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州內的失落峽穀,是荒族人也極少踏足的地域,除去祖祖輩輩傳下來謹慎進入的告誡外,更主要的是其中高階異獸數量眾多,其中被譽為峽穀之主的一頭變色龍模樣的七階異獸相當棘手,狡猾謹慎又實力強大,若不是它隻待在自己的地盤從不出去,對荒族也是個麻煩。
塞維亞剛踏入峽穀就皺了皺眉,太安靜了,和前幾天都不一樣,但他對這裡的情報並不多,也隻能再提起幾分警戒,他側頭對亞斯汀道:“下一步怎麼走?”
亞斯汀裹著先前的鬥篷,手裡拿著一塊石塊,露出的半邊下巴有些蒼白,聞言他閉上眼感知著,半晌後指向一個方向:
“......那邊。”
亞斯汀的天賦能力是「追尋」,十分稀有且實用的能力,就算是廣泛接納平民的教會裡亞斯汀這樣的能力也是鮮少出現的,沒有過多的限製,隻要擁有相應的消息或是物品就能定位到目標。
除去因為亞斯汀本身實力限製,探知部分強者會被發現,尋物指路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了,他輕抿了下唇:“副執事大人......真的是這裡嗎?直覺告訴我,再往前會很危險......”
塞維亞瞥了他一眼,做出輕鬆的樣子:“這片地方哪裡不危險?就是在這種地方找到的線索,才和讓荒族人都覺得麻煩的委托相關吧。”
“你放心,就算七階來了,我也能讓你走。”
“我明白了,副執事大人也千萬小心......”
話音剛落,塞維亞化作黃沙,將亞斯汀裹挾著飛速向他指去的方向飛去。
......
照玄正漫無目的的在蕪城內逛著,沒事就看能不能拉著街邊的荒族人聊聊天,“你不知道,我們那傳的你們荒族可神秘了,一個個都厲害的很。”
一邊的荒族少年一臉傻笑撓著頭:“真的假的?”
“騙你乾什麼,你們光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厲害多了,對了,你們不出去之後職業才興起吧?你們這有職業傳承嗎?”
少年聞言驕傲地說道:“當然有,還有不少呢!我的職業就是荒野征服者一脈的!”
照玄摸了摸下巴,真應該說荒族人單純呢還是傻呢,這幾天他就沒見過幾個長心眼的,剛想著多套點話出來,餘光卻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塞維亞和奧盧斯,兩人正大步向城外趕去,塞維亞身上深色的布料濡濕,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奧盧斯還是往常一樣衣著教會的製式服裝,穿戴的一絲不苟,麵無表情的臉上帶著幾分憂慮。
這倒是有意思,照玄看著他們的背影一路遠去,這麼急也不知道出什麼事了,少年注意到他的視線也望了過去:“咦?那不是和你一樣從外麵來的那個很厲害的大夫嗎?”
“你認識他?”
“認識,他昨天就在營裡一直幫忙給人療傷,是個好人。”
“營裡?”照玄在第一天剛到蕪城時就用紙鶴探查過,但沒有發現類似的有大量傷者的地方。
少年不說話了,這時候嘴巴倒是嚴得很,照玄笑了笑,也沒追問,略過了這個話題,兩人又聊了一會,忽然,照玄愣了一下,他張開手,一捧沙子出現在手心裡。
少年有些疑惑的看著照玄,他是一直握著一把沙子在和自己說話嗎?照玄把沙子撒在地上,若無其事的糊弄道:“今天風沙挺大的啊。”
“有嗎?”
“可能是你沒注意就忘記了,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啊,好。”少年有些可惜,他還想多知道些外麵的事情。
照玄轉身離去,手裡還殘留著沙子的觸感,這是塞維亞的術式,是奧盧斯無心管這樣的小事,還是塞維亞過於警惕了?
“亞斯汀在峽穀哪個位置失蹤的?”奧盧斯沉聲問道,紅色的瑪那在他身後留下點點光芒。
“靠南邊的位置,我還記得路。”塞維亞緊跟在身後,語氣凝重,“我先前覺得可能找到了一些線索,就帶著他想借助他的能力定位......”
奧盧斯想也知道是塞維亞帶亞斯汀出去的,否則以少年的性格不會背著自己跑到那種地方,他看向塞維亞,對方傷得不輕,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塞維亞的想法,本身塞維亞就是個急性子,自己就算是知道峽穀處有線索,他也不會同意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奧盧斯歎了口氣,展開術式治好了塞維亞:“下不為例,回去自己去領罰,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亞斯汀。”他在胸前比劃著,默默祈禱神的庇佑,隻願亞斯汀能平安無事。
兩人一路無阻,在全力腳程下很快就步入了峽穀,跟著塞維亞,一處遺跡出現在兩人視線裡,前麵的地麵深凹進去形成了一個大坑,斷裂的石柱埋在黃土裡,像是曾經經曆了一處暴亂的戰爭,中心處隱約能看見什麼東西的一角。
大量的鮮血噴灑在地麵上,已經和黃土乾涸在一起,露出昏黑的紅褐色,奧盧斯警惕的向前,他蹲下伸手撚了撚地上的紅土,這是亞斯汀的血,如此大的出血量,雖然早有準備,但奧盧斯的心還是沉了下去。
他站起身,看向麵前的深坑:“你說的線索就是這處遺跡?看上去並不像是現在有過記錄的文明......”太過於危險了,有過記錄的古文明的每一次發掘都伴隨數不清的危險,除去自我防衛的各種術式外,最危險的就是其中蘊含的來自神明的汙染,就算是他也不能保證全身而退。
“塞維亞,立刻離......”奧盧斯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低頭看向胸口,閃爍寒芒的匕首隨著悶響貫穿了他的胸膛,奧盧斯的腦海閃過眾多猜想,身體本能的掙開匕首,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立刻開始構建術式。
塞維亞沒有阻止,隻任由匕首離開他的身體,刀尖上的鮮血混著點點墨綠的光澤滴落在地麵,大量的鮮血從傷口湧出。
他轉身看向塞維亞,男人的臉上隻有平淡,塞維亞在自己手底下做了十多年的事,兩人從驅魔師和守門人一路爬上執事和副執事的位置,他從沒想過塞維亞會背叛自己,但也正是這份信任蒙蔽了塞維亞身上的可疑之處。
赤紅的術式附上奧盧斯的傷口,這道傷口在常人身上毫無疑問是致命傷,但出現在一位七階強者,甚至是在治愈方麵頗有建樹的奧盧斯身上根本不值一提,塞維亞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你是誰那邊的人?希望派?還是其他勢力的人?”兩人保持距離對峙著,半晌後塞維亞才搖搖頭:“從最開始到現在,我都沒有加入過火種之外的派係。”
奧盧斯沉默了,塞維亞的話如果不是謊言,那他下手的動機是什麼?奧盧斯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傷快愈合的差不多了,術式也即將完成,隻差一個時機脫身,塞維亞的實力並不弱,何況他還有閒心在這裡等著,就代表一定有後手。
“再見。”塞維亞冷不防的蹦出來這麼一句,奧盧斯沒有感覺到瑪那的波動,正提防著對方的動作,身後忽然傳來一聲悶響,他下意識的看去,一團漆黑映入眼中。
像是過大的信息不斷滋長充滿了奧盧斯的大腦,他怔在了原地,塞維亞正等著此刻,他閉上眼走上前去抓住奧盧斯的胳膊,把他往深坑中心那扇方才打開的圓形石門拖去。
走到一半,塞維亞感到一陣阻力,他回頭看向奧盧斯,隨著奧盧斯身子猛地一震,呆滯的眼球重新轉動了幾下,他胳膊用力,讓塞維亞停住了腳步,“那是...什麼東西?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奧盧斯試著運轉體內的瑪那,但靈魂像是被某種力量設下桎梏,半點力量用不出來,奧盧斯迅速在腦海裡匹配到了相應的東西,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朽靈蛇毒......是教皇,要你殺我?”
朽靈蛇在數十年前就銷聲匿跡,它們一族的毒液能封鎖瑪那,幾近算是人類的天敵,王級的朽靈蛇甚至能讓七階乃至八階的強者在短時間內淪為普通人一樣的手無縛雞之力,據奧盧斯所知,自那之後,朽靈王蛇的毒隻在上任教皇繼任典禮上被作為禮物出現過,此後就一直收在教會秘藏裡。
塞維亞沒有回答,奧盧斯當作他默認了,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教皇要置自己於死路,就算自己活著回去了,那在教會等待他的又會是什麼?
塞維亞像是欣賞了一會奧盧斯臉上精彩的神情,他走到奧盧斯身邊蹲下,在他耳邊緩緩說道:“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吧。”
中毒後的奧盧斯充其量不過是強壯一些的中年人,能停住塞維亞也隻是因為他沒有用上術式,話音剛落,奧盧斯悶哼一聲,塞維亞折斷了他的雙腿,斷開的骨刺紮破了肌肉,鮮血染濕了褲子。
沒了阻力,塞維亞再次拖著奧盧斯前進,站在石門前,把他扔入其中,奧盧斯不停下墜著,黑暗逐漸吞沒了他的視線,失去意識前,他腦海中浮現起亞斯汀那張單純稚氣的麵容。
“真是對不起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