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生永遠想象不到下一秒發……(1 / 1)

“我真的沒什麼事,”楚叔都進醫院了還在嘴硬,“就是滑了一下,你們過來乾嘛?趕緊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紀言一趕到醫院的時候,肖尋已經在那裡陪著楚叔了。

他的穿著神態已經比起幾個月前和紀言一見麵時發生了很大轉變,紀言一敏銳地注意到他身上穿的衣服牌子自己曾經在某個投資商家的小兒子身上見過,貌似價格不菲。

人也變得比以前更冷靜寡言了些,見到紀言一也隻是繃著臉喊了聲哥。

紀言一現在已經顧不上這許多了。

他想開口問問肖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張了一下嘴,卻沒有立刻發出聲音。

好一會兒,紀言一才開口,聲音乾澀:“怎麼回事?”

“說是在家裡做飯的時候突然暈倒了,”肖尋擰著眉,咽了口氣,“楚叔,哥請去給你做飯的阿姨說你把她辭退了?”

“這……”楚叔乾笑了兩聲,“我覺得沒什麼必要啊,你們兩個都這麼忙,乾嘛要為了我浪費這些錢?”

肖尋還想在說兩句,卻被紀言一打斷了:

“醫生怎麼說?”

“還在查,”肖尋也很擔心,“等等吧。”

紀言一卻等不下去了。

他很清楚地記得,楚叔上一世就是因為肺癌去世的。自從紀言一重生之後,也抽空帶著楚叔去三甲醫院體檢過,甚至狠下心來強逼著老人家戒煙。

那時候體檢的結果一切正常。

紀言一還以為楚叔的命運已經被自己改變了,但現在……

肖尋看見他哥急得在病房裡轉來轉去,一會兒給楚叔削個蘋果,一會兒又去找護士問進度。

“哥,你彆急。就是做個檢查,楚叔肯定不會有事的。”

他是想安慰一下紀言一,沒想到他哥聽完他的話反而沒有放鬆下來,還勉強扯出個笑安慰他:“我沒事,是不是讓你擔心了?小尋,你彆怕,有我在。”

醫院的白熾燈光映著他那張臉,此刻分明是一片慘白,甚至比楚叔這個病人還難看幾分。

肖尋咬唇。

為什麼……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即使他成了顧家的人,還是永遠隻能做跟在哥哥身後被他安慰保護的小孩子?

醫院的叫號機響了,紀言一起身去拿單子,囑咐肖尋:“小尋,照顧好楚叔,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

肖尋乖乖點頭:“知道了,哥你快去吧。”

紀言一這才放心離開。

“言一也真是,”楚叔歎了口氣,無奈道,“這麼緊張乾嘛?”

肖尋起身替他調了調床的高度:“哥怎麼可能不緊張啊,你都暈倒了。”

楚叔砸了下嘴:“那個護士也真是的,我都說了我沒事,怎麼還給你們兩個都打了電話?他平時跑群演多忙,你又才這麼點大,學校沒課嗎?”

“叔,”肖尋忽然正色道,“不管你到底有沒有事,我和哥都一定會來的。”

而且……

肖尋在心裡默默祈禱。他不敢說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紀言一的人,但他起碼是少有的清楚他本質的人。

他這個哥哥看上去溫和有禮好相處,其實心裡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外熱內冷。

這麼多年真正能讓他哥放在心上關照的,也就是楚叔和他了,紀言一是真的把他們兩個當成了家人。

如果楚叔真的出了什麼事,肖尋不敢想象紀言一會有多崩潰。

他有些焦躁,但不敢表現出來讓楚叔察覺到,就一邊時刻關注著楚叔的狀態一邊找點輕鬆的話題和他聊。

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久,紀言一終於回來了。

他站在病房中間,沉默了許久。

“哥?”

肖尋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安。

儘管他已經有所預感,但看見紀言一那副神色,仍是心下一涼。

“是肝癌,”紀言一最終還是選擇直說,“好在是早期的,還可以治。”

說是治,其實也隻是靠各種進口藥和化療吊著命而已。

他一瞬間也猶豫過為了楚叔的心情要不要瞞上一段時間。

但那毫無意義,過幾天隻要開始化療,不管他用什麼話掩蓋過去,以楚叔的聰明很快就能猜到真相。

病房中一時無聲。

“……沒事,”肖尋終於反應過來,搶在紀言一之前開口,“哥,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有錢。”

“言一,”楚叔突然出聲,“其實我……”

不用他繼續說完紀言一都能猜到他想說什麼,直接打斷道:“楚叔,這個病你必須要治。”

“你是我和小尋唯一的家人,如果你有點什麼事,叫我和小尋怎麼辦?”

肖尋在一旁點了點頭。

即使紀言一已經成年很久了,肖尋也被新的家庭收養,但他們心裡都明白,沒人能代替他們心裡那個屬於親人和長輩的位置。

楚叔被他這幾句堵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隻好靠回枕頭上,眼圈悄悄紅了。

解決完了這個,紀言一又轉向另一個。

肖尋被他看得默默咽了下口水。

……好久沒感受過他哥的死亡注視了。

治療癌症需要不停的交錢化療放療,還得花錢吃昂貴的進口,花錢吊著命。

紀言一看著肖尋,問:“……你哪來的錢?”

肖尋沒說話。

肖尋身上種種的不對勁讓紀言一再也沒法忽視下去了:“小尋,你跟我出來一下。”

沒敷衍過去,他隻得硬著頭皮站起來跟上紀言一。

兩人在醫院裡找了處僻靜的角落坐下。

紀言一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前世楚叔的病逝和肖尋的疏遠一直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心口,那是一種沉默綿長的鈍痛,不至於把他壓死,卻也讓他時時有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今生這種種問題都有了提前解決的機會,他本來應該高興才是。

但在得知楚叔的病並沒有被他成功解決,隻是由肺癌轉為了肝癌的那一刻,紀言一突然就開始懷疑了。

命運,真的是可以改變的嗎?

會不會不管他怎麼努力,楚叔還是會去世,小尋也還是會像前世一樣最終和他形同陌路。

他自以為是的重新開始,會不會從最初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掙紮。

肖尋一直用餘光偷偷地觀察他哥,見紀言一一直坐著不說話,表情還越來越難看,終於有些慌了。

“哥,”他艱難地開口解釋,“錢真的是正規法律途徑來的,你不用擔心這個。”

“……你今天必須跟我說清楚到底是哪來的,”紀言一終於回過神來,轉頭認真地看著他,“小尋,如果你不能做到對我坦誠相待,那就沒必要認我這個哥哥了。”

“怎麼可能,”肖尋徹底慌了,“……錢,就是、就是收養家庭給我的零花錢而已。”

紀言一聽完他的解釋卻更加疑惑了:“治療費用、住院費還有靶向藥,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個普通家庭給孩子的零花錢可以承受的,小尋,你到底去了什麼樣的家庭?”

“這……”

肖尋什麼都可以為紀言一做,卻唯獨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雖然他哥總是對他說做家人就是要坦誠相待,但紀言一從前做群演的那些苦和累,不是也從來沒有對他和楚叔說過嗎?

紀言一永遠隻會在演藝事業取得了什麼進展的情況下才會打來電話和他們分享喜悅。

報喜不報憂,才是他們家的一貫傳統吧。

所以肖尋還是撒謊了:“……是經商的家庭,姓宋,家裡很有錢,給我的這些零花錢還沒有給他們親生兒子的一半多呢。”

紀言一卻更加疑惑了:“他們既然有親生兒子,那為什麼還要收養你?”

“……是他們親生兒子有些問題。”肖尋不可能對紀言一說出真相,隻能瞎編。

這樣好像也能說得通。

紀言一瞥了一眼肖尋的神情,雖然能說得通,但他還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

一方麵是演員對他人動作語氣背後真實意圖的直覺,另一方麵是,他很熟悉肖尋撒謊時的神情。

肖尋撒謊時候眼睛總會不經意地向右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還會下意識地舔嘴唇。

這幾樣剛才可都占了。

不過肖尋擺明了不打算告訴他實話,紀言一也沒有繼續追問了,隻是說:“……就算如此,幾十萬的零花錢也不太可能說拿就拿,你家裡總會問的。”

“也拿不了那麼多,”肖尋見紀言一終於信了,鬆了口氣,語氣也更隨意了一些,“隻夠交第一次費用的,剩下的……我再回家想想辦法。”

有人和他說過,他媽媽曾經留了點東西在顧家,也不知道東西還在不在。

紀言一不置可否。

他讓肖尋回病房去守著楚叔,自己去醫院食堂替楚叔打飯。

排隊的時候,紀言一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喂,秦哥?”

“言一?”電話那頭,秦桑的聲音有些驚訝,“你不是還在放假嗎,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哦,”紀言一輕描淡寫地說,“就是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煩秦哥幫我一下。”

“你說。”

秦桑還有些意外,簽約這麼久了,紀言一主動給他打電話求助還是第一次。

“那部刑偵劇的麵試我不去了,麻煩你幫我去說一下。”

“什麼?!”

“還有,”紀言一道,“幫我約一下楊導那部新戲的試鏡。”