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一次性把他們點的菜都上了,對於這點許拙感到非常滿意,不用等菜一道一道上。這也是許拙選擇在他們這裡吃飯的原因之一。
服務員還端上一份甜品,乳白色果凍做成的小兔子,□□彈彈。說是飯館給生日客戶準備的。
隻有一隻,季緒拿勺子挖了一小口,就推到一旁。
“你不把它吃掉嗎?”許拙也想吃,看起來就很好吃的小兔子。
“太甜了,不喜歡。”季緒飄了一眼某人,又不著痕跡的從禮物掠過。
“不能浪費食物!”許拙雖然臉上嫌棄季緒浪費,實際上手迫不及待把裝著兔子的盤子拉到自己麵前。“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解決好了。”
“嗯。謝謝。”季緒嘴角翹起,眼裡滿是溫柔。
“不客氣。”可惜某個吃貨壓根沒看到。
蘭城百年老字號飯館的實力不是吹的,不僅環境雅致整潔,而且飯菜色香味俱全。許拙乾了三份人頭飯,裝菜的盤子都被吃得乾乾淨淨,殘渣累成小山形狀堆在骨碟裡,桌麵依舊乾淨如新。
季緒早就對他的飯量習以為常,抽了張紙巾把他沒擦乾淨的嘴角再擦了擦。
心滿意足的許拙打了個飽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挨著季緒,決定給點時間讓胃消化消化。
被挨著的某人默默抬高了肩,恰好擋住了頭頂的光線。
“吃得真舒服。”光線讓眼睛眯了起來,“這麼好吃的東西我能天天吃就好了。”
“那你可能要多打幾份工了。”季緒瞅了一眼單子,這個價格按照許拙的工資兩三天就沒了。某人你自己定的房租才是更過分吧,都快趕上許拙的工資全部了。
“問題不大。”許拙坐直身體,眉眼彎彎,“哥你會做給我吃的。”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季緒伸向他的後腦勺,解開有些鬆散的小辮子,摸到一個硬塊,輕按一下,許拙疼的齜牙咧嘴。
“後腦勺怎麼了?”扒開頭發,紅紅的硬塊大概有四五厘米寬,半厘米高。
“不小心摔的。”許拙莫名有些心虛,雙手在發間穿梭引起頭皮直發麻。想掙脫開來,卻怎麼也抽不出來。
“摔到後腦勺?”季緒質疑他這話的真實性,冷漠道:“許拙,彆騙我。”
“真的真的。”許拙連忙解釋,“我一出地鐵就被地麵磕到了,怕壓倒花和禮物就轉了個方向,後背摔地上了。我沒騙你。”
“下次摔了就彆擔心其他東西,彆讓自己受傷。”季緒順了順垂到後頸的頭發,沒有再紮起來。“什麼東西都沒有你重要。”
“嗯嗯,好的。”許拙乖乖坐著讓他幫自己整理頭發,像是知道了什麼秘密。“哥你在擔心我嗎?”
手頓時停住,嘴硬道:“我是怕你摔死了,我的房租就收不回來了。”
“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季緒鬆開手,上下檢查,還好除了後背衣服有些臟沒發現其他傷口。
季緒突然懊悔自己為什麼不去地鐵口接他,就不會受傷了。反正自己有這飯館的股份,想吃飯就不用等太久。
許拙搖頭,他還是不要說自己有點頭暈比較好。不然哥會更擔心,今天晚上多曬會月亮應該就沒事了。
“要是不舒服要說。”季緒還是擔心會不會有腦震蕩的風險,磕到頭還是比較危險的。現在還早,要不去醫院檢查看看。
“好的。”許拙站起身,從包包裡掏出信封,是他的工資。“我去買單。”
瀟灑的拿起結賬單,許拙拽得跟電視劇裡暴發戶一樣,摩拳擦掌走到收銀台買單。
許拙第一次請客並順利完成買單圓滿完成!
出了地鐵後許拙終於確定好了文案,非常鄭重,非常激動的發了自己的第一個朋友圈。
‘祝哥生日快樂!PS:第一次買單!’配三張圖,一張左手抱鮮花,右手提著禮物,一張美食照和一張小票。
在炯炯有神的注視中,季緒成為第一個點讚人。而衝浪第一線的陳繁成為第二個點讚的查看者,並評論“哇塞,哪家飯館?求分享。”
許拙對手機的使用功能已經爐火純青,立馬把定位發了過去,對方秒回。
陳繁‘謝啦。’
陳繁‘表情包愛你’
許拙‘不客氣’
陳繁‘推薦你那家甜品店的蛋糕吃了嗎?味道怎麼樣?’
許拙‘還沒有吃。我訂了外送,待會就送到家裡。’
陳繁‘okay,記得蛋糕彆放太久再吃,口感不好。’
許拙‘知道啦’
陳繁‘對了,再提醒一下季緒,彆忘明天來我家。”
許拙‘好的,我會跟他說的。’
“陳繁讓我提醒你明天去他家呢。”許拙低頭沒看路,跟著身邊的人走進回家的電梯裡。
“知道了。”季緒打開門側身讓低頭玩手機的某人先進來,脫掉鞋子,把身上墨綠色的外套放好後,來到沙發上,一坐一倒,標準的社畜躺姿出現了。
白天出門陽台門沒有關好,傍晚的清風似乎從海邊而來,輕柔刺骨。沙發上某人骨碌一翻,後背朝陽台。
陽台門被關上,涼意在室內慢慢消失。季緒在櫥櫃裡拿出買來就沒用過的花瓶,拆了花束把花裝進去,放在沙發配套的沙發桌上。
“哥。”沙發上的某人喊了一聲,“幫我拿一下電視遙控器唄。”
下一秒電視遙控器就出現在他手裡。
“幫我洗點水果,我想吃草莓和芒果。”
不僅洗好切好,還送到嘴邊。甜蜜的草莓果肉在口腔裡蔓延,許拙還有些驚訝他有求必應的態度,繼續大膽試探,“哥,明天早上還想吃甜豆腐腦和麻糍油條。”
季緒道:“好。”
許拙說:“房租便宜一點?”
季緒道:“好,便宜一半。”
許拙興奮的說:“我想喝酒。”
季緒掃了他一眼,好笑道:“今天我是壽星,怎麼反倒是你一直在許願。”季緒之前給他喝過一次,是度數很低的果酒。剛開始許拙貪嘴多喝了幾杯,度數上來後直接發酒瘋,會囉囉嗦嗦說一大堆廢話,最後非得季緒抱他去房間才肯乖乖睡覺。
許拙從沙發上坐起來,隨手拿起旁邊的抱枕,放在大腿和肚子中間,手環抱膝蓋。“等我生日的時候,你也可以許願。”
“你什麼時候生日呢?”地上鋪著地毯,季緒隔著花瓶,一隻手撐著下巴,手指在光滑的沙發桌麵畫著一個又一個重複的圓,跟高掛天上的月亮一樣圓。
“我也不知道。”許拙很少露出難過之類的情緒,現在卻溢了出來。“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到底從何而來,我是家人是誰在哪裡。”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一直生活在森林裡,是一隻溫柔的羊養育了他。後來因為他,羊被趕出族群。脫單的羊很快成為獵物,月圓之夜躲在樹上的他親眼看見羊被蠶食殆儘,流出的黏稠形成一個圓形,跟天上的月亮一樣圓,一樣冷。
後來他在森林存活了下來,月圓之夜總喜歡坐在當初那棵樹上,望著月亮,回憶著羊身上特有的乾燥溫柔,一個人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月圓之夜。
有一天,森林來了個受傷的迷路人,他在狼的口中救下了他。迷路人教他說話,教他學會魔法,還給他帶來了衣物和書籍。還給他起了名字,許拙。
數不清多少個的月圓之夜,許拙很久沒有想起羊了,他又一次在夜晚爬上了那棵最高的大樹。也是那個夜晚,迷路人也是許拙的啟蒙老師,帶來了阿樹。從來之後,迷路人不再來森林。
阿樹送來的時候還小,隻有許拙一半高。時常被森林的動物嚇到大哭,許拙就會出現幫他趕走惡作劇的動物,並帶他去摘果子吃。
時間又飛速流逝,當阿樹個子比許拙高的時候,阿樹總是突如其來的消失,隔了很久又莫名其妙的出現。
似乎習慣這種突然分離的許拙開始做夢,夢裡巨大又皎潔的月亮獨掛天空,他看到縮小版的自己蜷縮在羊的懷抱裡睡覺,下一秒羊被分食。接著是自己躺在迷路人的大腿上睡覺,下一秒就是迷路人離去的背影,最後是他閉眼前還躺在阿樹身邊,睜開眼之後阿樹就不見。
好像最後都是剩下自己。
帶著涼意的手喚回許拙的思緒,原來沉迷在自己世界的許拙不知道什麼時候眼角有了淚水。
季緒拿出桌子下的醫藥箱,打開,他記得裡麵有個藥膏是治跌打損傷。
淺綠色的眼眸深了幾分,看向身邊的高個子,“哥,我們可以有其他關係嗎?不僅僅是房東和租客的關係。”
挖出一小塊綠色的藥膏,卻沒有急著塗在傷口上。季緒問他,“你想要我們是什麼關係?”
他不貪心,“朋友可以嗎?”
你確定不貪心嗎?那為什麼不能做房東和租客的關係呢?
“我不需要那麼多朋友。”季緒把藥膏塗在手心。
許拙頓時臉一白,想找點什麼話來繼續話題。
“換一個關係。”藥膏被輕輕推開,直至微微融化。
“家人...”嗎?許拙抓緊腿上的抱枕,絲絲期待在心底探出嫩芽,頑強的擠開沉悶的土壤。
“你跟我沒有血緣關係。”直白的回答輕鬆打破了許拙的幻想,雖然他已經在心底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聽到回答,心臟還是像被捏住,反應過來才緩慢的進行下一次跳動。
藥膏讓被遺忘的疼痛又重新出現,許拙感覺更難過了,悶悶的聲音帶著失落。“是我太貪心了。”
“我允許你對我貪心。”手從伸向耳邊,來到後腦勺。季緒半掩的眼眸裡有許拙看不懂的情緒,此刻似乎在翻滾,“還有一種方式可以讓你成為我的家人。”
“是...是什麼?”許拙愣愣抬頭,一朵雲路過月亮又飄走。
“讓我愛上你,成為我的愛人,就可以做我的家人。”兩人的鼻子隻要有其中一人輕輕一動,就會相碰。
似乎是為了彌補剛才難受漏掉的心跳,許拙的心臟此刻跳得更激烈。
或許是後腦勺的疼痛,亦或者是花味濃鬱,也有可能是季緒過於急促的呼吸,但最有可能是心臟跳得太快供血不足讓自己有點頭暈,許拙鬼迷心竅的往前湊了湊,碰到另外一個軟軟濕熱的實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