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索羅娜好像發現了什麼驚悚的東西,“鹽湖城的城門口是怎麼回事?”
另外幾人一抬頭,發現鹽湖城的城門上吊著一個人。 一個不知道死沒死的人。
“怎麼回事!”*3
要不是以現在的距離還不能準確判斷出那人的性彆,隻能隱約判斷出那人穿了很標準的騎士盔甲,卡特蘭托都要以為是下沉市場的“王妃吊城牆”的再現了。
三人一半精在不祥預感的加持下,加快速度奔到了城門前。
被吊在城門上的那貨是男的,佩劍的,不是什麼吊了三天的王妃……或者說,不是什麼吊了三天的領主夫人。
雖然也不排除可能是女領主的法定伴侶啦……在塔勒維爾世界類似體製的國家裡,女領主有時甚至能比男領主還稍微多那麼一點點。 這種對地球人來說簡直就是大逆不道、還有洗白舊社會嫌疑的異世界設定是能瞎說的嗎? 可不敢瞎說啊!宇宙中怎麼可以存在從沒有過男尊女卑這個概念的星球?口吐白沫……
“哥們兒還活著嗎?”凱拉抬頭大聲問。 那哥們兒白眼一翻頭一低:“嗬嗬。” “該死!這小子是我弟!保羅,你犯事兒了?”
看清了那小子的臉後,凱拉這才想起她弟現在效忠於烏厄爾薩伯爵,而烏厄爾薩伯爵領就在鹽湖城郊區——至少烏厄爾薩伯爵能實際控製的地方就是鹽湖城的近郊與遠郊。
“哇哦!”索羅娜一臉唯恐天下不亂,“烏厄爾薩伯爵玩得這麼花嗎?”
保羅有氣無力地說:“我隻是今天早晨的時候放過了一個擅自捕魚的偷獵者讓她逃進了城裡,沒想到被伯爵發現了而已,想歪的家夥麻煩自動麵壁去!”
凱拉冷笑一聲:“那你繼續吊著吧,看你以後還敢在伯爵的眼皮底下亂來!”
說著就堅定地、頭也不回地進了城,留下三個塑料隊友在城門口麵麵相覷。
格洛麗亞一臉無語:“總不能真的什麼忙都不幫吧?” 卡特蘭托摸了摸鼻子:“我們可以找些東西墊在下麵,然後我飛一個刀片上去把繩子割斷。”
說乾就乾,卡特蘭托發揮她的神偷技能到附近一個農莊“借”了一大堆稻草——當然肯定會偷偷還回去的!
然後她一飛刀割斷了繩子,保羅就掉到了那堆稻草上,沒死沒殘。 “真謝謝你們!”保羅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道謝。 卡特蘭托催促著:“你快從草堆裡出來!這是要還回去的!”
當卡特蘭托抱著一堆稻草偷摸“歸還”的時候,格洛麗亞才問他:“請原諒我多管閒事,不過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要是直接回家,怕是會被霍克子爵打斷腿吧?”
保羅聳了聳肩:“走一步看一步唄,我本來也受夠了現在這樣的生活了——整天除了幫伯爵折騰彆人,就是幫伯爵折騰彆人!”
索羅娜馬上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想順坡下驢不再為烏厄爾薩伯爵效力了?”
保羅說:“我一直覺得家裡給我安排的道路不適合我,或許我可以趁機看看離了家裡的安排我能做成些什麼。”
“你敢!”原來凱拉一直都沒有離開,而是躲在暗中偷偷觀察,“我現在就帶你小子去跟伯爵她道歉!你要保證以後不能再那樣做了!”
保羅辯解道:“我認為我做的事沒錯!疼疼疼疼疼住手彆揪我頭發!”
凱拉直接揪起保羅梳成短馬尾的暗金色頭發,拉著他往烏厄爾薩伯爵的堡壘走去。
凱拉揪走保羅的時候,卡特蘭托也還完稻草回來了。
“發生什麼了?”卡特蘭托看著這頗drama的一幕,額角冒出一大滴汗。
索羅娜聳了聳肩:“啊哈,一言難儘。總之,跟領主道歉去了,要我說既然他都想跑路了那就讓他趁機跑路唄。”
格洛麗亞皺著眉頭,一臉的若有所思,什麼都沒說。 “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卡特蘭托四處張望,“我們是先等凱拉回來,還是先去老地方安頓好?”
卡特蘭托說的“老地方”,指的是鹽湖城最便宜的旅店,也是她們跟索羅娜結識並組隊的那個旅店。
“彆等她了。”格洛麗亞說,“她肯定也知道我們隻會住最便宜的旅店。” 於是兩人一半精去老地方安頓了,此時此刻又到了下午較晚的時候,離黃昏隻有一步之遙。
“晚飯還去酒館吃嗎?”這是索羅娜問的。 卡特蘭托說:“還是去更便宜點的地方吧,我們各付各的。” “就這麼決定了。”格洛麗亞說。
*
正當兩人一半精在鹽湖城裡覓食的時候,城外的烏厄爾薩伯爵領堡壘裡,氣氛說不上緊張但絕對尷尬。
莉迪亞·烏厄爾薩伯爵有一頭蓬蓬卷卷的黑褐色長發和一雙綠寶石一樣的眼睛,眉眼都是上挑而冷冽的,下巴還有一點點方,更顯堅毅和冰冷。
因為是在自己的堡壘裡,她現在不光沒有裝備盔甲,還穿著帶有纏枝薔薇暗紋的寶石綠色厚緞長裙,蹬著用綠寶石做成薔薇形搭扣的白色小羊皮鞋,頭發上也彆著雕成帶枝葉的薔薇形態的綠寶石發卡,完全不怕行動不便的樣子。
霍克姐弟此時此刻已經原地站立了很久了,然而她還是在自顧自地讀書發呆看窗外的秋天風景。
在此之前,凱拉戰戰兢兢地先替保羅道歉,然後又要求保羅自己再道一次歉。 保羅認為他沒錯,死犟著不願意。
而烏厄爾薩伯爵什麼反應都沒有,隻當他們是兩團空氣一般。 保羅終於忍無可忍了,扭頭就走。
凱拉瞪著眼把他拉住,悄聲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保羅十分平靜,又理直氣壯:“去城裡的市政布告板看看有什麼任務可以做。”
從市政布告板或聖詠布告板上接任務的幾乎都是傭兵街溜子階層,他們一般自稱“冒險者”,但比較正經的稱呼其實是“無正業者”或“臨時工”。
市民們或村民們的很多問題都可以花點小錢就能找到那些人來解決,這是塔勒維爾的城市甚至鄉村生態中尚算重要的一環。
保羅這麼說,算是在直言“我真的不想再效忠於烏厄爾薩伯爵了”。 “你……”凱拉實在無法,隻能跟烏厄爾薩伯爵再道歉一次,然後告辭。
待到霍克姐弟都離開後,烏厄爾薩伯爵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吩咐左右衛兵:“你們都假裝成無正業者混進城裡,看準時機把保羅·霍克敲暈綁回來,當心彆引起民兵和市民議會任命的那些所謂的城市守衛的注意。”
然後頓了頓,又說:“然後把那小子繼續掛在城牆上,從現在起重新計算時間,必須掛滿三天為止。每有無正業者或市民村民把他放下來一次,就再重新計時一次。如果放他下來的是村民貨無正業者,那就把放他下來的人殺掉。”
“民兵”多是由城裡可以戰鬥的市民輪流擔任的,其中也有一些常駐一個城市的傭兵街溜子。
他們的職責與市民議會任命的城市守衛不太一樣。 守衛的職責是維護城市的治安,而民兵的職責是守護城市的自由。
《白與金的布拉坎》原稿中,在萊繆爾煽動全國將布瑞塔尼亞的精靈/半精靈重創屠戮到幾乎滅絕的十年後——也就是正式成為國王的那一年,就開始清剿市民議會和民兵組織了。
領主們對此都十分支持,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很快就收回了對城市的控製權。 直到城市的自由被完全剝奪、一切都掌控到了領主們的手裡,萊繆爾又做出了一個決定——收回貴族們的兵權。
這自然引起了異常激烈的反抗,他再一次殺得屍山血海——就跟前麵兩次一樣。 此處暫且不提。
現在,正當衛兵們還在手忙腳亂地變裝時,卡特蘭托、索羅娜和格洛麗亞已經在鹽湖城最便宜的餐館看菜單了。
這個位麵確實很“架空”很不地球,竟有很多本該來自“新大陸”的作物。
於是卡特蘭托點了土豆泥和烤內臟,她確實很愛吃內臟。 格洛麗亞點了香辣番茄汁麵條和南瓜濃湯,麵條看起來跟地球上的意大利麵一模一樣,不是黏膩發胖的精白麵,而是低升糖的全麥麵。 索羅娜點的食物是和番茄、土豆一起燉的雞肉,配硬麵包吃。
正當兩人一半精邊吃晚飯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各種廢話時,凱拉怒氣衝衝地奔進了這家餐館,直接跟她們坐一桌,一邊掏出錢包一邊對招待喊道:“硬麵包、奶酪和培根,謝謝。”
“你在餐館點的東西怎麼一直都是老幾樣。”索羅娜如此吐槽。
凱拉將手肘放在桌上,撐著腦袋:“越複雜的食物越容易影響腸胃的運轉甚至引起過敏,為此耽誤了時間甚至消耗了精力就得不償失了。”
卡特蘭托嘴角一抽:“能消化黑暗料理的鐵胃會怕區區一碗燉菜或濃湯嗎?” 凱拉:“你的酸黃瓜燉鹹肉也彼此彼此。” 卡特蘭托:“……”
卡特蘭托也在營地做過飯,做的也是黑暗料理。
格洛麗亞多了一句嘴:“你弟現在……還活著嗎?” “他說他要辭掉在烏厄爾薩伯爵領的職位,但我覺得伯爵肯定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他,肯定要把他惡整一通的。”凱拉說起這個弟弟就覺得頭痛。
卡特蘭托吞下最後一塊烤豬腸,舀起第一勺土豆泥,漫不經心地說:“為了幾條魚就動這麼大肝火,這個伯爵也太小心眼了吧。”
凱拉感覺頭更痛了:“這不是幾條魚的問題!這關係到領主的權威。”
索羅娜啃著叉子上的燉雞肉,含混不清地說:“其實我挺理解保羅,這種工作確實不是人乾的,誰也不想幫一個討厭的人收拾彆人,我要是他肯定也會放任冒險者跑回城裡。”
卡特蘭托此時卻想起原稿中關於領主、市民、國王的那些後期內容了,在階級矛盾十分尖銳的中世紀塔勒維爾,保羅這種不想隨隨便便就剝奪平民生命的騎士實在是一股清流。
而貴族們也是短視的,他們在協助王室暴力收回市民階層的城市自治權時,有沒有想過接下來被收拾的就是他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