裡生活,養他的老乞丐告訴他,他是被人拋棄的孤兒,或許是見到快要被野狗分食的漢斯,風燭殘年的老乞丐破天荒的起了善心,拿著棒子趕走了野狗,抖著手把他抱了起來帶了回去,給他取了個名字,叫漢斯,據說是老乞丐年輕時死對頭的名字。

老乞丐沒有養孩子的經曆,自己吃什麼漢斯就吃什麼,漢斯倒也是個命大的,就這樣跌跌撞撞的活了下來,沒有職業傳承,天賦能力雞肋的老乞丐隻能做些體力活,以往養活自己一個倒是勉強可以,如今多了一個人要養,讓老乞丐傷透了腦筋,又花了不少時間去那些餐飲店旁和其他流浪漢爭搶還能吃的垃圾,雖然沒多少就是了。

常人看來,漢斯的童年相當悲慘,可他從小就過的這樣的生活,和其他孤兒相比,自己至少有老乞丐關心,在最底層人裡稻草都是好東西的艾裡,活下來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了,這樣的生活在漢斯五歲那年有了一些轉機,他的天賦覺醒了,不是老乞丐那樣雞肋,算得上有用。

老乞丐把他帶到廣場,那裡有幾個職業的一階傳承,是那些大傭兵團用來吸納平民人才的,隨著光芒在漢斯麵前亮起,老乞丐喜出望外的大力拍著他的背,嘶啞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你這小子!以後能過好日子啦!”

漢斯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隻知道老乞丐高興,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擁有資質的人在接受傳承後,相應的需求會自然而然出現在腦海裡,漢斯適配的是很大眾的職業——劍士,但老乞丐還是撿來木頭,一點點削成一柄粗糙的木劍交給漢斯:“你從小就聰明,拿著它,讓那些大人物知道我們的厲害!”

也是那一天,老乞丐疲憊的回到小窩,在夜色下捂著口袋,叫來漢斯讓他張開嘴,從口袋裡拿出什麼東西扔到漢斯的嘴裡:“這可是稀罕玩意,含著吃。”

一股甜味彌漫在漢斯的舌尖,他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看著漢斯的表情,老乞丐也笑了,他乾活時,一個衣著考究的男人帶著他的女兒路過,年幼的女孩撕開糖紙,但糖一個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老乞丐以前吃過這東西,待到那對父女走遠,他趕緊撿起來拿去洗了洗放在口袋裡:“那小子一定會喜歡的。”

現在看來那顆糖製作粗糙,還帶著苦味和澀味,但漢斯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份沁人心脾的甜味,但之後就再沒有過這樣的好運。

漢斯六歲那年,老乞丐死了。

那天漢斯練完劍天色漸晚,他正想和老乞丐分享,自己再過一些時間,說不定就能入門了,要是入了傭兵團的眼,老乞丐就能輕鬆不少了。

但老乞丐一直沒回來,他就出去尋找,從走到拚命的跑,找遍了附近的街道都沒有找到,所幸他還有自己的天賦能力,每天老乞丐都會讓他在自己身上做下標記,“要是你迷路了就不好了,你不是能找到標記在的位置嗎?要找我的時候就來找我。”

跟著眼中隻有他能看見的細線,最終漢斯到了一處小巷,他無力的跪倒在簷下的陰影裡,麵前的是一具被堆到街邊瘦骨嶙峋的屍體,老乞丐的手被隨意的擺在一邊,身上東西被搜了個乾淨,就連那身粗糙的衣服都沒放過。

一邊的流浪漢唏噓說道:“這就是艾裡啊,剛才我都看到了,這老家夥都沒惹他們,隨便就被打死了。”

漢斯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單薄的身軀像是被卸了力,挺直的脊背也彎了下去,半晌,他咬著牙走上前拖著老乞丐的屍體,沉默著向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